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回神,更是错讶惊乱,紧张颤声道:“小雷,不必了!不必了!这伤口我自己来处理。”一边使上力气,急欲缩手。
倒没想到,赵天雷坚持非常,一手硬是用上比师兄更为强实的力气,紧紧捉住了冰心的臂,另一手却以轻柔温和的力度,持着绵帕,小心地替冰心清理伤处。
赵天雷的神色认真,且清且道:“别再对我说不必,别再对我客气。师兄,我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个堂堂男儿了,我该具备有照顾人的能力了。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我的前头,负责带领我、保护我,以后不用再这样了,以后该换作是我,保护你、照顾你,把你捧在手掌心上。”一边说着,一边仍续理着冰心伤口,跟着自怀中取出伤药,轻柔地敷在冰心的臂上,撕下自己的衣衫一角,包扎在伤药外头。
赵天雷坚持己见,又握力强实,冰心一时挣扎不成,也就没再反抗,任凭赵天雷握着自己的臂,在自己雪白细嫩的肌肤上,敷上膏药,冰心虽然没有强拒,可脑际却是一片混乱如麻,心思翻涌,惊慌不定,只觉眼前的师弟不再是自己本来熟悉的样子,也不再是他可以驾驭的人。
冰心以往,从来都不曾在这个师弟的面前脸红,更别说是展现任何羞意,但这一次,他确实紧张失措,微微红了双颊、红了耳根,有一种姑娘家忸怩羞涩的神色。
赵天雷包扎好冰心的手臂,又去替他的左发际伤处涂药,无意间一个瞥眼,见得冰心绝美的脸蛋间隐现红晕,只觉心神荡漾不已,暗想:“你真好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美极了,我多想要。在你的面颊处吻上一口。”一时愣愣盯着冰心,看得十分痴迷。
冰心注意到赵天雷的目光有异,更是心头乱绪,忙向旁站开一步,强作正经说道:“好了,我的伤不碍事了,小雷多谢你了。”跟着神情转为严肃,不经意看向远方又道:“小雷。关于今日,我们遭遇中原众门攻击一事,你有什么想法?”
赵天雷一时未及回神,愣了一愣,问道:“有什么想法?师兄的意思是。”
冰心的目光一歛,又道:“我主要想问的是。你对于这个十分仇视我们,一心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风云楼主江风毅,有什么想法?”
赵天雷思索回忆,答道:“江风毅。这个人的武功,比我原先所预想的,还要高出不少,他居然能够和你缠斗久时,且还二度伤到了你,这样的实力,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而且,他的出手速度,快捷无比,甚至就连我们两个,在这一点上也是自叹弗如。”
冰心目透深沉,点头说道:“不错,你的观察非常细微,旁观注意到的几处,都与我雷同。但我毕竟亲自与他交手过,从中亲身感觉到的特异点,又更有深入,我发现这个江风毅所使的剑法,绝不简单,居然好像是我家传的玄凌剑法,而且。还是未曾缺漏三式的完整版本,我甚至还发现的他在对付我的时候,时常出现惊人异常的料敌机先之举,好似在我尚未动作之前,便先一步知晓我的去路。若再加上他自身出手奇快的这个特点,小雷,你有没有觉得,这种种特性,好像似曾相识,好像我们所熟悉之人的一种邪门功法?”
赵天雷思虑片刻,忽有所领,迟疑问道:“你说的是。我们狂魔师父萧圣月的本门绝学快羽神翔,以及他后来秘炼的邪功幽冥玄舞?”
