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毅望着“兰凌剑”剑柄间所镶嵌的水晶光泽,忽有所领,内心讶想:“这等水晶。这种光泽,难道是我当年自桃源谷中所发掘出来的那种奇矿?所以眼前,它之所以呈现出黑紫色泽,就是因为我方才亲握了兰凌剑,以致让这水晶感应了我的经气质性,这才做出如此变化?”
却见冰心唇角扬笑,目光却是深寒说道:“这把兰凌剑价值不斐,剑体全处本就颇多镶饰,我来找你之前,暗中已将剑柄央心的红宝石换过,变成了我圣城特有的桃源谷水晶矿石,这种晶矿。相信对你来说绝不陌生。我方才在你面前佯装负伤,又故意落剑诈败,就是料定你恨我甚深,一定会想利用我程家的兰凌剑取我性命,所以我设计让你亲手握上了这只水晶,藉由它的色泽变化,也揭露了你的真实身分,显示了你与天外狂魔萧圣月,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亲缘关系!”
冰心言至此处,一手紧提着兰凌剑,缓缓朝江风毅走去,咬着下齿冷冷说道:“普天之下,我生平之中,只曾见过两个人的体性,是能让这桃源谷矿石呈现出极罕见的黑紫色泽,其中一个人是我师父萧圣月,另外一个人,就是你江风毅!所以。我有绝对把握,你要不就是萧圣月的手足兄弟,要不就是萧圣月的灵魂所寄!”说话之间,已将剑尖抵住在江风毅的胸口心窝,沉沉又道:“萧圣月。我曾经杀过你一次,不管你是否真具有复活转生的邪门怪术,不管你将重新出现在这世上几回次,我都誓言一定会再杀了你!”
话声方落,冰心的右臂先提后下,已是蕴劲深沉犀利,看准了江风毅的要害心脏,意欲一剑取其性命。
登时江风毅万念俱灰,目光中虽然含怨带恨,尽是千万不甘,却不得不佩服他这逆徒子冰心的手段,不得不认栽在他的“兰凌剑”下。
却在此际,忽有一道疾劲,骤自后方远处劈来,沉实浑厚,犹如一道强浪巨涛,排山拒海而来,乍然横入冰心的剑尖与江风毅的胸口之间,彷若铺架起一层防护巨墙一般,竟让冰心锋锐无比的“兰凌剑”,遭挡遭抗,怎样都是再刺不下。
冰心诧异,内心暗叫:“有人介入?莫非是江风毅的帮手?”手上攻势却不懈怠,催劲更加凌厉,仍欲突破气墙封锁。
却没想到,这道气墙雄浑非常,不论冰心如何催劲,一时间都是穿它不下,甚至冰心还感觉自己愈是蕴力相抗,这道气墙的反弹作用力,就愈是绵长无尽,有一股要将冰心连人带剑向后推出的蓄势。
冰心不愿在此僵持不下,决定另谋空隙,当机立断抽剑缩手,踏足翻身而起,手中“兰凌剑”径路一变,回荡又再削出,方位瞬异,转去刺杀江风毅的颈脖要脉,算准了只要这一剑得手,同样可以取下江风毅的性命。
但在冰心剑锋将抵之时,这位突来介入的高手形影,却也炫风般地飞驰而至,不只身形飘窜到了冰心的身侧,同时间其双掌翻出,更是发出了两道非凡气劲,绵长密实,又坚强沉厚,左右横扑介入,再阻冰心的剑路之进。
冰心骇异,心知来者之身手超卓,已属当世一等高手之境,是自己需得认真对付的人,于是不得不暂搁下对于江风毅的杀手,将剑一个斜削而出,转去对付这个突然冒出的敌人。
