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忽地向甘大庆道:“老甘,这姓石的用剑,你怕不怕?”
甘大庆冷笑道:“丁老大,你把手里的剑就借这小子使罢,除了老祖宗小祖宗和咱们几兄弟之外,我又服过谁来?”
夏平笑嘻嘻地点头,拿了剑鞘尾部把剑柄递将上去,到得石英男面前:“姓石的,这剑借你。”
石英男也不及多想,随手掣剑,夏平也不待他拨剑,自已拿了剑鞘向回一收,长剑便已出鞘,石英男来得托大,以为自己人多便稳占了上风,自持身份便不肯带剑前来,此时方知眼前几人实是生平未遇的大敌,虽然知道夏平肯借剑也自己也无非是算定自己必败,但情急之下,也不能多想,抖手一剑向甘大庆右腕指去。
甘大庆右手持棍向仲青青太阳穴打去,石英男想要攻敌必救,他却抬了左手竟然施展空手入白刃功夫,要去握住长剑,当真出手如电,石英男若不易势变招,非被他把剑拿住不可,石英男知道甘大庆武功了得,仲青青武功虽然不错,但此时也无力去应付甘大庆右手化子棍的攻势,这一剑非要剌他右腕不可,突地剑身向前一推,剑尖仍要半路截剌对方腕脉,剑锋却是要向甘大庆项下割拖。
甘大庆却并不退避,左肘一横一抬,两个指头飞快地搭在剑身向上一送,那剑已被他托得剑尖向天扬起,右手化子棍看看将及仲青青额角,忽地身侧伸过一条剑鞘搭在棍子上,甘大庆棍子被剑鞘压得向下一沉,却听得夏平道:“这小丫头先留着,待会用她作人质。我们还是快些去见老祖宗他们,丐帮的这群要饭化子,不怕他们飞上天去,日后慢慢算帐就是。”
化子棍重重地打在仲青青肩头,仲青青虽是年轻一辈中的高手,但比起甘大庆来实在差得太远,她武功多是仲扬所教,但仲扬也未必便是甘大庆的对手,这一棍虽只是击着她肩井穴,但甘大庆手上内劲极强,硬生生打断了她肩胛骨,顿时也把她打得昏死过去。
石英男此时虽少了仲青青帮手,却实则更是少了一个拖累,虽见夏平随手一个剑鞘便迫得甘大庆棍下留人,武功实在比自己高出太多,也不及细想,长剑疾剌快斩飞削电劈,凌厉风发,当真是在拼命了。
夏平却回到桌力,随随便便地坐下去,淡淡地道:“姓石的,你最好莫要想逃,否则我就要出手了。”
石英男心头又是一惊:“这姓夏的居然精明得紧!”他看似全力拼命,实则已在留意退路,因为他实在知道今天之事自己纵然不走也只是白送性命,却不料夏平看似正眼也没瞧他一瞧,自己却连细微动作也没逃过他眼,方才自己想要剌甘大庆手腕脉门时,夏平都还坐在桌旁,眼看仲青青立时便要死在化子棍下,不知怎的夏平便已到了甘大庆右手边,信手伸出剑鞘,便救了仲青青一命,石英男看得立时冷汗淋漓,夏平叫破他用意,果然他便不再想要脱身了。
石英男沉心静气,甘大庆一时倒也拿他无法,嘴里却笑道:“不错不错。果然不亏了是武学世家,但比我老甘来,总还是差得太多!”甘大庆手中化子棍却被剑锋削落了一段。
甘大庆一掌封住剑尖,看着跌落的那一截棍子,心头忽地一动:“姓石的,看你大爷的暗青子罢!”
石英男一怔,却见甘大庆手里木棍劈头盖脸地扰打将来,势疾力劲,并不见他有暗器出手的迹像,又是一怔,只是对方棍子打得又快又狠,已容不得自己不接,长剑迎头上去抵住。
夏平却叫绝道:“好个甘大庆,真有你的,这样主意也想得出来!妙极!”
