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婵见冷月言语如此坚定,心头更是酸楚,咬了咬下唇,问道:“你这样地喜欢那位姑娘,肯定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莫非她长得国色天香,是个极美丽的姑娘么?若是比起我来。那又如何?”她对自己美貌极有自信,相信没有人比得上她美丽。
冷月一愣,暗想:“心儿的美貌比起婵妹如何?我还真是比不出个高下。心儿有一种冷艷的气质,婵妹却是娇媚许多,要说心儿比婵妹美丽,似乎也不然,但要说心儿不如婵妹,我确实也不这么觉得。或者应该说是各有千秋,但我认识的女性不多,不懂如何审美,实也不知在世俗大众的眼光中,她们两个该是谁较美丽?”于是迟疑几许,说道:“我不知道心儿的容貌,算不算得上国色天香,要说比妳美丽,其实也未必。但她是我喜欢的姑娘,自然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这句话确出真心,并无半分矫情,自他爱上心儿以后,就觉得心儿是他心目中最好看的姑娘。
这句诚实之言,对于柳暮婵来说却是莫大打击,她一向自负于自己的绝丽容貌,不信这世上有谁比得过她,从来她要求旁人比较,没有人不说她是独一无二的最美女子,却没想到今日居然碰了钉子,听到有人说自己不是其心目中最好看的姑娘,而且这个说出此言之人,居然还是自己恋慕深深的心仪男子。
柳暮婵登时红了眼眶,咽声说道:“我。我忽然觉得有点闷,想到外头透透气。”说罢,陡然站起身子,拔足便向外头奔去,消失于庙门前。
冷月见柳暮婵突然奔出,虽然有些诧异,却是没有出声阻止,只因冷月虽然感情上有些迟钝,至此却也已经明白柳暮婵的心意,更也知晓她之所以如此难过的原因。
冷月于是目望着柳暮婵奔出,神色中有些愧疚,一时间若有所思,暗想:“原来小婵她真的喜欢我?所以听我说了心儿的事,才会如此难过。这都怪我,一开始没有弄清楚她对我的感情,究竟是长幼间的孺慕之情,或者男女情愫。我又两度为她涉身犯险,让她误会更深。”思虑之间,茫然静默,不意间注意到一旁的地上,有不少黑血吐留的痕迹,始醒觉到柳暮婵曾经为了自己吸毒,不禁骤然一惊,讶想着:“看来婵妹。看来她为了替我解毒,曾经亲自帮我吸取毒液,与我肌肤相亲。她出身尊贵,又是个女孩子家,这样不顾男女之嫌为我。唉。这份恩情,我该如何报答是好?”
冷月虽然在武学上极有慧根,却不是很懂怎样处理男女情爱之事,一时间看着地上,又愣愣看向庙外,不知如何是好。
心思浮动许久,冷月稍微沉淀下来,暗暗自语:“其实婵妹是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姑娘,又待我极好、极为我设想,我有幸能够得到她的青睐,实是极大的福气,倘若我的心中,并无他人存在,自然应该回应婵妹的心意,好好报答她对我的恩情。但我的心中,已经有了心儿,我对心儿许有承诺,也当心儿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已不能再去爱上别的姑娘,纵使这姑娘不一定逊于心儿。对于婵妹的这份情意,我除了愧欠之外,也无法有其他弥补,只希望婵妹如今知晓真相,知晓我的心中另有所爱,从此能够放下对于我的情愫,不再存有别想。”
冷月的思绪稍定,站起身来,走近庙门,略向外头探了探,见柳暮婵并未奔远,似乎只在前头一处古旧小亭的阶上坐着,低头掩面,不知是否正在哭泣,冷月虽想安慰,却又有些顾忌,在门里门外徘徊了几许后,终究又回到室内,暗暗想着:“也好。就让婵妹稍微宣泄一下吧,毕竟我确实伤了她的心,又无法给她什么补偿,就别再去扰乱她的情绪,也许她哭一哭就没事了。至少她没有乱跑到太远的地方,安全上我还顾得到,不致有危险。”
心念已决,冷月便将身下落,当场盘坐在地,运气调息起来,以助自我身体恢复更速,另一方面,也稍转移他对感情不知所措的注意力。
柳暮婵奔出庙外,却没走远,之所以独坐在外头近处,本是盼望冷月追来安慰,倒没想到,冷月似乎真的没有要挽回她,放她一个人在外头难过,也不过来说些好听话。
