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明月照着平静如镜的水潭。水潭环山,谷中有数条银带子,把泛着银光的溪水静静地带入水潭。
窗内的齐胤倚在长椅上,俯瞰窗外水潭美景,这里是青龙族宫殿的厢房。
厢房极其华美,墙上以淡彩绘以龙凤神兽,地上铺了洁白如雪的熊皮地毯,家俱都雕以彩云仙女,甚至连盛着水果和葡萄酒的杯盘碗碟也绘上山水风景。这客房素以招待上宾,当年一统帝国派来青龙族的使者亦曾入住这里。今天,齐胤在这里受着女王的上宾之礼。
齐胤伸手抚摸着肋间的伤口——这是当天他跳上轿子和莫忌拼命时留下的,他明显低估了莫忌,要不是莫忌手下留情,他身上岂只一个伤口?他合上眼睛轻叹,心想:莫忌,莫忌,我的好朋友,你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残酷无情?
此时有人推门,进来的是青龙使司马龙。他换了一身幽蓝底绣黑龙的长袍,至齐胤身旁行礼,道:“齐先生,女王请你至龙女阁一聚。”
齐胤站起,对司马龙道:“请待我更衣。”
司马龙道:“齐先生,不用了。女王说欲急见故人,一切礼节从简。”
齐胤点了点头,道:“那烦圣使带路了。”
司马龙谦恭几句,便领齐胤至龙女阁。
齐胤被领着穿过数个花园,行至一个植着荷花的池塘,此时正值初夏,荷花在月色下吐着淡淡的香气。塘上建了水桥亭子,迂回地连接至塘心一座水榭,正是莫忌的寝宫龙女阁。
司马龙行至塘边,站到一旁道:“齐先生,女王只命你一人进去。君臣有别,请恕在下要告辞了。”齐胤称谢,司马龙转身而去。
齐胤抬头望着龙女阁,其高三层,灯火通明,在最顶层的纱窗中透出一个女子在几个侍女侍候下更衣的影子,其女子身形婀娜,如婉婉游龙,翩翩鸿鹄。他认得那女子就是莫忌,不禁回首感叹:一别数年,我离开青龙族时,阿忌还是个和我扭打在一起的少年。屈指一算,她今年已十八岁了,我也十九岁了。
齐胤沿着迂回曲折的水桥行至龙女阁,门外侍女曲膝行礼,作一个请进的手势。齐胤入阁,又见在楼梯旁的侍女向他行礼,作一个请上楼的手势。他上至二楼,只见已有人为他准备了酒桌,而在酒桌旁则下了纱帐,帐后有一个绘了山水的屏风,屏风后则是一张铺了豹子皮的贵妃椅。
齐胤坐在桌旁,桌上的小食尽是他少时至爱,而酒就是上等葡萄酒,在这数年的奴隶生涯中,他那享受过此等美食?一念及此,鼻子一酸,险些掉泪。
此时纱帐后转来莫忌婉如银铃的声音:“老朋友,菜色对脾胃吗?”
齐胤循声望去,只见莫忌由一个侍女扶着,自堂后缓缓步至贵妃椅上坐下。由于隔着纱帐屏风,看不清莫忌的容貌,只见她穿了以紫色和青色配撘的衣裙,头上束着两个鬟髻,并缀以数枚银簪。
齐胤心中感动,却又不愿在故友前出丑,深呼吸几下,道:“很对胃口,谢谢你,女王。”
莫忌点了点头,挥手命侍女退去,道:“老朋友,不用拘礼,叫我作阿忌吧。这里没有人,你我可在此畅谈一夜。”
齐胤应道:“我明白了,阿忌。”说着望着桌上小点,心中激动,说不出话来。
莫忌叹道:“胤哥哥,这数年委屈你了。”莫忌少时和齐胤甚是要好,常以兄弟相称。
莫忌此话触动齐胤痛处,他又几乎掉下泪,但仍强忍泪水,道:“阿忌,这数年又委屈你了。”他所说的委屈,是指莫忌放弃了男性身份,变成女性之事。
齐胤的话亦触动了莫忌痛处,她伸袖擦了擦眼角,强作欢笑道:“胤哥哥,难得今天兄弟重遇,不要说这些扫兴的事,来,我们乾!”说着她取下椅旁的酒壶,倒一杯酒乾了,齐胤亦举杯乾了。
二人畅谈甚欢,顷刻间乾了数壶,莫忌酒量浅,不久就倚在贵妃椅上休息,而齐胤亦感微醉。
齐胤醉间问莫忌:“阿忌,难得今天兄弟相逢,为什么要相隔纱隔屏风?”
