柳暮婵见冷月晕去,又忧又急,惊慌叫了几句:“大哥!大哥!”却不见回应,她慌忙自怀中取出随身小囊中的“百毒灵”药丹,喂入了冷月口中,期望多少能解毒性,但眼前他二人依旧未脱险地,尚不知还有多少追兵在后,柳暮婵知晓片刻迟怠不得,一手撑持着冷月身驱,一手紧握疆绳,急驾着座下马匹,调向便往山下驰去。
柳暮婵马不停蹄,到了“百禽山”底后,又驱着坐骑,一路奔驰向远,直至抵达一处村落周边,估量邻近聚居人多,应是那群贼子不敢任意侵犯之地,这才稍停速度,寻找适宜歇息之处,她不愿多惹注目,并不入到村落市区,反沿着外围边郊寻找,适巧见到了个似已废弃的旧庙处,便停下坐骑,搀扶着冷月进入庙中。
柳暮婵让冷月身躯靠在壁上,又再取出怀中数颗丹药,喂他服下,柳暮婵身为大庄千金,此随身所带解药,都是一等圣品,若是寻常中毒情况,自不愁不效,但冷月的身上入毒太多,这敌人用毒又不知是何成分,以致柳暮婵纵然诸丹齐下,亦没有信心冷月的毒就此可解,但望冷月的内功修为足够,得以撑持过去。
柳暮婵见冷月服入丹药后,仍未清醒,不知药物究竟奏效了没有,她万分心急,真怕心上人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于是也顾不了什么男女分际,将冷月的外杉脱卸下来,看视他诸多中毒的伤口,替他把毒针逐一拔除,仍见那些针刺口隐泛黑紫,知晓毒性仍在作用,为了进一步减除这些毒汁的浓度与数量,柳暮婵只稍微迟疑了片刻,便决定豁了出去,神色一忸,将一张小口凑了上去,开始替冷月吸出毒液,又再吐往地上。
为免自己也不慎被毒所害,柳暮婵亦自服了两枚解毒丹,便又继续替冷月吸取毒液,冷月的毒针刺入口分布众多,有的在手臂背后,有的却在胸膛大腿,柳暮婵这么逐个吸毒仔细,又再反覆吐出,虽然是为了解救心仪男子,可也确实与之亲密无比,虽然为了冷月的安危忧心忡忡,却也同时深感羞赧无比,一张粉面红红烫烫,是她此生未曾有过的心动意乱。
为了救这男人,她已经不顾一切,不惜纡尊降贵,与其如此肌肤相亲,她已经认定了冷月:她要做冷月的女人,无论如何,只要冷月此次大难不死,她日后就是跟定他了。
冷月确实有着过人的生命力,虽然中毒极多,且持续陷入昏迷,却始终维持着呼息脉动,没有将要衰微亡败的迹象,也可能是柳暮婵的解毒开始奏效之故,冷月虽然一时未得清醒,双颊面色却从一片惨白,逐渐转现出一抹红润,原本已呈青紫的唇瓣,也隐约有些血色。
柳暮婵见此变化,推测冷月应当有救,内心十分欢喜,一对美目深情幽幽,凝望着冷月面容,情之所致,一时更忍不住将自己的额首,轻轻靠上了他的胸膛,倾听着冷月的心跳有律,确认他是真切完好地活着,不禁又是甜蜜又是开心。
最初她对这个男人的爱恋,是出自一份救命之恩,以及对于一个强者的崇拜;但在经历这一回的绑架历险之后,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更深一层,已不只是女孩儿般的爱慕钟情而已,更是一片死心蹋地的倾情投入。
冷月受得余毒影响,意识长时处在一个昏蒙的状态,他似乎于迷茫间感觉到,有人正躺在他的胸前,替他身体传递上一股暖暖的热度,他虽然尚未能真正清醒过来,却不自觉地动了动手臂,轻轻揽住了怀中那温暖无比的俏佳人。
冷月的眼睛是闭着,但他的脑海中却有梦境,他的思绪依然在沉睡着,但他的唇角边却扬起了一抹笑意,梦呓般地轻轻喃语起来:“心儿。心儿。妳真温暖,我好喜欢妳。好喜欢抱着妳。”
这一句呼唤,将柳暮婵自无尽的羞喜里头,陡然间拉拔出来,她本来躺在冷月胸前,让其伸手揽入了怀里,她以为冷月因为知道是她,所以才这么做的,还正心头甜丝丝的。
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冷月的手里抱着她,嘴中却呼唤着别人的名字,冷月不但不知道自己抱着的是柳暮婵,还于意识昏乱间认错了人,叫着一个称做“心儿”的名字。
柳暮婵霎时变了脸色,由原先的微笑变成了极度的僵硬,她惊愕地愣住片刻后,便自冷月的怀抱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这名尚未清醒的男子,口中似乎仍持续呼喊着:“心儿。心儿。”
