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离开了,来这儿半年我与世隔绝,不是孩子了,不应该在这么任性,收回曾经的放荡我希望相思结完婚之后我就带着他们给我的祝福离开。我想念远方的亲人,思念一切,那个我自认为全世界最柔软的床和丛草的屋子,半年,足够让我长大,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就让我和这个世界隔断重新回归生活。
一个深夜,我被一阵吉普车刹车的声音惊醒,这个寂寥的地方,连个手机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汽车。我急忙穿上衣服撑着拐杖走出房门,院子里灯光的映射中,我看到一辆银白色的吉普车上下来两个穿着耀眼的人,那路和古琳,车上还有一个男的,据我所知那是那路的新婚老公,许久的时间不见成熟了许多,下巴开始留起了胡子,那是胡子吧,远远望去黑乎乎的一坨。
那路下车伸起了懒腰,古琳则四处环望然后小声的说了句:“你确定是这儿吗?”
“那还用说。”那路大声说道:“来电GPS归属地绝对不会有错,刘雨后一定在这儿,我敢保证。”
古琳皱了皱眉头:“小雨哥住在这里可真委屈了他。”
“他活该啊,好好的福不会享非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有什么?连个灯泡都看不见。”
我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那路还是老样子嘴巴厉害的得理不饶人,古琳瘦了些,蓬松的围巾下穿着一身紧身衣,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靴子看着那叫一个气派。我有些站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古琳猛的抬头然后就开始掩着口鼻哭泣。
那路回过头,看着古琳泣不成声的样子问:“你哭什么?”
古琳抬手指了指我:“小…小雨哥。”
那路和古琳还有罗辰三个人的到来让寂静的寨子顿时人声鼎沸,孩子们大半夜不睡觉起来围着吉普车疯跑,铁幕和相思还有阿郎也闻声赶了过来,一群人把我围在房间里当做外生物一样观看,我和古琳坐在一旁,那路还是个急性子,见了我就破口大骂,恨不得把我一口吃掉,古琳从国外回来之后小家碧玉了许多,坐在我的身旁不出声,像极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丹凤眼角涂着微红的桃花印,听着那路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教训,我则看着古琳关心的问了句:“还好吗?”
那路止了声音看着我更是火冒三丈:“放心死不了!我说刘雨后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有多少人再为你担心啊!你良心被狗吃了啊!”
阿郎在一旁忍不住劝解:“诶诶诶,说话好听点儿啊。”
“我说话怎么了?”那路大骂道:“我说话够好听了没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已经够对得起他了!怎么了?你是谁啊你管那么多干嘛啊你,讨厌。”回身又指着我的鼻子:“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人不人鬼不鬼生不生死不死的,你赶紧死了得了活着干吗啊!大半年不见你一见你就看见你这副木乃伊模样,手上脚上缠着绷带脸上到处都是伤疤还拄了根拐杖,你丢不丢人,出门可别说我认识你刘雨后!”
古琳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说话,皱着眉头嘟着一张小嘴儿,那路语音刚落下,就小声说:“阿姨想你想疯了。”
我脑子里一热,眼泪不停的掉了下来。
古琳又继续说:“这大半年她想你想的整个人看起来足足老了十岁,小雨哥,是时候回去了,别再任性了好吗?”
我抬头看着相思,那个站在角落里至今未被人发现的年轻女孩儿,她深邃的双眸黝黑的瞳仁让我想起了挂在脖子里的丛草,那种凄凉和不舍,也许只有我们这种心心相惜的人才能够品的出。握紧了手中的拐杖,我低着头开始微微颤抖,我早就知道这一切总有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有料到会来的这么快,浮生和流年最终就是要走向分离,而我和相思的别离也要到了。
我一个人坐在靠河的岸上观望四周,相思曾经说,这条宽大的河养育了浮生寨里的人整整一百年,百年间,它像一个总长不大的孩子会生气会倔强,看着它想着我和相思未来的生活,也许会像我们各自心中的那样美满,也许不如人意最后也会过得像其它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一样虽满尤缺。爱情不是金钱,可以随意给多给少,那是一种心灵深处的交流,是两个人通往天堂的必经之路,我崇尚爱情,就像曾经的丛草崇尚我一样,渴望被爱和向往去爱别人的那种感激。
那路第一个发现了和丛草长的几乎一摸一样的相思,那天我正好从河边回来刚进(丁香书院小说)寨子就听见相思家里飘出的那路的声音,急忙快步走了回去推开门恰逢那路拽着相思的衣领子进行质问。
“那路!”我跑过去急忙制止:“发生什么事了!”
那路不可思议的望着我,手指着相思半天反应不过来,嘴里仍然念念有词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是,我知道,所以我请你冷静一点儿。”我朝着那路身后的古琳使了个眼色,古琳应允之后把头扭过了一边,没办法,我只好张开双臂保护着弱不禁风的相思。
“刘雨后你别他妈的太不是东西!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你心里最明白,现在我不希望当着外人的面把你那些结了痂的伤疤撕开,要还对丛草有点儿怜悯你就给我滚回北京!”
我生怕那路一激动把丛草和相思长的一模一样的事儿说出来,急忙接话:“我知道,但是我承诺过相思要等相思结完婚才离开的!”
这回换成那路和古琳愣住了,那路脸上的紧张立刻缓解露出了笑容,伸着头盯着我身后的相思,“你要结婚了?”
相思急忙点点头。
“什什么时候。”
不等相思回答我急忙抢话:“后天!过了后天我就跟你回北京!”
古琳一直是我离开之后担心的对象之一,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我们一家就只有她一个人,一年多前她从我的视线里离开去了美国,一年之后,说是从那路那知道了我的妈妈患了重病才又回国照顾的,我走的半年间,她每天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照顾,连那路都说,自己都不如古琳照顾的细致周到。我一直对古琳保佑感激之情,唯一愧疚的就是和她离婚,古琳身上褪去了小女孩儿的傲慢剩下的则是成熟女人的稳重,依稀曲卷的长发一条细毛围巾,加上一身秋装,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杯放置多年的红酒,高贵又有味道。
到浮生寨的几天,她总喜欢一个人站在浮生山上遥望,一个人抱着肩膀孤零零的站着。许多次,我都能再山下望见浮生山上的古琳,身影萧索悲戚。
“谢谢。”
古琳回头,我冲她友好的笑了笑。
“谢什么?”她重新转过身子望着远处。
“我不在的时候可以那么好的照顾我妈。”
“阿姨从小看着我长大,她病了你又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是应该得照顾,再说了,我也当了她几天的儿媳妇儿,不有句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吗?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人为她做点儿事情是应该的。”
我点头:“你知道吗,你变了,变得…让我有些不认得。”
“你也是。”古琳回头,“你变的让我觉得好像低人一等。”
我一惊:“怎么说?”
“一个村姑你都能看上,还不说是低人一等?”
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琳和那路呆的时间长了说话的口气虽然不像从前那么飘却生冷了不少,我站在她身边尴尬的笑笑,时过境迁,我们都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孤傲任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