柳暮婵至此,已经清楚明白冷月的决定为何,冷月显然是要继续爱着他那个“心儿”姑娘,而没有要选择自己的意思。
柳暮婵自然伤心,自然难过无比,没想到她在今日,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死心蹋地得爱上这个男人,却也是在这同一日,始才惊知这个男人的内心里,早就有了别人的影子。
她自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大的打击,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挫折,她在情场上一向都是胜者,只要她想得到的东西,从来也没有落空的。
于是柳暮婵虽然掩面垂泪,独坐轻泣,却愈想愈不甘心,她的脑际盘旋来去,暗暗问着自己:“柳暮婵。妳是天下第一大庄的千金,名门闺秀,江湖第一美人的翠涵丹凤,妳怎可能被一个邪门出身的女子比了下去?论家世、论背景,妳才是最匹配冷月大哥的人,论相貌、论聪敏,妳也有信心自己绝不输人的不是?现在冷月大哥的人在妳这里,情势发展也注定他暂时回不得天外圣城去了,妳占尽天时地利,又有近水楼台,难道妳会怕自己掳不得他的心么?冷月大哥现在心里还有别人,那又如何?那是因为他离开那女人还不够久的缘故。只要妳不放弃,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过去,妳以为他还会记得那姑娘么?妳以为他还不会乖乖地爱上妳么?”
柳暮婵的外表虽然娇柔,骨子里可也是个骄傲自负,而且极度好胜的女子,于是她丝毫没有要认败的意思,决定要继续争取属于她的爱情。
因此柳暮婵轻轻一抹眼泪,抬起首来,看望天上明月,目中透着一股坚决雪亮,内心自语:“冷月。冷月,我不相信我得不到你,我不相信我内心想要的男人,最后会有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誓言之间,玉齿紧咬,且将双拳握得紧紧的。
稍晚,柳暮婵沉淀心情,脸容回复平静,眉目淡然,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又再回到庙里,向冷月打过招呼,又主动找其说话,神色正经地谈论起关于“赤火使”的作为种种,没再多问一句那心儿姑娘的事。
冷月见柳暮婵回复正常,以为她已经释怀,也就稍微安心下来,与其讨论起正事情,亦没有再提感情的事。
这一个晚上,二人便在各拥心思之下,漫漫于这旧庙中度过。
翌日晨起,二人动身出发,由于来时仅有一只马匹,柳暮婵不知是否为了避嫌之故,反而主动到小村落的市区里,掏银子又买了一匹坐骑,说要跟冷月各乘一匹。
冷月见柳暮婵举止,暗想:“看来婵妹在知我心意以后,已能理解我的立场,她会跟我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以免被我所伤。这样也好,我确实不该与她太过亲暱,以免又生暧昧,这样不仅会对不起心儿,也会辜负了婵妹。”于是也就依从,希望能回到与柳暮婵初识时的朋友关系。
冷月却不知,柳暮婵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来个以退为进,她之所以在表面上与冷月保持了个相互礼敬的关系,是为了之后能够自然而然地,续留待在冷月的身边,而让冷月没有防备。
二人踏上归途,驾马离开村落,赶程一阵子后,又回到山庄仆役所落脚的那个驿站里,与一干下人会合,对于二人的归来延迟,柳暮婵并没有解释太多,只要众仆役们将行李开始整装,她们一行需得尽快动身,回返到“翠涵山庄”,她有不少事情须向父亲报告。
于是这一行人,草草于驿站里用过一膳后,便离开当地,乘车驾马,踏上归途,前后又经五日行旅,终于返抵益州的“翠涵山庄。”
在冷月及柳暮婵抵庄之前,关于他们在“铁鹰寨”遭遇“风云楼”的为难,而由冷月出面斡旋,一举连败风云楼四大高手的消息,已先一步传回庄里,且报到了庄主柳扬尘的耳里。
不知是否那对云龙、云虎兄弟,在当初重获自由之后,确实有四处宣扬冷月神威的缘故,现在江湖里的传闻风声,都说“正道第一高手”不是“风云楼”的江风毅,却是“翠涵山庄”的冷月大侠!