石英男不知这两人说的什么,忽见被自己剑锋削下的对方棍端薄薄一片木头向自己胸膛将台大穴飞来,吃了一惊,疾伸左手抄住,但他刚接住这一片,又有数片木头被他剑刃层层削剥,向自己身上要害穴位打来,这才明白甘大庆所说的暗器竟然就是这个,但平时看来轻飘飘的木片此时杀伤力已不亚于真正的暗器,显然他是把木棍送到剑上故意让剑削断棍头,一片片地片将下来,却把方位力道拿捏得九分准了,这简直就成了自己把暗器拿出来交到甘大庆手中再让甘大庆拿了自己送出去的暗器来打自己一般,准头虽然只有九分,但两人相距却是极近,无论被打到哪个位子都绝不可能好受,石英男顿时一阵手忙脚乱,脚下闪避,左手击落避不开的木片,右手却横扁了剑身格挡,这才总算再没有木片飞来。
但他却也只轻松了一下,马上便觉得对方棍子竟有一道吸力,粘着自己长剑,这下变故得奇突之极,石英男手中长剑险些被甘大庆运用内功粘力吸脱手去,急忙握剑了长剑,但总也摆不脱那狗皮膏药一般沾在剑尖上的棍子。
牛头看得也情不自禁地出声赞道:“甘大爷,好武功!好机变!”
甘大庆点头相谢,却笑着对石英男道:“你爷爷石群是岳飞岳元帅的外孙,但你却也没吃透岳元帅说过的那句‘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我也不过使了六成本事,棍子也没你的剑好用,照样也能逼得你学兔子他大爷的孙子一样乱跳。嘿嘿!”
石英男被甘大庆骂得羞惭无地,连话也说不出来,夏平淡淡地道:“姓石的,你这时候害什么臊,老甘要宰你了,还胡思乱想什么?”
甘大庆接口道:“你们石家薛家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罢,不然你死也死得不服气!”说着便停下手来,给对方调整的时机。
石英男微微一怔之间,突觉后心一痛,紧接着便看到一截剑鞘从自己前心穿出来,鲨鱼皮鞘上已然满是鲜血。
夏平在他背后淡淡地道:“我们忙拉屎,下次再跟你好生打一架罢。”
石英男眼睁睁地看着剑鞘向后一缩,自己心口一道血箭喷出四尺多远,凝聚了剩下的全力猛然向后一挥剑,只觉腕子一紧,像是被铁箍箍住了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夏平左手扣着他脉门微一发力,右手剑鞘套着长剑接上去,长剑便被他收了回来,夏平却还在石英男身上来回把剑鞘上血迹擦干净了,这才慢慢走回桌边,重新把长剑倚靠在脚边,三人复又吃喝起来。
石英男倒下,躲在桌下的一人吓得尖叫了一声,却又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
夏平三人却自顾吃喝,理也不理那些人。
三人吃得并不快,好容易吃完了,夏平丢了约三两重一块银子在桌上,甘大庆却去一把提起仲青青来,喝叫店小二把马牵出来,甘大庆把仲青青横担了放在马背上,果然走不出半里地,便见城门处拥来了千百个化子。
甘大庆冷笑,却向夏平道:“丁老大,小弟借你剑用用。”
夏平把剑抛过去,甘大庆随手接住,拨出剑来,横架在仲青青项上,沉声喝道:“丐帮的死化子,你们仲帮主的女儿在老爷们手上,你们敢动手,老爷一剑便宰了这娘们!”
双方离得近了,叫化们果然认出了仲青青,一时不知仲青青死活,有人喝道:“你们放了仲姑娘!”
甘大庆晃荡着头,眼中杀气毕露,手上用力,剑锋便已入肉,仲青青项上殷红的鲜血顿时顺着剑流了出来,甘大庆大喝:“老爷说到做到,你们特么的滚开!”
