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辞职了!方静得知这个消息后很是羡慕,羡慕他可以想走就走,而她,非但不能走,还得想尽办法维持这份工作。她有些沮丧,如果店子里的业绩上不去,不是撤店就是换店长,虽然表面上大马是她的师傅,可实际真正教她的是丁光辉,所以从情理上讲,她一点都不希望换店长,于是她强打起精神,开始卖力地做业务。
李丹不只一次暗示她,不管店里有什么变化,只要她业务做得好,对她没影响,说不定还能往上升呢。这些话,如果是摆在余军没有提出离婚前,她就当是个笑话听了,可是如今,她得把这个可能当成机会,就算是为了恬恬吧,她暗想。
余军的爸爸妈妈从上次走后没有再来,就是电话也没有来个,也许他们知道是冤枉她了吧?方静几次想打电话问下他们和余军谈得怎么样了,可是鼓了几次勇气,到抓起电话时她又害怕了。算了,最后她想,顺其自然吧。
这一顺就是一个多月,这期间她又碰到过上次提醒她没锁单车的妖娆女人几次,许姐说她是做那个的,手面很广,所以方静能躲就躲了,实在躲不过就冲那个女人笑笑,快走几步避过她的搭讪。
天气渐渐转凉了,店子里的生意好了许多,但是丁光辉却异常地来得少了,就是来了也是闷闷地抽根烟就走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方静心里暗想,却不敢去问。
事情很快就显山显水了,几天后一个下午,下班后方静骑着车刚拐过街口,就见丁光辉灰头灰脸地在前头抽烟,“丁店长。”她忙下了车,推着走过去。
“下班了?”他把烟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地踩灭了,“是这样的,我辞职了,准备自己开店,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她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不是做得好好的吗?”
“你就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这让她有些反感,“丁店长,让我考虑考虑,行吗?现在家里就靠我一个人,哎。”她不想他误解她不愿意去。
“行,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这事你可以拒绝的。”他皱下眉头,“我希望你能去。”
她立刻掂出这句话的份量,“我会认真考虑的,真的。”她笑笑,骑上车走了,她怕见到他期待的眼神。
如果家是稳定的,我就跟他去了,当是报恩,可是……她苦笑下,打开防盗门……他那个店子是新开张的,头几个月怕是没有什么钱进,可是恬恬又长高了,去年给她买的衣服都小了,钱啊钱啊,一缕悲伤反呛进胸腔,她突然感到很累很累,想……她浑身打个寒噤,我不能死,我死了恬恬怎么办?一滴清泪滑出她的眼眶。
公司里很快任命李丹为店长,并且另外招了一个文员来顶替她以前的位子,方静早猜到是这个结果,也就没把这更换当回事,照样做她的业务。大马就不一样了,在李丹语气强硬地命令他每天除了带客户看房外必须呆在店里后,立即辞职了。他一辞职,李丹有点慌,本来满口方静方静的,又改口叫方姐。
她怎么叫自己,方静并不在意,可是李丹除了平常厉害点,在跟客户谈判上根本就是个菜鸟,不是方静跟得紧,有一单差点跑了。方静就很有些后悔没有答应跟丁光辉去,现在想再去,人家未必肯要,而她也拉不下这脸,先看看吧,她暗叹口气。
就在方静对回到家见不到余军渐渐习惯的时候,余军突然没有一点预兆地回来了。
方静刚打开房门见他在屋里,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在门边站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回来谈离婚的?”她淡淡地看他一眼,忽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伤心了。
余军阴着脸老半天没说话,她换了鞋就自顾自地朝里屋走。
“你想离婚?”
血汩汩地冲上她的脸,“我想离婚?余军,你摸摸良心,是谁想离婚?”她的眼睛红了。
“不想离婚,谈什么离婚?”他说完露出笑容。
她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他怎么笑得出?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转身冲进里屋,砰地用力关上门,似乎还不解气,她又按下了反锁键。
他为什么回来?是那个女人不要他了吗?她不要他他就回来了,知道这是个草窝怎么都会收着他?一口恶气翻涌上来,右下肋隐隐有些疼,她用力顶着也不管用,忙挪到床边坐下。他当初那么绝情地说走就走了,我才不要理他,索性离婚算了。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能离吗?恬恬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一个爸爸,老天,为什么要我忍受这些?我受的折磨和痛苦还不够吗?
