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城,帅府,秦姬寝室。
寝室内布置豪华,房间中心铺了一张虎皮地毯,置了一张雪白的大床,窗边铺上乌木窗框,雕上精美的浮雕。此外,还有一个可以居高临下,眺望鞍城景色的阳台。
墙上挂着几幅油画,都是赵璧和一些名家的作品。赵璧天资聪敏,不只精通兵法,善于骑射,在文学艺术上也有很高的造指,他在油画上的修为亦可比当世名家。因此赵侯在众儿子中,最器重的是最富谋略的长子赵玺,而最宠爱的则是天资最高的四子赵璧。
秦姬一头乌亮的长发软软的垂在胸前,她一身淡黄睡袍,下半身盖着毛毯子,正倚在铺了豹子皮的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长长的睫毛正在颤动,胸脯微微的起伏,呼吸轻缓。她虽然有点疲倦,但她的心境是平和,安祥的。
她身旁放了一个摇篮,篮中躺了一个才出生数天的男婴,他粉嫩的面颊白里透红,惹人怜爱,要是他生为女儿身的话,长大后定是个绝色佳人。
秦姬缓缓张开眼睛,伸手摇着身旁的摇篮,轻轻的哼着歌儿。她抬头看了窗外的天色,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伸手把婴儿抱在怀中,解开了睡袍胸前的束带,让婴儿吸吮她的乳汁。
秦姬微微笑着,目中流露出母爱。这个婴儿就是她的儿子——秦武君。
当天秦姬被燕南归所掳,焰国皇帝大怒,因此大举进攻骑国藩国伊安。
燕南归除了是骑国第一剑客外,亦是赵侯的爱将,立了不少战功,也曾数度在乱军中拯救赵侯。这次焰军入侵,赵侯有意让手下诸将一校高下,因此分了两军迎敌,一军由长子赵玺当主帅,领赵姓亲族武将;另一军由爱将燕南归作主帅,带领外姓武将。
燕南归领命,他和赵侯众子素来不和,因此齐集了廿万大军后,旋即西出马鼻关,直杀往伊安国,誓要抢在赵玺之前夺得头功。
而燕南归出关前,就把怀有身孕的爱妻秦姬带到鞍城。他承诺她,要带着安特皇子的首级凯旋归来,作他们孩子出生时的礼物。
燕南归当然希望秦姬腹中块肉是他的,但秦姬却暗自下了决定:孩子一出生,就用蓝风国的秘方验亲,是楚腾的,留下来养;是燕南归的,立时捏死。
因为燕南归的血不配沾污蓝风国皇族的血统。
秦姬在鞍城生下儿子,不负她所望,她十月怀胎的正是楚腾留下的种,她叩谢上苍,作了一天一夜祷告。
秦姬把秦武君放回摇篮中,扣好了胸前的束带,继续倚在贵妃椅上休息。
这时候有人敲门,门外传入婢女的声音:“夫人,燕大人有信件送回。”
秦姬道:“送进来罢,小曼。”
小曼开门进入,把一封信件双手送至秦姬面前。
秦姬看了看封面,笔迹是燕南归的。她取下了信,拆开观阅,内容大致述他在伊安国中所见所闻,以及和安特作战时得到小捷,最后则是再三叮嘱秦姬保重身子,待他带安特的首级回来。
秦姬阅毕后心中冷笑:看来燕南归仍不知道引他出关是阿道夫的计谋,若不是赵玺在几天前解了辔城之危,燕南归已成瓮中之鳖,任由焰军屠宰了。还说把安特皇子的首级带回来?恐怕连自己的人头也保不了!
小曼不知秦姬心事,但见燕南归常常送信回鞍城,知他极爱妻子,陪笑道:“夫人,燕大人真是爱极了你。”
秦姬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他很爱我。爱我爱得在初次见面时就吃我的豆腐,接着就把我奸污,之后就娶为妻。”
小曼无心一句说话触动了夫人的伤痛处,豋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秦姬合上双眼,道:“门外有客人找我,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小曼吃了一惊,暗付夫人的心灵力之厉害,低头道:“是,夫人,刚才四公子求见,但小曼以夫人正在产后调养为由婉拒了。”
秦姬道:“请他进来罢。”
赵璧被小曼领进房间,他一身素色袍子,头上束了一个发髻,面上略见疲惫之色。
秦姬往小曼打了个眼色,小曼识趣地出房并带上了门。
赵璧看到秦姬身旁的婴孩,道:“姬,孩子出生了?”
秦姬点了点头。
赵璧走近婴儿看了一眼,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秦姬道:“男孩,名字叫作秦武君。”
赵璧点了点头:“武君?很硬朗的名字,但这孩子长得很清秀,骤眼一看,还以为是女孩子。”
秦姬道:“你小时候不一样也常被误认作女孩吗?”
赵璧微微一笑,但笑容很快就被心中的愁苦压下了。
秦姬感应到赵璧心中的不快,道:“阿璧,你站在门边的时候,我已经感到你有东西想说了,是有关楚腾的,是不是?”
赵璧点头道:“姬,是这样的”
秦姬打手势止了他的说话,合上眼睛,集中精神
秦姬缓缓张眼,眼眶已经有点湿润:“我什么都知道了。”
赵璧痛苦地点头,道:“姬,对不起,我不应送战袍给他。”
秦姬深呼吸了一下,强忍泪水:“这也不能怪你,那是一场意外。”
赵璧望着婴儿,问:“这是楚腾的?还是燕南归的?”
秦姬闭上眼睛,眼角淌下泪水:“是楚腾的,是他的遗腹子。”
赵璧听见“遗腹子”三字,更是满脸羞愧,低头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他,也害了你们母子俩”
秦姬擦了擦眼泪,道:“璧,请诚实的回答我。你喜欢楚腾吗?”
赵璧知秦姬会心灵力,隐瞒也没有用,点头道:“是。”
秦姬苦笑:“他在你营中这些日子来,他过得快乐吗?”
赵璧低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尽心的待他好。”
秦姬心中安慰,闭上眼睛道:“阿腾一生坎坷,但总算有你和我曾经待他好希望他在天之灵安息。”
赵璧道:“我托了大哥寻找他的屍首,找到后好好安葬。”
秦姬点点头,颊上又淌下两行清泪,道:“璧,下葬后请告诉我地点。我会找机会带武君去拜祭他,拜祭他那英年早丧的父亲”
赵璧幽幽叹气,他何尝不一样失去所爱之人?他的心何尝不一样痛苦?
秦姬伸手把秦武君抱在怀中,语带暗示道:“男人都讨厌戴绿帽子,我怕武君有危险。”
赵璧会意点头道:“楚腾已死,我绝不会让人加害他的儿子。放心,武君的真正父亲是谁,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秦姬微笑点头,暗赞赵璧聪明,她欠了一欠身子,暗示送客。赵璧是知情识趣的人,推说辔城有事,告辞去了。
待得赵璧离去,秦姬紧紧抱着儿子,偷偷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