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正在忙碌地把一个个箱子搬进一座大宅里,这大宅门庭高大,刚刚补上新油漆,门旁挂了一个牌子,写着“齐府”二字。
在大宅前园的草坪刚刚长成,齐胤忙着指挥着工人们把箱子搬到屋子里。他抬头一望刚翻新完成的故居,面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座大宅就是当年齐胤的居所,他的父母皆是族中祭司,地位尊贵,高门大宅固然少不了。他们相继逝世后,此宅一直空置。齐胤归族后,莫忌让他继承了他父母的职位,资产,其中包括这座大宅。
齐胤正在忙着的时候,有人通传青龙使到,他立时放下手上工作,出门迎接。只见司马龙一身轻便装束,身后十来个汉子抬着一个大箱子,大汉们汗流浃背,可知箱中物重量非轻。
齐胤向司马龙行礼,司马龙立时扶起,道:“齐先生不用拘礼,那箱子内是族中最名贵的家俱,是女王送给你入伙礼物。”
齐胤连忙道谢,但随即话题一转:“其实女王应当知道我最想得到的入伙礼物是甚么。”
司马龙道:“女王固然知道,这份礼物她也为你准备好了。”正话间,有人把面上带了几处瘀伤的楚腾带到齐胤跟前。
齐胤见楚腾身上衣衫刚被换过,精神奕奕,便向司马龙微笑点头,道:“谢谢你,圣使。”
司马龙谦让道:“不用谢,其实这也不是甚么难事。女王所恨的是她父亲,和楚腾无关。我只是说服女王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齐胤和司马龙交谈数句,司马龙命人把家俱搬到屋子里,临走时向齐胤抛下一句:“齐先生,本月月圆之夜女王将于宫中设宴,各祭司官员都会出席,这是你的请帖,记着准时入席。”说着向齐胤递上请帖。
齐胤双手接过,看见莫忌在帖上秀丽端庄的字体,心神一荡。司马龙看到齐胤的样子,微微一笑,告辞而去。
忙了整天,齐胤倚在厅中长椅上休息着,此时楚腾走近双手奉茶,道:“主人慢用。”
齐胤坐直了身子,命厅中家仆们退去,余下楚腾留在厅中。
他站起来,把楚腾手上的茶杯接了,放到一旁,道:“楚腾,这话怎说?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怎可以叫我作主人?”
楚腾目无表情,道:“青龙族女王把我赐给你作仆人,我怎敢抗命?”
齐胤没好气地道:“楚腾,那只是权宜之计。我向阿忌要求把你赐给我作下人,只是不想你受牢狱之苦。”
楚腾抬头直望齐胤的眼睛,冷冷的道:“阿忌,阿忌,称呼得多么亲切!你已跟女王搞上了吧?她脱光了衣服后好看吗?”
齐胤听得楚腾侮辱莫忌,立时大怒,一把掌掴到楚腾面上,楚腾卒不及防,给齐胤打得头昏眼花。齐胤骂道:“楚腾!小心你的说话!”
楚腾抹去嘴角的血丝,回骂道:“忘恩负义,重色轻友的臭小子!你忘了莫大叔怎样待我们吗?他把我们当成亲儿子般看待。大叔被抓了之后,你每天和那女王一起,却一句为莫大叔求请的话也不说。你是忘掉了大叔对我们的恩义,还是怕求情之后那女王会把你贬入冷宫?”
楚腾自幼缺乏家庭温暖,自入青龙族半年来,莫青对他照顾有加,和齐胤亲若兄弟,三人俨如父子。因此楚腾早已认定莫青和齐胤是他的父兄,但他所料不到的是,他的义兄竟是这么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齐胤叹道:“楚腾,莫青父女间的仇怨是很难化掉的……”接着把莫青骗莫忌至天择的事约略说一遍。
楚腾听得目瞪口呆,心神激动,在他心中莫青的那个慈父形象正面临崩溃,他竭力地维持莫青的形象,道:“你……你撒谎!”
齐胤摇了摇头,道:“这事是阿忌亲口告诉我的,司马龙及众祭司们也证实了这件事的真确性。因此……我对莫青起了戒心,他连自己的亲儿也不爱惜,还会爱惜谁?楚腾,这是我给你的忠告:莫青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楚腾仍是不肯接受现实,掩上耳朵道:“你撒谎!你撒谎!”