冰心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我想到的就是这个,快羽神翔以及幽冥玄舞,都是非常具有特殊性及难练度的学问,我相信这世上不是任意一个武者,想练就练得出来的,也不是随便一个追求者,想要模拟仿效,就能成功复制得出来的功夫。所以这个江风毅,是如何能够练成这样的武功?除非。是我们的狂魔师父,曾经亲自传授他这样的武艺。”
赵天雷吃惊,瞪大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江风毅与狂魔师父间,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冰心嗯了一声,点头又道:“我确实有这样的怀疑。尤其江风毅除了疑似快羽神翔及幽冥玄舞的两门功法外,居然还懂得我家学的玄凌剑法,包括其中失落三式在内。想当年我爹爹负责保管本门剑谱,就是被狂魔师父在战乱中强夺而走,此后纳为己有,直到后来我拜入门下,自狂魔师父手中取回剑谱之时,内里的书页却已少了关键三式。所以,若非这个江风毅,与我们的狂魔师父间早有往来,他当不可能学成这整套玄凌剑法,比我这个本门传人还要更加齐全。”
赵天雷听之虽讶,却觉有理,沉吟几许,问道:“假若这个江风毅,过去真的与我们的狂魔师父间,有些特殊的往来与交情。你打算要怎么做?”
冰心眉目凝紧,说道:“我想要设法去证明此点,证明这个江风毅,根本不是什么正道英杰,却是与昔日大魔头萧圣月有所勾结的大恶混!只要能够证明此点,揭开这个风云楼江风毅的假面具,那么其余中原门派,便不会再听从江风毅的号令,他江风毅想再呼风唤雨,纠众集兵对付我们天外圣城,也将不再容易。”
赵天雷听明了意思,说道:“你怕这个江风毅,若一直紧咬我们不休,之后还持续要找我们圣城的麻烦,类似这一回的战端事件,会不断重复上演?所以你想要揭发他可能与狂魔师父交情密切的秘密,以不让他再以侠义正道的领袖自居,继续挑动中原群豪对于我们的仇恨?”
冰心点头,目透异芒,答道:“我确实是这个想法,也确实认为,这个江风毅,表面上大义凛然,骨子里却绝对不是个正派角色。他那时看望我们的眼神,十分阴森,还有所使出的种种武功,异常邪门,我敢断言,这绝对不是一个心怀正念的人,所会展现出来的模样。我甚至怀疑,这个江风毅之所以处心积虑,想要对付圣城,且非要杀掉我们兄弟不可,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公理正义的原因,更不是为了他已故的义弟报仇。他说不定,之所以这样憎恨我们的原因,欲除我们兄弟二人而后快的原因,乃是由于我们背叛了萧圣月,谋夺了圣城统治,杀掉了这暗地里与他十分友好的天外狂魔。所以他想要替狂魔师父报仇。”
赵天雷愣道:“替狂魔师父报仇?你认为这个江风毅与狂魔师父之间。已有这样深厚的交情?”
冰心语带肯定道:“的确,我确实有这样的猜测,狂魔师父的疑心病,一向都是深重非常,绝对不把自己的底细轻示于人,但他却愿意把自身的快羽神翔以及幽冥玄舞,传授给这个江风毅。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恐怕代表着这个江楼主,原本即为狂魔师父极为信任之人,或者,江楼主甚至还是狂魔师父暗地里的什么血缘亲人,才有可能得此厚爱。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寻常,这是我的一个直觉猜测,虽然尚未找到明证,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揪出这两人之间的秘密。”
赵天雷问道:“你打算要如何做?”
冰心目光深幽,说道:“我打算要设一个局,让这个江风毅现出原形。但具体的作法,我还未想得十分周全,或许必须再研议多时,以求各方面细节都兼顾万全。”
赵天雷嗯了一声,又问道:“如果你的设局成功,最终证明这个江风毅确有问题,也真的是与狂魔师父交集紧密之人,你是否便想要料理掉他?”
冰心神色一沉,咬唇说道:“当年我们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收拾掉天外狂魔,倘若如今发现萧圣月在世上,居然还有个武学传接者,甚至是个意志上的继承人,同样具有统霸江湖、荼害天下的坏心眼,那么这个人。自然就是非除不可!否则,就好像我们并未真正战胜狂魔师父一样。”
赵天雷思索片刻,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也觉得狂魔师父纵然已死,若是留了个手段相近的强人后患,存在世上,对于圣城以及我们自身,都是极为不利,但你既然想要对付这个江风毅,是否代表你必须在这中原疆域,再多待上更多时间?”