柳暮婵脑际有些空白,好似受到了偌大的刺激,她不禁茫然自问着:“大哥口中叫唤的人是谁?心儿。这自然不是我的名字,而且还该是个女人的名字。她是大哥心里极亲爱的人么?不然为什么大哥这样记挂着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只觉得自己胸口,象是遭受一记重击一样,又酸又痛,几乎难以呼吸,只能喃喃自语:“不成,我一定要问清楚,要问清楚这个心儿,究竟是大哥的什么人!如果这女子是他的爱人的话,那么我。那么我对于她来说,又算什么?”
不知过上多久,冷月终于悠悠转醒过来,此时已近日落时分,自窗外透进庙里的光线已见昏黄,冷月感觉自己好似做了一场大梦一样,醒来的时候全身痠痛,有种身体不大灵活的感觉。
柳暮婵原先静坐在旁,望着冷月有些出神,见得他终于转醒,赶忙过来搀扶,关切问道:“大哥,你醒了?身子还好么?”虽然欢喜冷月甦醒,却又难掩一抹隐隐的忧愁,挂在其绝美的容颜里。
冷月坐起身来,整理思绪片刻,始回想起早先所发生的一切,见着眼前柳暮婵平安无恙,知晓自己终究将柳暮婵救出险境,不禁极感欣慰,见柳暮婵的神色间喜中带愁,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伤势之故,便摇了摇手,微微笑道:“我没事。虽然觉得身体还有些怪怪的,好像不怎么听使唤,但一条小命总是保住了,只需之后再多调养运息,应当就没有大碍。”言及于此,面色一和,说道:“婵妹,我昏过去这段时间,想必让妳担心不少,也肯定麻烦妳照顾了许多,真对不住,也真多谢妳了。”
柳暮婵忙摇头道:“大哥快别如此说,如果你不是为了救我,冒险进入那群贼子设好的陷阱中,也不会遭受敌人这样阴险的暗算,你为了救我而伤,我怎样照顾你都属应当。”
冷月没再客套,却是神色一正说道:“今天这件事情,确实是敌人刻意埋设下的陷阱不错。但我觉得其中有许多奇怪处,却一时理不清楚,包括黄土使为何死而复生,那应该是主谋的赤火使又为何没有出现在最末的战斗中。就好像是那个赤火使,虽然负责掳走妳,又设计安排了这一切,却不负责前线战斗,自己临阵时反而躲了起来,留让他旗下的一队诡异军团,来对付攻击我们。而那军团又是举止神情邪异,能忍受极"m.kanbaapp点com"度疼痛,超出正常人类行为的一些份子所组成。”言及于此,目透凝重,说道:“我总觉得这一整件事的背后,隐藏有一个极大的阴谋,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柳暮婵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大哥的怀疑猜测,与我相同,但这一切真相究是如何,除非能够捉拿到那个赤火使主谋,否则恐难以厘清。想来那个赤火使,也是因此而有顾忌,因他知晓大哥你的厉害,虽然布下埋伏,却仍然怕给你在乱斗中擒抓了去,所以他才不敢现身,远远躲在幕后操纵一切。回头这些事情,都需得报告给我爹爹知道,看看要怎样处理,揪出这一整桩阴谋主使。”
冷月目透深忧,接口说道:“此事确实严重,需得请示庄主处理。我内心有个担心,若是今日所遇邪人,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若是如同今次所见之黄土使一样,武功高强又神志异常不怕疼痛之人,其实还有许多许多的话。我怕这些诡异军团,会成为一股黑暗势力,会被像赤火使那样的恶人利用,拿去为非作歹。”
柳暮婵眉色紧锁,若有所思,却不是在想着冷月忧虑的事,她虽然也觉得此次事件的背后阴谋,可能兹事体大,但她总无法将心思首要放在这里,她的脑际,始终盘旋着冷月意识不清醒时,所说的话、所叫唤的那名字。
于是柳暮婵神色一沉,决定坦言相询,一咬玉齿问道:“大哥。你别怪小婵多事,但小婵究是藏不住心中的好奇,所以想向大哥问个清楚。那时大哥尚未清醒,昏乱间好似说着梦话,却不断呼唤着一个名字,一个叫做心儿的姑娘。小婵想问大哥,这个心儿。这个心儿,是大哥很重要的人么?”