外面传来播新闻的声音,想是余军把电视打开了,方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立刻又被愤怒和痛苦填满了,你回来好歹认个错,陪几句小心吧?你要脸面不说话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心思看电视!她猛力地拉开门,冲进客厅,“余军!”她立刻呆住了,余军的脸上挂满了泪。他开电视是为了盖住哭的声音?她的心软了,“哭什么?”话虽然说得有些硬,可是她的声音放柔了许多,说完她还扯了点卷纸递给他,“外面再好,总不如家里好吧。”
“恩。”他接过纸,三下两下擦干了泪,“其实,其实我说离婚是想拿到那钱就回来。”他是低着头说这话的,方静心里有种奇怪的别扭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是哪别扭,见他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安慰说:“我们安心过日子就好,那钱属于不义之财,指不定哪天就有报应,不要也罢。”余军抬起头,微微一笑,“所以我回来了。”
他的眼泪怎么说没就没了?难道是擦的水?她打个哆嗦,赶紧把心思换到别的地方,这个男人是要和她生活一辈子的,这么猜忌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虽然方静一再想办法说服自己,可是在睡觉的时候,她还是憋不过内心的愤恨,侧转过身,背对着他睡下。
“方静。”余军轻抚着她的背,慢慢地往下……她果断地打开他的毛手,“明天我有客户要来签单,早点睡吧。”
可是磕睡像是在她打开他手的同时也被打掉了,她睁着眼睛,久久都睡不着。不多久,左手臂就传来酸麻酸麻的感觉,她想忍着,可是麻涩的感觉爬过全身,爬过心房,搅得她很不安,她暗叹口气,转过身去。
余军已经睡着了,脸上平静得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她冲动得想去大力摇醒他,质问他怎么就能睡得着?她傻傻地望了他好一会,流着泪翻转过身,就算不是为她自己,只是为了女儿,她也得忍受这一切。
还有一点,作为女人,她就是再痛苦,再伤心也有那种需要,余军这两三个月没回来,见到男人,她会不期然地瞟眼他的下面。这种来自内心的异常变化让她感到恐慌,我是荡妇吗?她一次次自问自己,异常羞耻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也因此在余军再次抚摸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为了那个满足,我连背叛也容忍了吗?她暗问自己,心里充满了无奈和失落。
余军很快发现了她的改变,她没有以前爱笑,择菜的时候常常走神,他心里很有些内疚,就主动地去帮着扫扫地、端端碗筷什么的。但是这些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她变得异常沉默,每天下班他不找她说话,她就不说话,余军渐渐失去了耐心,渐渐隔三差五地不回家了。
男人都跟那猫一样,偷了一次腥就会想着再去偷腥,方静这么一想,对余军很快失去了信心,对他不回家也不闻不问。
问了又怎样?再听他个谎言骗自己?她心底里懒洋洋得打不起精神,做业务也就没那么上心了。
李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有一天她终于生气地说:“方静,怎么搞的,这个月才做了一单?”方静瞄了她一眼,也不答话,去报架那取了报纸来看,她现在是店里的老业务员,对李丹这种声色俱厉、内底虚空的吼叫早就习以为常。“你!”李丹“唬”地站起来,伸出手似乎想拽过她手中的报纸,可是她到底是不敢,店里虽然又进了两个新业务员,可是没了方静做支撑,店里别说赢利,就是每个月的任务都完不成。
“小张,你这桌子怎么抹的,这么湿?”李丹转过头,把火撒在新来的业务员身上。
“你自己抹!”新业务员也不是吃素的,把抹布朝她面前一扔,“老子不干了。”他说完冲满脸惊讶的方静笑笑,“方姐,我走了,拜拜。”
这下李丹的脸拉得老长,“要滚就快些滚。”小张本来已经走出门了,听到这话又走回来,“姓李的,你叫老子滚?”他一拳砸在桌上,虎视眈眈盯着她。
“是,是你自己要走的。”李丹说完这话,害怕地躲到文员身后。
方静看不过眼了,“小张,算了,你个大男人和个小女孩计较什么。”她走过去,边拉边劝地把小张给送走了。
回到店里,李丹还有点惊魂未定,“他,他走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马上挺直了背骂道:“这种人渣我还不想要呢,早滚早省事。”方静暗里摇摇头,去柜里把包拿出来,“我去外面找点信息回来。”说完她也不管李丹是不是同意,径直走了。
外面的太阳不是很大,可是方静还是搭手望了望,该去哪猫会好呢?去哪都要花钱啊,还是回家去吧。才上斜坡,她眼尖地看见余军坐在一辆红色的小轿车里,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她忙下了单车,推着躲到靠墙的地方。
那个女人身着一袭粉色的长裙,可惜只能看到背。
快转过来啊,快转过来啊,她忍不住在心里暗念,她很想看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可以让余军迷恋到要离婚的地步。
“轰”她的耳里像是一下子飞进了无数的苍蝇,余军竟然主动地揽过那女人,亲吻她!眼泪奔涌出来,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该死,该死!我为什么要回来?我不回来就不会受这种羞辱!我真浑啊!她极其伤心地捶打着胸口,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嘀嘀”方静震愕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余军,他显然也看到了她,他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余军,你给我下来。”怒火烧红了方静的眼睛,她把单车一扔,双手大张地跑到路中央。
开车的女人没想到她会突然蹦出来,赶忙一踩急刹车,“找死啊。”她探出头骂道。
胸口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方静往后退了几大步才站稳,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马上捂着胸口,站直身子,指着车里的余军命令道:“你,你给我下来。”一缕血从她的嘴角渗出来。
开车的女人有点慌,“她叫你下去,你快下去。”她推了下余军。余军似乎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阴沉着脸,一分钟后才打开车门,他一只脚还没踩到地面又缩了回去,“你先回去吧,她是我老婆。”说完他推开车门,下车后他用力地甩上车门,朝方静走去。
“回家吧。”他把方静拖开到一边,那个女人忙一踩油门,跑了。
“你!”方静气得又吐了口血。
“回家吧,别闹了。”余军松开她,去边上把单车推过来,“走吧。”
“我闹?”方静的心被撕成了千万片,“余军,我要离婚。”余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说:“要离也得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