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兵营,骑射场上。
场地是椭圆形的跑道,道旁立了十数支木柱。
一名背负长弓的少年策马绕着场地奔跑,他伸手到鞍边箭袋取箭,“嗖”的一声,其中一支木柱中箭。
少年的马没有停下,他继续弯弓撘箭,连发数矢。
待得箭袋中箭枝去尽,他才拉停马匹,缓缓步回场边。还视骑射场,十来支木柱只有一根中箭。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趋前拉着他的马,道:“下来吧,这回到我一展身手了。”
少年笑了一笑,翻身下马。那高大青年在鞍边箭袋加满了箭,取了少年的长弓,翻身上马,拍马往跑道奔去。
高大青年策马绕场一周,一轮利箭破空之声,但没有木柱中箭。
高大青年策马缓跑回到少年身边,那少年跷起了大姆指说反话:“齐胤,果真箭无虚发!”
齐胤道:“楚腾,你也该好好锻练一下骑射技巧。”
楚腾叹气道:“我的外号是“单挑无敌,箭法差劲的四公子剑客”啊。”
齐胤道:“就是因为四公子如此器重我们,我们才要好好努力。来,上马,继续练习!”
楚腾还在叫苦,但齐胤已经把他抓了上马,把弓箭塞在他手里。
当天校场比试后,赵璧接见了楚腾,把他及齐胤收作剑客。别人还道赵璧欣赏楚腾及齐胤的武艺,个中原因,只有楚腾知晓。
楚腾本在精兵营中服役,但自赵璧接见过他后,营中上下,对楚腾既敬且畏,连营长面对他时也战战竞竞,唯恐开罪。
楚腾心中暗笑:原来攀附权贵就是这样简单,尊严这东西早已不属于我了,反正赵璧也不难侍候,何不黏上这位公子,取一点好处?
在楚腾眼里,和赵璧的关系只是一场交易;但在赵璧眼里,楚腾却是他最重视的人。
赵璧原本风流成性,但自遇楚腾后,再没有与任何人交往。又常赠与楚腾金玉宝物,甚至连自己的战袍,父亲所赠的良驹也赐予楚腾。
赵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堂堂军部统帅之子,竟迷上这个出身下贱,当过奴隶,也当过男妓的人,所知的只是经过第一次幽会后,已经迷上了他。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神秘之处吧。
骑射场外有人策马走近,把守场外的军士看见马上乘者,正要通传,但那乘马者作了个手势,命他不要通传。
那人走近场边的齐胤,齐胤听得蹄声,一转头,对来者行礼:“四公子。”
来者正是赵璧,他点了点头,问齐胤:“楚腾在练习骑射?”
齐胤道:“是的。”
赵璧望了楚腾数目,道:“马上射箭的姿势不是这样的!”
赵璧命齐胤取来弓箭,策马奔近楚腾。
楚腾听得背后蹄声,勒马转头一看,见是赵璧,抱拳行礼:“四公子。”
赵璧道:“你歇一下,让我表演给你看。”说着催马往跑道上走。
楚腾停到一旁,只见赵璧取箭撘箭,手势极熟,一轮飞箭破空之声,场上木柱尽皆中箭。细心一看,有几枝箭破了原本钉在木上箭枝的箭尾,插入木中。
楚腾由衷叹道:“四公子果真箭无虚发!”
赵璧拉马走回楚腾身边,道:“我自小练习骑射武艺,才有今天的成果。你们才学了半月,已有如此的成绩,可算不错了。”
齐胤和楚腾齐声谢了赵璧的赞赏。
赵璧道:“我今次是来告诉你们回营房收拾东西,明早随我出征。”
齐胤和楚腾互望一眼,齐胤问道:“公子,我们要出征哪里?”
赵璧道:“不要多问,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的近卫队员。现在立即回房收拾东西,拿着这张手令到近卫队营房报到,明天随我出战。”说着自怀中取出两张文件,分别交给齐胤及楚腾。
齐胤接过文件,领命去了。楚腾亦要转身离去之时,赵璧叫住了他。
楚腾转身问赵璧:“公子有什么吩咐?”
