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师妹改变面色,苏妤臻问道:“师妹,怎么了?”
琴米青淡然摇头道:“如这位姑娘所言,这并非原曲之调,且我看不明白这转调法该如何弹奏。”
赵晓芝失落道:“怎么会。连姐姐这样的好琴艺都弹不出么?”
琴米青摇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各位如果想听此曲重现,不妨去菊霜庭寻一位叶夫人,她精通甚多乐器,我的琴艺亦是由她教授。”
聂志弘兴奋道:“哦?琴姑娘的琴艺已如此厉害,那位叶夫人一定更加了得啦!”
“菊霜庭。”杨锦宣点头道:“出谷后走个半日路就能到,择期不如撞日,咱们明日就去吧。”
赵晓芝低颜道:“那陈姐姐的事。”
杨锦宣搔头道:“陈姑娘?陈姑娘怎么啦?”
赵晓芝将和聂志弘坦承之事告知众人。
话毕,聂志弘担心赵晓芝受谴责,便先拱手道:“何姑娘,我代替晓芝求妳,还请别把这事告诉令尊。”
何桑挥手道:“嗯,赵姑娘是为了兄长,事出有因,我当然不会和爹说了。不过以后别再这样啦,要让爹爹知道有人在外头冒用若风弟子之名,以他那食古不化的个性,肯定又一板一眼争个没完。”
杨锦宣点头道:“嗯,赵姑娘妳甭自责,这些日子,咱们也知道妳的个性,不会为了这事怪妳啦!”
眼下没人责怪她,心上人更义无反顾的替她求情,对此,赵晓芝欣慰不已,鞠躬哽咽道:“谢谢,真的谢谢大家。”
聂志弘伸手轻拍赵晓芝,续道:“好啦,这事儿已经结了,妳就别放在心上了。杨兄,依你所见,咱们该先去菊霜庭,还是回凤阳城?”
杨锦宣寻思一阵,抚腮道:“菊霜庭就在山脚下,要去凤阳城后再弯回来,反而浪费时间。不如就先去找那叶夫人,待完成那狰兄的心愿,咱们再加紧脚步去找陈姑娘吧!”
有了共识,历经一夜欢愉,翌日辰时,众人于大厅前会合准备离开。
聂志弘瞧了瞧众人,数数道:“咦?怎么还是不见铁兄?”
苏妤臻蹙眉道:“这一夜没见,难道是在山谷中迷路了?我去找!”正要起步,忽尔想起自己已非若风门人,如何能在门派中随意穿梭?顿是停歇脚步,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桑看穿苏妤臻的心思,叹笑道:“放心,师姐去找,妳安心在这儿等着。”
说毕,才转身,却见那铁汉子气喘吁吁狂奔而来。
“呼!你们!你们全在这啊!”
看眼前男子满脸倦怠,苏妤臻忧心道:“发生何事?怎么成这副模样?”
在心上人面前,铁家少主撇去疲惫,挺起胸膛,道:“来,给。”荷枫从怀中拿出一本厚书,少说有上百页。
“这是?”苏妤臻伸手接过,众人深感兴趣,全都围观上来。
翻上几页,只见每一页皆记有数行字和一幅图像,然而字歪图斜,笔触分岔,着实难以参透。
杨锦宣狐疑道:“这啥?道家符咒?”
聂志弘应道:“我知道,这是鬼怪杂录对吧?你们瞧,这怪物生了五足,没有五官,肯定是种稀奇怪物!”
“你!你们这些不识货的!不懂就别胡说!”铁荷枫气恼道。
苏妤臻噗嗤笑道:“这是《草药志上卷》的内容,此物名唤苕芃花,是为仙药,传说是可遇不可求。”
铁荷枫应道:“就是!听到没,是仙药!你们这两个门外汉当然识不得!”
“仙药。哈哈。原来仙药都长得像妖怪的模样。”杨锦宣忍不住笑出声,铁荷枫朝他狠瞪一眼。
相较杨锦宣贪玩模样,聂志弘却深觉失礼,道:“失敬。铁兄整晚不见人影,就是去弄这玩意儿?”
