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瑁、胡玉功也同样得了一杯这样的兰花式茶。
羲远小呷一口,满嘴芳香,不淡不浓味道正好,杯子里飘出红的、白的、蓝色的花瓣:“没想到你还精通茶艺。”
“自小母亲对我要求很严格,她常说,不可死读书。总是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才女,可我太令她失望。诗词歌赋方面连母亲十之五六都未学到,倒是做起商人。”
“小姐,小翠欺负人!”雪鹃站在门外,撅着小嘴。
说得正起劲呢,她就闯了进来。
“没和她计较,只要你向她解释清楚不就行了。毕竟害人之人少,防人之人多,你应该理解她。”圆圆道。
雪鹃讨了个没趣,只好再回到厨房,面对小翠一遍又一遍的追问:喂,我问你是哪儿人?你怎么就是不说呢?你叫雪鹃,总该有姓。像我,姓古名小翠。你倒是说话呀,该不会是哑巴吧?你母亲是谁?长得怎么样?美吗?你爹呢?看你的穿着打扮好像是小家碧玉,说不准还是小姐。哇,小姐怎么会给人做侍女,你该不会是从青楼里跑出来的吧?你真是青楼的……
真受不了,小姐还没问呢,一个丫头竟然叨叨不休。“啊——古小翠,这可是你逼我的。”雪鹃从厨房握起菜刀。
小翠花容失色,大叫一声:“杀人啦!”奔出厨房,直往正堂跑。
“古小翠,有本事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骂人,我就有本事收拾你。快给我出来!”雪鹃操着菜刀,一手叉着腰上,动作极为不雅。
“小姐,你一定要救我。这雪鹃是个疯子、哑巴,我问了半天也不说话。好不容易开口,竟然是杀人……”
“哈——”圆圆也顾不得仪态,大笑起来,直笑得双肩颤抖。
小翠微颦着双眉:自己大难临头,小姐居然还笑得如此开心。“她要杀我?”
圆圆正色:“以前还不觉,最近半个月你的话多了些。我的耳朵都被你吵起茧子了,我能受得,别人不一定受得。整日与村妇们呆在一起,勤劳没学到,尽学成一张油嘴。”
“小姐,你还说呢,谁让你收下这疯丫头的。我不管,你得替我把她挡下去,小翠的命还得留着侍候小姐呢。”小翠躲在圆圆身后,就是不肯现身。
“每个人都有性子,你看她颤抖的手,虽说学过武功,绝不会杀你,最多也就吓唬吓唬。你总不能以后都让我替你解围,自己惹的事得学着自己解决,对你也是一种锻炼。”圆圆轻呷了一口花茶,小翠躲在她背后就是不敢出去,雪鹃握着菜刀叉腰站在门口干等她出去。“好了,我的话你还不信。你就出去吧,她不会怎样。”
小翠还是有些怕:“小姐,如果她真杀我,你可得负责。”
“是,你去吧!”
小翠壮着胆子出了正堂门,雪鹃面露诧色:“古小翠,你真有种。”“你就不怕我真杀了你?”
小姐说得没错,疯丫头只是想吓唬人,定定神认真的说到:“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就骂你了。谁让你总装哑巴,不就是问你的身世吗?至于嘛?”
雪鹃也觉理亏,哪个大户人家请侍女不得问清楚了,否则对方是不是钦犯不知道呢。这些事她也是理解的:“到方便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小姐。人家既然不说,自有不说的原由。”
“不说就算了,不过我可告诉你:不许伤害小姐。如果你敢害她,我第一个不饶你!”小翠愤愤地说到。
这下可热闹,明儿开始这院里会有四个丫头,加上自己就五个人,从十三岁到十六岁都是同龄,都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五个女人可是一台热闹戏。
羲远拈起一枚漂亮的花酥,上面还能看到花瓣,浅咬一口味道清淡适中,芳香迷人,竟有股水果的味道:“不错!”“怎么做的?”