赵璧道:“有人时,你叫我作公子;无人时,你可以叫我作阿璧。爹爹和哥哥们也这样叫我的。”
楚腾知道这位赵四公子正向自己撒娇,他虽曾侍候过男客,但他根本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面对着赵璧的情意,除了鸡皮疙瘩之外,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是自己却又无法脱离这公子的“魔爪”。
赵璧道:“有些事,我不会告诉齐胤,但只会告诉你。”
楚腾生硬地笑了一笑:“阿璧,有什么尽管说吧。”
赵璧道:“我的军位是赵家军副帅,一般将帅不会向小卒透露军情,但我为你破例一次。”
楚腾点了点头,虽然他本来对那些军情没多大兴趣。
赵璧道:“今次我们要去救辔城,你知道辔城在哪里吗?”
楚腾心道:我的地理知识烂透了!我连自己所住的贫民区在骑国哪一处也不知道!
赵璧看见楚腾的神色也猜到了,道:“对不起,我不是挖苦你。”说着蹲在地上用箭枝在沙上画着。
楚腾也蹲在地上,看着赵璧所画的东西,只见赵璧正在画着山林,道路,最后画成了一幅地图。
赵璧指着图上一个小方格,道:“这个就是辔城,旁边的箭咀代表北方,这里代表山林,这里则是道路”
只见赵璧所绘的地图中,辔城北方是山岳地区,寸草不生;南方则是一片连绵数百里的树林;西方有一条宽大的驰道,通往骑国边界;东方又有一驰道,通往骑国国内。辔城就像被驰道自东西两方贯穿一样。
赵璧道:“辔城是我国边关重镇,出辔城往西行,就会到达马鼻关,出马鼻关后,就是邻近藩国——伊安国。焰国安特皇子派人佯攻伊安,待燕南归廿多万大军出关救援后,就派阿道夫悄悄攻下我国和伊安接壤的关隘及重镇,打断燕南归的后方支援。”
赵璧又在地图旁画了一个都城模样的图,道:“这个就是辔城,辔城有两重城墙,只有东西两城门。现在,阿道夫正在炮轰西面城墙。因为焰国的火炮不能经过树林,因此他们会不惜一切攻下辔城,方便他们的火炮部队前进。”
赵璧将地图上辔城东方的驰道延长,之后画了一个比辔城大一点的多角形,道:“出辔城往东行数天,就会到达我国西北方防卫中枢——鞍城。鞍城占据地利,刚好堵塞了山峡的缺口,敌人自西北入侵必需先取鞍城作据点。鞍城护城河既深且阔,有三重城墙,城墙是特制的,比一般城墙耐炮火。鞍城有东南西北四门,出入城必需经过吊桥。它是我国防卫最强的都城之一,鞍城一破,西北大片领土即时失陷。”
赵璧道:“辔城是鞍城的屏障,两城唇齿相依。我们今次就要自阿道夫的炮火下救回辔城,以防鞍城有失。顺带一提,燕南归出征前把秦姬带到鞍城,她现住在鞍城的帅府中,收复辔城后,我可以安排人带你到鞍城见她。”
楚腾一听见可以再会秦姬,不胜欣喜,感激地道:“谢谢你,阿璧。”
赵璧苦笑一声,心中隐隐作痛,道:“秦姬是我的好友,我当然希望你和她重遇。”
赵璧幽叹一声,站起用脚把地上的沙画抹去,正要转身离去。
楚腾望着赵璧背影,默然不语
楚腾和家人关系疏离,这生中只受过两个人的爱护,一是秦姬,一是赵璧。但他总是不会珍惜爱护自己的人,秦姬如是,赵璧也如是。
他望着渐渐远去的赵璧,心中突起一种无名的感动:为什么我总是不懂珍惜眼前人?要是赵璧在战场上有什么闪失,岂不又失了一个疼爱我的人?
楚腾追上拉着赵璧的手:“四公阿璧!”
赵璧转身望着他温声道:“明早出战了,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穿上我送给你的战袍,骑上我送给你的马,已经是对我的报答了。”说完翻身上马,缓跑离去。
楚腾目送赵璧远去,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