冷月听之一愣,讶想:“心儿。我适才尚昏睡时,确实是梦到她了,我梦到自己与她腻在一起,幸福甜蜜地又共寝在她的居处大床上。我还很欢喜自己做了这场好梦,以稍填补对于心儿的相思,倒没想到,我居然还说了梦话,让婵妹听到,这可真是见笑、真是丢人了。”
于是冷月神色有些尴尬,好似颇难为情地说道:“心儿她。她是我的情人,我与她因故分离,久时未见,也许是禁不住想念,这才会于不觉间,一直叫唤她的名字。”说话之时,微微红了耳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柳暮婵听得这一句“心儿是我的情人”时,虽是早有猜想,仍是一时难以接受,绝美的容颜霎时僵住,脸面苍白犹如蜡像一般,问道:“你的。你的情人?原来你已经有爱人了。那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问语之间,虽想强作镇定,仍是禁不住地微微颤声。
冷月见柳暮婵反应怪异,有些意外,暗想:“为什么婵妹听我说了心儿的存在,居然如此不自然的模样?莫非她不是单纯把我视作兄长。却对我。却对我有其他情感么?”虽是如此惊觉,却依然坦承直言:“心儿的出身,有些特殊。她不是属于中原正道的人,我担心若向旁人提及她的存在,她的背景将会引起议论,所以我从来没有对谁说起。但既然如今妳问起了,我也不好再隐瞒下去。”
柳暮婵听之,似有所领,回想起初识冷月之时,他言谈中时常闪过的一抹温柔,不禁联想到了这心儿的出身为何,问道:“你说这位心儿的身分特殊,不很方便向中原正道之人说及,莫非她。她是天外圣城的人?”
冷月一讶,瞪大眼目说道:“婵妹,妳真是冰雪聪明,居然这样便猜着了心儿的来历?她确实是天外圣城的人。当初我逃出黑牢,不慎被她所擒,但她并未取我性命,且还十分对我照顾,我与她相识日久,不知觉间生了感情。后来我因背负师命,必须离开圣城,临别之前,我俩许有约定,说好等我完成众师命后,要再回去圣城找她。但我知道圣城之人,在中原名门正道的眼中,都不是什么良民善类,所以我为了不多生事,便没向你们山庄说起心儿的事。”
柳暮婵听至此处,已觉内心酸楚无比,她的心底不住吶喊:“既然如此,既然你的内心里已有爱人,又为何要这样地待我好?你两度拼着性命不要,也非得救我平安不可,难道这不是爱?”却仍强忍伤心,颤着声音问道:“就算你对她怀有感情,但这个心儿。她终究是天外圣城的人,是出身魔门的女子。冷月,你是江湖大侠,中原众名门前辈们的高徒,你怎能去和邪门组织的女人谈恋爱?”柳暮婵出于私心地,想要否定掉冷月感情的正当性,于是明白指出了其中的矛盾处,盼能点醒冷月。
冷月听得此语,眉目一锁,默然片刻,却又悠悠说道:“正道魔门,或许难以相融,但我和心儿是相爱的,这点我很确定。我不在乎她的出身如何,相信她也不会在意我的,只要两个人都这样想,还有什么能够成为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