“用樱桃水果泥做芯,将鸡蛋与面粉和匀,拌上适当的白糖。面粉发酥后,包上适当的水果泥,放在窝里蒸熟,七成熟时捞起来,在上面贴上花瓣。再下锅炸一遍,就成了。”
光听她说就很复杂,这做起来又颇费一番心思。
“无论怎么做,就是没我娘的味道。”圆圆总会在不经意间把自己与母亲相比,才觉得母亲真是一个优秀的女人,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原本她该最美满的一生,却因为爱上父亲一生凄苦。
“圆圆,既然你的厨艺不错,朕今日就留下来了,明儿再回宫。”羲远道。
没听错吧,她这院子下,怎么能容得下羲远这尊大神,虽然三间厢房不错,可是自来都是平常住的。唯有令小翠、雪鹃将右堂收拾出来。
“不欢迎吗?”
“不是!”圆圆站起身,“只是乡村僻野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山里的风景不错,皇上可以四处走走,时候不早了,我去厨房做饭。”圆圆站起身,而今离晌午已近,总得做点吃的出来,下午还有时间收拾右堂,厢房还有张新床,正好搬到右堂去,香帐什么都是现成的。
羲远对圆圆的房间产生的浓厚的兴趣,也想瞧瞧是什么模样的。
正堂宽约二丈,深二丈,布置倒还典雅,就像许多小户人家一样,揭开左堂门帘:一张浅蓝色的绣帐耀入眼帘,木制衣厨雕花刻蝶,三折木屏风,一只大衣厨,依窗而下是梳妆台,摆放着一只模样普通的首饰盒,房间清一色的挂着浅蓝色的绣帐,将绣床与梳妆案桌分开,成为里面两间。一个不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几本书,第二层是张古琴,还有一只竖笛,挂着一把剑。
胡玉功、韩瑁见羲远进去,也跟了进来,好奇的打量着房间。
“哈——她竟然在看《四部兵法》。”胡玉功觉得好笑,一个小女子竟然对兵法感兴趣。
可不书架清一色全是兵法战略类的书籍,她的心里莫名还记挂着龙玄羽将军,不是已经决定不嫁给他了吗?为何要看《四部兵法》。莫不是,她也知道北方边城战事吃紧,韩敬忠将军携韩峻已开赴战场。一切来得太快,不过十日功夫,西金国竟然推开八十里,又连夺两城池,寒月关、燕山关竟然轻而易举穿越而过。
“哼——我说你们怎么不见人影?竟跑到小姐闺房来了?”雪鹃大失所望,最初对这三人还有些好感,哪有男儿私看女子闺房,真是不像话,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小姐在厨房为你们烧菜做饭,你们倒好竟然如此。”真为圆圆不值,倘若是自己早就骂开了,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朋友。
韩瑁有些不好意思,一张脸羞得通红:“我们……我们只是……”
“小姐说,饭菜一会儿就好了。让我先过来招呼你们。”雪鹃可不会做厨房里的活儿,小姐与小翠倒配合得密切,不多会就做了五六样菜式,不但样子好看,连颜色也鲜艳,把她的馋虫都勾起来了。以往在家里,丫头们只有吃剩菜的份,自己该不会也是如此吧。想到此处,她有些难过起来。真是的,杜家堂堂的三小姐居然沦落到给人当侍女,也罢,为了二哥,为了杜家她算是豁出去了。
村里有人送来了新从山林里采摘的樱桃、杏子。
“雪鹃,饭桌收拾好没有。要吃饭啦!”小翠大喊着。
只顾看三个男人了,她竟然把这事给忘了,管它呢,不用白不用,有三个大男人在,她指挥就行了。“黄公子、韩公子、胡公子帮我把桌子抬到中间,还有那些凳子都摆好喽。”
“雪鹃,小姐说要我们一起吃,记得摆六个凳子!”