丐帮众弟子看得心头一跳,一时竟不敢出声,看着三人马头走近,只得中间分开,让出路来。忽地身后一队元兵赶来:“兀那三个骑马的,你们是什么人?”
夏平让开甘大庆和牛头过去,却对那队元兵扬声道:“我们是太阴山自在侯爷属下!”
太阴山鬼愁谷自在侯恶人王的字号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朝堂中都是大名鼎鼎,领队的元兵百夫长吓了一跳,呆了呆才回过神来,口气也都变了:“阁下原来是自在侯爷的人,小人失礼,请问贵人尊姓大名。”
夏平淡淡地道:“我是鬼愁谷丁高天,他是甘大庆,这位是我们朋友。你们还有事情么?”
那百夫长听到鬼愁谷三个字便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忙道:“无怪那帮化子被贵人尽数杀了,小人还只道是其他人犯案了,原来是三位,小人没事了,若是三位不忙,请到小人家中,小人当为三位置酒接风。”
夏平道:“候爷如今正调了大兵围攻武当山反叛的逆贼,我们是去接应候爷的,下次再叨扰罢,请了。”
那百夫长也是听说城中出了杀人大案这才赶去的,听了小店中人说话,飞也似地赶将来本是要捉人,却不料对方是自在侯手下亲信,自在侯非但杀人如草芥,就连他手底下的人也无一不是动则杀人之辈,生怕惹得丁高天性起,胡乱杀起人来,自己可就真特么的倒了八辈子大霉,也不敢多说,只叫元兵排开一众化子,让三人出了城门。
三人出城纵马奔了三四里地,便停了下来,甘大庆道:“丁老大,那些化子必然不死心,还会追上来的。”
夏平道:“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甘大庆也听出远处的人声了,笑笑:“那就在这里等他们!”
夏平微一沉吟,道:“好!”
又过了片时,牛头方才听出有人向这边赶来,心头骇然:“这两人好灵的耳目!”
很快,丐帮那一千来人到了,看三人居然好整以暇地在等着,倒也吃了一惊,为首那人叫道:“丁高天,你们把仲姑娘放了!”
甘大庆阴恻恻地笑笑:“啊呀呀,你们人太多了,老爷吓得尿裤子了。”插剑回鞘抛还夏平,抓起仲青青来:“好好好,还给你们就是了,接着呀,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若是死了,那可不关我事了。”说着右手有意无意地按了下仲青青顶门,接着双手扬起,仲青青兀自昏迷,刚一脱手,却见甘大庆飞快地一掌击在仲青青头顶百会穴上,鬼叫了声:“丁老大,我们跑罢!”
牛头想不到连甘大庆这个素来老实木讷的人居然也会这般反复无常,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三人纵马飞驰,片时间那一大群丐帮弟子便被抛得老远。
一众丐帮弟子见甘大庆出掌,无不惊怒,只是还抱了一点侥幸的希望,这才没来追赶,待接下仲青青时,她已头开脑裂,气绝多时了,模样可怖已极。
丐帮众人一个个气得呆了,但三人马快,而且武功绝高,纵能找到马匹追上去,也只有害无益,徒然送命罢了。
夏平走在最前:“老甘,你武功进步得也好快啊!”
甘大庆笑道:“乔老祖宗把他流云飞袖交给丁老大,丁老大得了好处,小弟也去打了他点秋风,便向他讨教了些武学道理,后来小祖宗见了丁老大说得夹缠不清,看得实在着急,便把丁老大赶开,小祖宗倒跟我说了好些诀窍。”
夏平失笑道:“是了,丁七郎那家伙是个懒鬼,他懒得教你,却故意把小祖宗激过来,十足一个活鬼。”
甘大庆道:“小祖宗其实早就想要指点我武功了,不然他哪会上丁老大的当?他还要我去找吸血老祖宗讨了好些便宜,小弟武功还没长进,那不是草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