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冷月唤出“吴秋砚”之名,青年诧异非常,登时停下手来,问道:“你。你怎知道我真名?你是我认识的人么?”由于冷月遮着脸貌,让吴秋砚看不清对方长相,所以也不知道这个青衣人究竟是谁,但想其居然说得出自己乃是吴成忌儿子一事,莫非他会是自己与父亲的旧识么?
原来这名青年好手,正就是化名“燕秋雨”而投身在“风云楼”中的吴秋砚,方才“风云楼”诸将,群起对付“天外双煞”时,他之所以并未强出头,是因为他自身也曾经败在“白煞冰心”的剑下,并允诺自己五年之内,不得再对圣城挑衅,于是他不愿违背信义,纵使听闻楼主下令,要所有人倾上全力去对付双煞,他也没有冲锋在前,只游移待在战斗圈的中外围而已。
后来“天外双煞”发了狠劲,大开杀戒重创了不少“风云楼”的同袍,吴秋砚基于义愤,终于忍不住冲挤向前,自战斗圈的外围移往央心,期望能够稍凭自己之力,阻止双煞的杀人之举。
不过没多时候,青衣人冷月就突然出现,且于混乱中带走双煞,风云楼主急声连命,要众人尽力追赶,吴秋砚便决定挺身出手,去截下所逃亡者,于是驾了马匹冲在前头,因为他虽然对于攻击“双煞”一事,有所迟疑,但要另去对付这个来历不明的青衣人,总是没有顾忌的,毕竟他所许有“禁战”承诺的对象,仅只有“天外双煞”二人而已,并不包括青衣人在内。
于是吴秋砚奋力追赶,也不惜与青衣人正面交手,即使已知他的功夫高卓,不费吹灰之力就打下自己五名同伙,只怕自己也绝不会是对手。
吴秋砚倒没想到,这个青衣人的身分虽然不明,却似乎是认识自己之人,居然叫得出自己真名,也知晓自己的父亲就是吴成忌掌门,于是惊愕之余,竟也直承出了自己的身分。
冷月听得吴秋砚回应之语,等同承认了他就是吴成忌师父之子,不禁又惊又喜,激动欢欣地握住了吴秋砚的手臂,说道:“你真的是吴秋砚?你真的是我吴师父的儿子?太好了!太好了!我找你找好久了,我虽然过去并不认识你,但我与你的父母有极深厚的渊源,我要替他们代话给你!”
吴秋砚听得此语,亦是既惊且喜,想不到这个青衣人居然有攸关自己爹娘的事情可说,当下所有战意全都没了,也不管冷月究竟是敌是友了,亦激动地抓紧冷月的手,叫道:“我爹娘?我爹娘在哪里?你有他们的消息?你快告诉我!他们怎么样,他们还活着么?”
冷月正想回语,却见后方远处,已另有一票追兵人马,逐渐接近当中,原来是因吴秋砚这匹坐骑,突然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又有些受到马上战斗的惊吓,速度趋缓下来,是以虽然一开始赶在前头,如今却要被其余后发之人,给策骑追赶上了。
冷月心中有了顾忌,暗想:“对于那些正道名门来说,我可是个救走魔头的大敌,如果让他们瞧见我与吴秋砚的关系,居然颇为友好,那可对师父之子大大不利,也许会害他被安上一个勾结敌人的罪名。”
于是冷月并未回答吴秋砚的问题,而是低声快速地反问道:“吴秋砚,你现在投在哪一门哪一派的底下?用的不是真名么?”