于是短时之内,情势又变,本来尚是冰心胜卷在握,将江风毅的生死操制于掌指之间,这下子却变成了冰心与一突来闯入的高手,陷入一对一的激斗情势,本来已经重伤难起的江风毅,这当头反而置身事外,软坐在地上余悸犹存,虽然一时间不明就里,却庆幸着自己居然得到解救,于是惊睁着双眼,看视眼前战局,要知究竟是何高手,竟能自冰心手下救了自己。
但见来者是一年轻男子,衣着一套棕色劲装,身型中高健实,虽然手上未使兵器,然其双臂舞动之间,运劲似极浑厚绵长,挟势劈掌动腿,催发出一道道无形气壁,竟足抗衡“当世第一用剑高手”冰心的招招凌厉剑劲。
冰心与对手缠斗之间,愈打愈快、愈打愈不留情,却又是愈打愈为骇异,只因他渐使浑身解数,剑招精妙百变,却依然强功对手不下,惊觉这个对手的整体实力,竟然是与他在伯仲之间,几乎难分高下;且更叫他意料不及的地方,尤是在与其激烈交手之间,居然发现这个对手的武学特性,对他来说有种极为熟悉的相识感,好似自己早就见识过这套武功,甚至更与这个人动手过无数次了。
冰心的内心,不断升起无数问号,暗想:“这个人。这个人的武功,为什么会与冷月的天地无极功,看来如此相似?但他明明不是冷月,又为什么懂得冷月的自创功法?”疑问之下,不禁便往对手的脸面,多盯瞧了几眼,似乎也觉察到了几分熟面,陡然心有所领,踏足向后一蹬,飞身急退,登时离开了战斗圈内,持剑观望对手,却暂且未再抢进。
但见冰心骤停攻势剑径,那名年轻男子也跟着停下动作,并未追击,二人相望对视,手中蕴劲却都凝聚未止,显然没有一丝松懈,而成一双方对峙之态。
冰心看着眼前男子,上下端详几许,便已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无误,于是眉目一紧,眼神间略透沉光,朝着对手叫唤道:“浩然乾坤劲。天地无极功。看来你是吴秋砚了?乾坤正宗前掌门吴成忌之子,吴秋砚。”
两年多前,冰心本来见过吴秋砚一次,那回是吴秋砚孤身前往圣城挑战,却终给城主冰心以剑败下,最后黯然离去作结。
但事隔多时,冰心的记忆中,对于当初一面之缘的吴秋砚长相,早已淡忘颇多,加上吴秋砚后来投效“风云楼”之前,又有刻意在外貌风格上改头换面,以致这一回冰心再度见到吴秋砚时,虽然感觉到这名青年高手有些熟面,却一时认他不出,是直到二人激烈战斗之间,交手来去,各自都使出了最强的真功夫,这才让冰心辨识出了吴秋砚的“天地无极功”,暗想:“看来是冷月已找到了这吴秋砚,对其恩师之子爱屋及乌,这才不惜把自己研创而成的天地无极神功,教授给他。”
吴秋砚见冰心认出自己,也就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是吴秋砚,曾经在两年多前,与你冰心城主有过一回见面。冰心城主,当年我虽然败于你手,立下约订五年内不与你圣城作对,但这位江风毅江楼主是我主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于非命,你若执意非要杀他,我绝不会坐视不理,宁可违背承诺,也要阻止你对江楼主痛下杀手!”