冰心点头,说道:“看来势必需要如此,我若想要对付江风毅,便必须设局在他生活周遭,静待时机,以期揭穿他的面目,所以我需得有一段时间,潜伏在这中原南境,甚至接近到他风云楼所在的地方。”
赵天雷神色凝重,微微颔首,沉吟许久后,终于回道:“师兄,你的判断与直觉,一向都十分准确,所以我愿意相信你的猜测,也愿意支持你的决定,但我希望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也切莫任意地只身入险,我想要你再多静待一些时间,直到我们向北方圣城,发函召来援手为止。我今日就会发出讯息,告知师弟们我们两人暂且不会回城的消息,且请他们暗中调派一支精兵队伍,南下与我们会合,到时我们两个,不再仅是孤单势力,要做什么事情,都是方便安全得多。”
冰心答道:“小雷,你的顾虑有理,我也同意,北调圣城人马来此,以助我们一力,在这些援手抵达之前,我们的一切行事,尽可能低调隐密,不要叫江风毅那票人觉察动静,又来寻我们晦气。”
赵天雷道:“的确,在援兵人手抵达之前,我们先该找个隐密地方,安身躲藏。”言及于此,赵天雷的目光,忽地闪过一丝异样,问道:“那么这段期间。你还会去找冷月么?”
忽逢此问,冰心神色一慌,支吾说道:“关于冷月。他救了我们以后,也不知道至今平安与否,我自然应该要。多少关切他的消息,看看他的处境是否安好。但我当然不会光明正大地去拜访他,现在风声鹤唳的,我还是会与他保持个适当距离,只以旁敲侧击的打听方式,去向江湖中人过问他的消息。”
赵天雷嗯了一声,静默无语,心情复杂非常,按理来说,冷月现身救了他们师兄弟性命,他的心里是该感激,也该暗暗地替冷月祈求平安才是,可此时此际,赵天雷的思虑,却有一种负面希冀,不自主地觉得这个情敌冷月,若是当真发生不测,就此能于这个世上消失,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回头说那风云楼,那日在“翠涵山庄”讨了个没趣,便只有带队撤退,不但离开了“翠涵山庄”,更也暂时撤出了荆州所在地,途间各门各派逐渐分道扬镳,最初号召起头的江风毅,在一一谢过诸位掌门的仗义相助后,亦也没多停留,率领“风云楼”整批将士打道回府,返抵了自家的益州根据地后,再行计议。
经此一役,“风云楼”楼中折损精英甚多,江风毅在痛失英才之余,也不得不对众下属的职位做出调动,“风云五将”原先成员已然缺二,便一整个重新洗牌,于是本来身手就不逊于五将军的“燕秋雨”吴秋砚,也就顺势被拔擢高升了上去。
吴秋砚对此异动,倒无太多欣喜,在第一时间收到“明月圣女”江梦遥的恭贺之礼,反还神色腼腆害臊,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吴秋砚对于升官,虽无太大反应,但他的心里,确实一直记挂着某件事情,就是关于日前群马追逐战中,青衣人的种种言语,以及说好之后会再来找他的约定。
吴秋砚因此念兹在兹,引颈企盼,只求这个身份神秘的青衣人快些出现,以告知他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下落消息。
不经意间,光阴一晃眼就是半个月过,某日黄昏时分,吴秋砚走在“风云楼”前的城镇街道上,蓦地有个戴着斗笠,做庄稼汉子打扮的男子,与他略擦撞了肩,吴秋砚待欲言歉,却听那男子押低声音,快速说道:“吴秋砚,今晚夜半时分,镇外西郊一角亭见,你不要让任何人见到行踪。”话才说毕,这男子陡然加快行速,身形一掠,未久即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