心中的顾虑终于打消了。
羲远站着未动,韩、胡二人乖乖地将凳子摆在桌子跟前。雪鹃认真的查看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六根。
小翠用托盘将几样菜端上桌,又转身去了小姐闺房,抱了一坛酒出来:“我说雪鹃,你别光站着呀。到厨房洗酒杯去……”见雪鹃走运,心里嘀咕着:哪是做侍女,比小姐的架子还足。小姐还在厨房烧菜呢,她倒溜到外面陪客人说话。
雪鹃看着酒坛,竟是用竹筒做的,上面烧制着蝴蝶桃花。
“看什么看?这小姐做的,你倒是快洗呀。”
“哦——”雪鹃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用清水将酒杯洗了一遍。
“真笨!”小翠不悦,看她那双手比小姐的还保养得好,十指纤纤她到底会做什么呀?三两下就将六只酒杯洗好,放在盘子里。
“这木碗也是小姐做的?”雪鹃自以为聪明,看着可爱的碗说不出的喜爱。
小翠瞪了一眼:“村里杨木匠送的,共有二十只呢。”
“哦——”又猜错了,也难怪小翠会不高兴,看来还得真跟着小姐学学,以后日子那么长,指不定会被小翠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小翠替众人斟满酒杯:“这是村里阿九嫂酿的杂粮鲜花酒。”
红烧全鱼、麻辣兔丁,野鸡煲、素炒青菜、凉拌豆腐、干煸豆角、拌三色花瓣、凉拌耳片,全是最常见的家常小菜。
雪鹃看着众人:“吃呀,你们怎么不吃?”她可是等不及了。
在宫里,羲远的菜可都是膳食太监夹的,他何时自己动过手,人家把菜放在他碗里,然后他才吃。
“小翠,你多拿了一双筷子。”雪鹃道。
圆圆与小翠调换位置,正好坐么羲远身边,握着筷子各夹了一些菜放在他碗里:“你先尝尝!”
“小姐,他那么大的人了,不用你照顾。又不是皇上,他可以自己动手夹菜嘛。”雪鹃不解,这些大家公子真够懒,还要一个女子给他夹菜,瞪着韩、胡二人:“你们不会也要我和小翠侍候吧。要吃饭自己动手,饭菜做好放在桌子上还不动手就是大笨蛋、大傻瓜……”
羲远满脸尴尬,接过圆圆的碗,这碗轻巧,模样也很可爱,外面看小,里面却有极大的空间,更难得是香檀木做的。因为被雪鹃骂了,他不便再客气,学着普通人那样伸手夹菜,可那豆腐光滑极了,怎么也夹不上。
圆圆放下手里的筷子,帮他夹了几块。
“我说小姐,你也管得太宽了吧。他夹不起豆腐可以吃别的嘛。”雪鹃的话不多,可她实在看不过,莫名其妙,连个豆腐都夹不起来的男人会有女人喜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翠,去厨房取勺子。”圆圆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羲远被个小丫头数落,满心不悦,又不便发作,他此刻是微服私访,端着竹杯一饮而下。“咳——咳——”
“你慢点儿,这酒很烈……”圆圆一阵手忙脚乱,替他敲背。
雪鹃越来越看不懂:难不成小姐喜欢他,否则怎么会对他那么,又夹菜又敲背,像照顾孩子。瞪着羲远,她最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什么本事没有,就会哄女人。小姐定是被他哄住了,所以才中了他的计。有机会,一定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羲远被雪鹃瞪得浑不自在,目光很怪,不是喜欢,也不是恨,分明就是瞧不见、不屑,甚至还带鄙视。
吃过饭,小翠收拾桌子,安排雪鹃去洗水果,又被小翠骂了几句,说是没洗干净竟被洗烂了,雪鹃只有站在旁边看的份儿,人家为什么那么麻利。
吃过水果,几人又小坐了一会儿。羲远带着韩、胡二人到后山去玩。
他们一走,圆圆令小翠去唤了三个乡亲帮忙搬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