齐胤叹了口气,道:“楚腾,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不过……老朋友,相信我吧。好了,你今天才从狱中出来,这些日子一定没有好东西吃。我命人给你准备了饭菜。以后你就住在东厢的厢房……”
另一方面,青龙宫中的祷告殿。
殿旁立着一排蜡烛,每根蜡烛的火苗都闪耀着不同颜色。殿前立着两个真人大小的雕像,一男一女,眉目间有几分相像。雕像后是一条青龙浮雕,正在张牙舞爪,口里咬着一个手掌般大小的银蓝色小砖。
莫忌拜伏地上,向两个雕像念念有词地祷告,她身旁的司马龙也拜伏地上,跟着她祷告。
莫忌把祷文念完了,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司马龙见此,站了起来,伸手把莫忌扶起。
莫忌松了一下筋骨,道:“司马叔叔,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为甚么先王们要把那蓝色小砖尊为神物。”
司马龙道:“阿忌,难道你忘了这小砖的可怕力量吗?”
莫忌道:“我当然记得,但这个所谓神兵,在这二百年来除了躺在这殿里,每天受着我们膜拜外,就什么东西也没有做。”
司马龙叹道:“但当年它在一统帝国的亡国皇帝手里时多么厉害?强光一闪,数万人就挂了。唉……我相信它没有失效,而是我族中无人可以启动它罢了。”
莫忌道:“但愿如此……司龙叔叔,其实这东西为什么会落入我族手里?”
司马龙道:“当年一统帝国亡国之时,蓝凌带着他手下的人逃走,途中拾得这件神兵。神兵十分眷顾他,他每遭危难,它都教害他的人死得很惨。后来他逃到本族,还在天择上仗着神兵杀了女王,继任成为新女王。但当蓝凌正打算以青龙族和神兵的力量助她复国之时,神兵却离弃了她,不再听她的指挥。蓝凌从此郁郁寡欢,还没捱到下一次天择就病死了。自此,我们就把神兵封为圣物,希望终有一天它会被我们感动,助我族壮大。”
莫忌叹道:“求人不如求己,何况求这个小砖块?加上我们世代隐居于此,族人们安居乐业,何必再兴战祸?”
司马龙道:“阿忌,当王者的一定要有野心。现在骑国,焰国正在交战,蓝风国隔岸观火,渔人图利,小国们夹在两国之间旁徨无依,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有人可以启动神兵,在这个乱世中创一番事业也非不能!”原来司马龙在对外情报的搜集方面也下了功夫。
莫忌打了个突,道:“司马龙,你的野心真的不小啊。”言下之意,司马龙根本不甘屈居青龙使。
司马龙哪听不出莫忌话中的刺,道:“女王放心,我只一心要青龙族强大,毫无效法秦豋云之意。”
莫忌的眼睛在司马龙身上打量了一会,寓意深长地笑道:“你我叔侄相称,我怎会不信任你?”司马龙笑了几声,叔侄二人一同退出祷告殿。
叔侄二人走到宫殿的花园,莫忌见园中百花盛放,随手摘了一朵,簪在鬓边,道:“叔叔,我这样好看吗?”
司马龙打趣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齐胤。”
莫忌面上一红,徉怒道:“这人胆敢轻薄我,我不杀他已是大恩了。”
司马龙笑道:“他敢轻薄女王?好,我立时派人毙了这小色狼!”说着往园外走去。
莫忌忙拉着,慎道:“叔叔,你总爱教人难为情!”
司马龙看到莫忌脸红的模样,笑道:“阿忌,你真的长大了。”
莫忌苦笑,道:“叔叔,其实我……我配得上齐胤吗?”
司马龙道:“你贵为女王,又和齐胤青梅竹马,当然配得上。”
莫忌叹道:“但我只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人。”
司马龙道:“那又如何?齐胤若是真心,就不会介怀。”
莫忌道:“我怕他只贪恋我的面皮,身段。”
司马龙微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莫忌望着远方,喃喃的道:“希望齐胤是一匹千里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