这样的声名,对于山庄来说,当然是有好无坏,毕竟近年来那风云楼主的锋头太健,几乎是把翠涵山庄的声势整个压过,这下子冷月代替翠涵山庄出手,打败江风毅这个劲敌且还弄得天下尽知,总算是替翠涵山庄扬眉吐气了。
于是冷月与柳暮婵才抵庄内,就受到庄中之人的热烈欢迎,尤其庄主柳扬尘更是亲自来迎,当面对着冷月赞许有加,说他真是“翠涵山庄”的福星,真正江湖的大人物。
冷月面对群涌赞贺,并无太多欣喜,只因他本不是贪好虚名之徒,这样的江湖盛誉,反而让他有些不自在感,尤其他的内心里,正挂怀着那“赤火使”的阴谋种种,因而此时也尚无法打从心底,真正开心起来。
于是冷月返庄未久,便主动说要与庄主私下一谈,以回报过去数日间所发生的事情,柳扬尘自然同意,便辟室与冷月及柳暮婵私下聚议,以知他们二人的历程遭遇。
柳扬尘听了女儿及冷月的陈述,前头还正为了冷月居然又建奇功,诛杀了“中原十大寇”的“飞天夜魔”一事,感到惊喜无比,后头却听到柳暮婵被那“赤火使”暗算掳走以做为人质,来逼迫冷月自入陷阱的事情,不禁神色一变,又是紧张又是骇讶,为了冷月及女儿的安危及历险过程,而感揪心不已,所幸二人最终都是平安无事,原好地回到山庄,出现于柳扬尘面前,否则他可要拼了命地,去找那些害女之人算帐了。
冷月呈报完毕,神情凝重又道:“庄主,我对于那些埋伏在洞里的诡异敌人,有着不小的忧心,我觉得这些敌人的表现不太正常,不象是一般的恶贼匪徒而已,却若是一群神志不大正常,但在战术上却经过训练,仍够忍受非常疼痛,又丝毫不畏惧死亡的邪门异端,包括那个死而复生的黄土使在内,实在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甚至怀疑,这群贼子之所以被安排来对付我,会否是在做着一场测试,测试这群邪异军队的能耐如何,临阵对付敌人的威胁性又是如何。此事若不调查清楚,我担心那个幕后主使赤火使,以后还会利用这些个邪门手下,去做出危害江湖的事。”
柳暮婵神情严肃,亦接口道:“爹爹。我觉得这次事件,和上回我们在星野坡遇袭的事情有些相似,当初我们行经星野坡的形迹,莫名奇妙居然会让圣城二使知道,而日前我和冷月大哥去擒捕飞天夜魔的事情,也是莫名奇妙就让那个赤火使知晓。且上回我们是为了抢在江风毅之前,赶去擒捕圣城二寇,所以才会途经星野坡的,这次我和冷月大哥,也同样是为了抢在那江风毅之前,赶去擒捕飞天夜魔,所以才会出现在天霄大瀑布的。怎么这么巧,每次我们辗转自江风毅那儿听说到消息,想要赶在他之前捉拿恶寇,就一定会遇上埋伏,遇上敌人安排好的陷阱?”
柳扬尘似有所领,目透沉凝,说道:“所以女儿妳怀疑。这一切都是那江风毅布好的局?他与那赤火使暗中常有联系,以致利用这层关系,两度设下伏击,以伤害我翠涵山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