说此话时,吴秋砚心中亦想:“看来这个冰心城主,对于冷月大哥的天地无极功十分熟悉,所以他已经认出了这个武学,也当猜测到我是自冷月大哥的手中,所获传此学。当初我曾答应冷月大哥,自己绝不轻易与这天外双煞为敌,但冷月大哥也有说过,若是有朝一日,天外双煞意图做出为非作歹之事,那么我就不必再顾忌,尽管以我的天地无极,去阻止这天外双煞的恶行。如今这个冰心城主,竟然意欲杀我正道楼主,又这么正巧让我撞见在此,我出手阻挡,以不让这个冰心城主铸下大错,当不算违反我对于冷月大哥的承诺了。”
原来吴秋砚之所以出现在此,是因他自从学会了冷月所传之“天地无极功”以后,深感此门功法之博大精深,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熟使,为了要加强自己对于这门神功的记忆与掌握度,便时常趁着夜深人静,私下离开楼中,到了这个镇后荒僻的山区中,反覆练功思拟,更对着山壁旷野,尽试武艺,以求在自我实力上更加精进。
乃至于今晚夜半,吴秋砚的行程亦不例外,趁着“风云楼”中的深晚就寝时分,一个人私下潜了出来,步入后方山野荒地,操练武艺。早先赵天雷伙同一干圣城份子,在“风云楼”中大起混乱之时,吴秋砚其人已然身在这片荒野之间,是以浑然不知“风云楼”中的波澜骤起,更也没有机会出面参与。是直到江风毅一路追杀着目标冰心,遭其有目的性地引入山里,刚巧在吴秋砚孤身练功的所在地附近,让吴秋砚无意中远闻到两人间的交手动静,这才赶来查探,正好却于千均一发之际,来得及阻止冰心,不让他对江风毅痛下杀手。
对于吴秋砚的自报身分,江风毅在旁听闻,心惊不已,一对眼目直直盯往吴秋砚的身上,心头默语:“吴秋砚?吴成忌的儿子?原来这个燕秋雨,居然是我宿敌吴成忌的遗孤?莫非当年在我圣城军队押解囚犯的途中,意外给逃脱掉的那个小鬼头,就是眼前的这个燕秋雨,这个吴秋砚?”转念更想:“还有他方才所展露出的那番身手,可绝对是个登顶高手的程度,居然足可与那冰心逆徒子相抗衡,一时难分高下。我记得燕秋雨之前的实力,明显不到这个程度,为何短短时日之间,他居然能有这样的进步?难道是他之前有刻意在隐藏实力,抑或是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
冰心听得吴秋砚承认身分,登时哼出了一声冷笑,眉尾一挑,睨看吴秋砚道:“吴秋砚。你既然是乾坤正宗吴前掌门的儿子,那么你就更不应该阻止我的出手,你应该让我当场杀死这个江风毅,因为他是与那天外狂魔萧圣月极有关系与亲缘之人!狂魔萧圣月,可是当初害死你亲爹亲娘的大魔王,这个江风毅又继承了他的邪恶意志,你若想替他们复仇,就万万不该维护这江风毅!”
江风毅听得如此控诉,内心陡然警醒,暗想:“事到如今,我身负重伤,又后无援兵,实是处境堪虑,眼前唯一获救希望,就落在了这个吴秋砚的身上,他毕竟是我十分礼遇倚重的楼中武将,这些日子以来我待他不薄,相信他也对我非常感激尊重,若是这冰心逆徒子非要杀我不可,想必吴秋砚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而且吴秋砚的身手,显然已经今非昔比,凭他眼前实力,若要与这冰心逆徒相抗到底,似乎结果不一定输。只是我必须让他相信我的清白,我必须严正驳斥我与萧圣月的任何关系,万万不能让吴秋砚去听信到这冰心逆徒的指控说词,否则他便不会再维护我。”
心念已定,江风毅便大声喊冤道:“燕秋雨,你不要听这冰心恶煞胡说八道!他昔日杀我义弟,又曾经被我带众围捕,他们天外双煞与我江风毅个人,乃至于一整个风云楼门派,都是结怨已久,他们早恨不得杀了我!为了除掉我,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想我堂堂风云楼名门正派,而我江风毅更早是中原武林一方人物,岂有与那圣城魔头萧圣月勾结的道理?你可千万不要听信贼言,受到这冰心恶煞的挑拨!这冰心恶煞,曾经杀我正道义士无数,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你若心怀侠义,不但不可容许这个恶煞杀我得逞,且还该要助我夺他性命,以不让这大恶棍继续伤天害理!”
江风毅的这段言语,说来慷慨激昂、表情丰富,又一副嫉恶如仇、正义凛然的模样,不禁也确实打动了吴秋砚的内心几分,暗想:“我认识江楼主虽不算久,但平素往来相处,确实不觉他是个恶性之人,甚至眼见耳闻,多是他的侠义英雄事迹,这样的人,要说他与天外狂魔萧圣月关系密切,真是叫人难以相信。”
第六卷正邪莫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