莫忌沉默半晌,接着垂泪道:“胤哥哥,其实这么一个男子汉变了这个模样,我……我早已不想活了。但我又放不下族人们,因此才苟且偷生,接下来的“天择”,我已打算站着不还手,任由那些不爱惜子孙根的人杀掉。胤哥哥,我真的不想你看到我这个不男不女的模样,真的不想。”
齐胤道:“阿忌,不要放弃生存的意思,族人需要你,你的爹也很疼爱你!”
莫忌一听到父亲,立时大怒:“就是这个贱人!我才变成了这个不男不女的模样!他是贱人!不是我的爹!”
齐胤一听,奇问:“阿忌,那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莫忌一面搥在椅上,一面道:“莫青!莫青!这卑鄙小人!他十年来授我武艺,为的只是把我捧作女王,之后把持政权!这龟旦,自己不想丢了子孙根,就牺牲我的幸福!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齐胤呆了,他还在分析莫忌的话。
但莫忌没有停下的意思,续道:“当天,他说带我去城中游玩,但他原来竟是把我带去“天择”!他收买了祭师,让他们选中我成为挑战者。当年我不明就里,在大会上拼命死战,杀死了那个高傲的女人和几个男人。我杀了他们后,场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我被几个祭师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们叫我喝下一杯东西,接着我就不省人事……”
莫忌说到这里,已语带哭音:“待我醒来时,下身包着数重纱布。接着有人过来向我行礼,尊称我为什么女王,我才如梦初醒。我……我爬在地上求那些祭师们把那东西还给我,但他们说,已经太迟了……太迟了……”
齐胤恍如被人在后脑重击一下,想不到,事情是如此曲折。
莫忌此时已泣不成声,齐胤正要进帐安慰这位不幸的兄弟,但被莫忌打了一个手势止住了,她道:“齐胤,听我说。我……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莫青以为他的奸计得逞了。哈哈,但我却把他自成功的高峰推入失败的深渊!我当女王的头一年,都由莫青涉政,但有一天,我设了一个宴会。宴上,我安排了他最喜爱的美女陪他喝酒,待他喝得大醉,就用两根大长针废了他的武功。哈哈,接下来,我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把他放逐到边境的狼窝。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探望一下他,看他死了没有……”她说到最后,阴森地冷笑。
齐胤的思绪混乱至极:为什么?莫大叔竟是如此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莫忌会遇上这种事?为什么?他们父子俩到底有什么宿世恩仇?
二人隔着纱帐沉默相对,莫忌继续自斟自饮,齐胤则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喝酒。
不久,莫忌真的醉了,躺倒在贵妃椅上睡着了。齐胤见她衣衫单薄,怕她着凉,就脱下外衣,走向帐内,但一拨开纱帐,他就呆住了。
眼前人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她的鼻轩是人神合奏的天籁,她呼出的是最芬芳的花香。她一笑一颦,将牵动天下苍生的喜怒哀乐;她举手投足,将教天上诸神注足神留。绣在她衣裙上的龙,不是刺绣,是天上的真龙愿意化成图案,永远伴在她身旁。她刚才使用过的酒杯,彷若因为她的吻而注入了灵魂,在摇曳烛火下起舞,为这位命途坎坷的红颜唱着哀歌起舞。
齐胤呆住了,眼前这人,就是小时候和他称兄道弟,玩得扭作一团的莫忌吗?他希望答案是“不”,但事实上答案却是“是”。
齐胤坐在莫忌身旁,他细细的端详她的脸,她的轮廓和当年的莫忌有几分相似,但仍不能说服他眼前人就是莫忌。
莫忌蒙胧间睁眼,见齐胤正在望着她,她苦笑道:“胤哥哥,始终还是让你看见了。”
齐胤道:“阿忌,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很美,真的很美!”
莫忌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沉沉睡去。齐胤端详着她的睡姿良久,心中渐渐燃起了怜惜,爱护,他对她再也不是兄弟的情谊,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恋慕。
齐胤喝下了莫忌剩下的酒,酒精在体内发生了奇妙的反应,加上由窗外飘入的荷花幽香,令这房间充满着暧昧的情欲气味。
齐胤拥住了她,在她的脸上舔着,嗅着她的秀发,一只手去解她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