吴秋砚亦感觉到了后方追兵将至,似乎猜到了冷月心中所忌,于是并不质疑,而是低声答道:“我是风云楼的人,用的不是真名,而是假名燕秋雨。”
冷月又快速说道:“好,燕秋雨,你先继续用着你这名字,待在风云楼里,一切照旧无异,今日不宜多说,但他日我会再来找你,全盘告知,在此之前,你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世,也莫让任何人知道我认识你。”
说罢,冷月陡然拔起身形,跃过吴秋砚的头顶,又顺势朝吴秋砚的身上拍了一个虚掌,假意对他攻击一回,却是不带任何劲力,这一招的目的,只是在让后方追兵以为,他与吴秋砚之间确在战斗敌对而已。
冷月拍出虚掌之后,足踏马首,又借力腾起形躯,“羽扬箭”身法一展,如箭啸般飞往前方,抓住一匹原先驾驶者已被自己打落在前的空马马背,落身乘了上去,夹紧马腹连催马匹,快速奔驰去了。
吴秋砚理会冷月之意,知道不能立即停下对于青衣人的追捕,于是假装连策马匹,表现出仍卖力追赶的样子,实际上暗放几分催劲,让坐骑并未尽上全速冲刺。
但见冷月扬长而去,形影渐远,蓦地里于彼端处,他又驾马闯入了道旁一片密叶森林里,没迹不见。
正道各门之追兵人马,随后赶到,跟入林间,奔走久时之后,却在一颗树下寻得一只无人马匹,看似青衣人最后所乘,但马背上空无一人,青衣高手早已不知所踪,至于还较青衣高手更早逃走的“天外双煞”,更是不见人影,甚至连坐下牲口都没瞧见。
群豪见得青衣人竟给追丢,“天外双煞”更是逃脱无踪,无不懊恼跳脚,气愤连连,有人更当场叫骂三声,也不知骂的是青衣人还是自己。
其中的多数人极不甘心,仍是策着马匹行进,望能逮到人犯而不愿放弃,于是有的继续向前追赶而去,有的则是向着林间四处探寻,期盼能见青衣人及双煞的下落。
众人当中,唯有吴秋砚的心思,最为复杂,他感觉自己颇有纵放青衣人的意思在,虽然旁人并未瞧出,他自己却是内心分明,不禁暗暗感觉愧对了“风云楼”主子,但一方面却也隐隐有些庆幸,庆幸青衣人最终逃脱成功,没有让正道群人抓到手中,否则到时将受如何处置,可就不知道了。
吴秋砚目望着冷月那只留于林间的马匹,回想方才自己与青衣人间的对话,思绪仍是回荡不已,暗想:“这个人刚才似乎有说到,我的父亲是他的吴师父?适才我与他交起手来的感觉,也确实觉得他的手底功夫,有一种浩然乾坤功的影子在。难道这个青衣人,真是我爹爹的徒弟么?但他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险,去帮助天外双煞?难道他与天外圣城不是敌对的么?他到底。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怎样认识我爹娘的?”
吴秋砚迷茫之间,始终呆伫当场,不同于周遭同伙的叫骂与寻人,只静静的想着自己之事。
几时后,“风云楼主”江风毅赶至,跟着同盟几位大派掌门,也先后随抵林间,纷纷问起这些追在前头的后辈下属,究竟是找到了青衣人及双煞没有,却得到个一无所获的答案。
稍晚,那些继续追赶往前方远处的几名后辈,也陆陆续续归返回头,见到了诸位当家之面,但见这些追赶者,个个两手空空,不待出声询问,便知他们亦是没有找到那目标三人。
得此结果,众家掌门莫不无奈气愤,懊恼连连,其中尤以“风云楼主”江风毅为最,毕竟这可是他精心策划,又全力主导的一场“诛杀二煞行动”,本来眼看着要大功告成,却居然在最后关头,让煮熟的鸭子给飞走了,江风毅此时内心的忿恨与恼怒,实在可想而知。
但江风毅不亏是老江湖,纵使这当下他的内心烧如火山,外表仍是一派平静,他神色凝重非常,内心却有思量,当玄刀门的雷掌门,及南湖剑庄的林庄主,纷纷凑过来他的身边,向他请示:“江楼主,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之时,江风毅不疾不徐,不慌不乱,只面色一沉,冷冷说道:“这一次的行动,之所以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天外双煞,而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青衣人,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该去向那个青衣人,兴师问罪去。”
旁人不解,问道:“但江楼主,这个青衣人根本没以真面目示众,我们连他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又要如何找他问罪?”