铁荷枫点头道:“嗯。何姑娘,接下来铁某要说之事,还请别告诉何掌门。”
“昨晚铁某混入贵派的藏书阁,挑了十本看起来不错的医书抄在里头,虽然有些潦草。还望苏姑娘别嫌弃,凑合凑合看吧。”
“你。”要在一夜内抄完十本医书,不只彻夜不得入眠,那右手也会痠麻不已,此举,深深打动苏妤臻的心。
聂志弘佩服万分,拍手道:“铁兄,你真是太有心了,以后我也要和你学学!”
铁荷枫自信道:“只要是为了苏姑娘,让铁某做什么都甘愿。”
苏妤臻双眸泛泪,纵使心中万分感动,却是支吾难言:“但。”
“瞧妳的模样,难道铁某抄错了!”铁荷枫一惊,急将书籍抢回手,不懂医术的他只能猛地翻阅,喃道:“是这儿。还是这儿。可恶。看不懂啊。”
“哈哈!”看这汉子急成这副模样,何桑终忍不住大笑道:“姓铁的,师妹热爱习医,早把藏书阁那些医书记在脑子里头。不管你有没有抄错,都是白费功夫啦。”
“啊?”闻言,铁荷枫尴尬地笑了笑,将手中医书轻轻放下,神情略显落寞,搞了半天,原是徒劳无功。
赵晓芝呵笑道:“铁哥哥不用失望,你瞧苏姐姐的模样,就算她都背起来了,也没法否认铁哥哥的用心啊。”
苏妤臻欣慰道:“当然,这书是铁公子心意。我真的很开心,这本书我定会好好珍惜。”说着,妤臻对铁荷枫露出灿笑,感动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闻言,铁荷枫马上起了精神,正经道:“来日待铁某恢复武功,有能力保护苏姑娘时,铁某一定会许妳一个未来,等我。”
苏妤臻朝大伙儿扫过一眼,害臊道:“在这么多人面前,还这么不怕羞?”
铁荷枫笑道:“喜欢就是喜欢,为何不能说?”
“但。”苏妤臻一则以喜,一则以忧,道:“我担心。我不过是个若风门弃徒,令尊会不会不接受我?”
听到“令尊”二字,那原先挂着笑颜的面容瞬间灭去,铁荷枫直囔道:“哼!铁某的事不需他同意。”
苏妤臻心伤道:“我自幼没爹没娘,你有父亲就该珍惜,他既然派人找你回去,肯定是想念你了,咱们还是。”
铁荷枫面有难色,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寻思许久,鼓嘴道:“好吧,那等铁某恢复武功。我们就一起去找他,假如他又想对妳不利,至少我有能力保护妳。”
铁荷枫已愿意退一步妥协,苏妤臻便不再强求,点头道:“好。那咱们就以恢复你的武功为首要之事。师姐。妳要好好保重,也请转告师父,让他好好照顾身子。”说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何桑和苏妤臻相拥,道:“好姐妹,记得,妳永远是我的姐妹,以后得空就常回来,有我在,爹爹不敢怎么样的,知道么?”
“好。师姐再见。”
离情依依地话别何桑后,大伙儿随杨锦宣指示前去菊霜庭。
菊霜庭,遍地种满菊花,尚未入秋,菊花未开,却得闻到青青香气。
前方一红柱凉亭,匾额上头写着“东篱亭”三字,左右横竖提诗云:“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望诗生念,聂志弘喃道:“古诗云菊残存有傲霜枝,这等孤高气节,着实令人佩服。”
赵晓芝嘟起朱唇,道:“只可惜花还没开,不然一定更漂亮。”
“小姑娘所言甚是。”
正当众人还在欣赏周遭景色,忽有一妇人之声从后方传出,众人回头一瞧,见那夫人肤色白皙,虽有年岁,风韵犹存,举手投足清雅淡柔,一身素白连裙,银丝高贵,如雪如镜。
手持一只金丝箜篌,气质之好,如九天仙女下凡,莞尔一笑,美不胜收。
聂志弘让她深深吸引,差些再吟咏那《洛神赋》之词,但此次冲击虽深,却不如初见到虞灵虹般悸动,取而代之是满满的敬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