江风毅的眼瞳中利芒一闪,说道:“不必见着他的面貌,单只凭他举世罕见的超高身手,我就已经可以猜想到他是谁。放眼天下武林,也仅只有他,具有这等实力而已!”
旁人又再问道:“那么请问楼主,我们该去哪里寻找这个人?”
江风毅一咬下唇,沉沉吐出几字道:“就在荆州境内。翠涵山庄。”
稍晚,这一群人就在“风云楼”江风毅的带头下,浩浩荡荡,南往荆州的“翠涵山庄”所在地出发,众人虽不明白,江风毅之所以坚信青衣人是在“翠涵山庄”的理由,但由于江风毅坚持己见,他又一向地位尊高且居于领导角色,是以其余掌门,也就没有异议,纷纷率领各自门派,随着江风毅的“风云楼”而走,前往南面翠涵山庄,意欲向其问个究竟。
几个时辰以后,江风毅所领一行,虽然尚未赶抵山庄所在,却于半途间收到消息,说“翠涵山庄”的人马,正在前方邻近道上行进,与他们“风云楼”诸派的兵马,已然相距不远。
原来“翠涵山庄”那一方,稍早已于探子头的口中收到情报,知晓风云楼已经聚集众人,将要于荆州北界伏击双煞的消息,而“翠涵山庄”既身为荆州之安危主管者,自然不愿置身事外,于是在庄主柳扬尘的挥军之下,亦带了一群人马动身离庄,欲往北行,以抵边界关心战况。
于是这么一南下、一北走,提早就让双方人马,在荆州的境内中部,碰上了头,不知该算是有缘千里,亦或是狭道相逢。
总之“风云楼”的南往目的,本就是在求访翠涵山庄,而另一方“翠涵山庄”的北走目标,也是想去关心“风云楼”人等的战况,这下子两方正好撞上了面,自然就要各问各的事情,彼此好好相谈一番。
于是江风毅带队前往,亲自会面了“翠涵山庄”的一行人马,在见到庄主柳扬尘的时候,只简单行了个招呼礼,也不多客套,开门见山就问道:“柳庄主,一阵子不见,您气色倒好,只是我正想要向您要个人呢。不知道柳庄主给不给面子?”
柳扬尘眉头一蹙,觉得这江风毅有些无理,既欠礼数,也没多说个什么理由,这一开口就说要向自己要人,还真是不把他“翠涵山庄”放在眼中。
但柳扬尘表面上并未动怒,而是面色一沉,说道:“要人?敢问江楼主是要跟我要什么人?怎么你带领了这一群江湖中的豪侠杰士,大费周章地到我荆州境内集结,却没有找到你江楼主所要的人么?”他虽然尚不清楚,江风毅的此次行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风云楼”的眼前一行中,并无被抓制住的“天外双煞”二人形影,想来此次“伏击逮捕双煞”的计画,已是失败收场了,于是柳扬尘语带讽意,意指江风毅的领导不力。
江风毅哼了一声,说道:“我想跟你要的人。是近日投身在你们山庄里的一个青年,一个名叫冷月的小子,我怀疑他就是从我们的手中,劫走天外双煞之人!”说罢,便简略向柳扬尘陈述起,早先发生于荆州北界的事情,说是他们一行人,本来擒埔双煞将要成功,但无端遭逢一个蒙面青衣人的介入,竟把“天外双煞”横空救走。
江风毅愈是说到后来,语气愈是高昂,瞪眼瞧着“翠涵山庄”一干人等,提音又道:“那名救走天外双煞之人,身手之高,实是举世罕见,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他一定就是你们山庄里头,那个在近期内声名大噪,叫做冷月的小子!”
柳扬尘乍听虽惊,却又随即嗤之以鼻,笑道:“真有趣,这个青衣人的样貌,根本谁都没有见到,居然江楼主如此英明,轻易就看出了他是我们庄中的冷月少侠?敢问。这是江楼主您一个人的意见,还是其他掌门也都这样想呢?”说罢,便将目光瞥往与“风云楼”同行的那几位正道掌门,征询他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