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永远不要圆圆与罗小桐见面,她们根本就不像一个人,罗小桐体态丰润,贪睡爱吃还臭美,而圆圆体态纤弱,模样清丽,勤劳、善良能吃苦,这根本就是两个人。无论从相貌到性情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如此说来,再过一月我就该去京城了。绸缎作坊的事……”如果阻止圆圆与罗小桐见面,让她接管绸缎作坊便是最好的藉口。
“不,我要去京城。”圆圆打乱韩峰的话,晚秋时曾接到过韩峻的信,为什么他会说我已经连续寄出五封信,可她明明只收到一封,信里的内容更是张冠李戴不明所以,她想知道的答案一个没有,却竟是莫名其妙的话语。
“你要去?”韩峰看着她,突然,身子一晃倒在他怀中,双目紧闭。
她病了,郎中操劳过度、气血不足,只有韩峰知道:她是接受不了韩峻与罗小桐成亲的事实。从二人频繁的通信往来中,他知道一件事:圆圆与韩峻彼此相爱。
昏迷了一天一夜,韩峰寸步不离守在她的床前,如果无法更改她去京城的决心,那么在进京之前一定要她接受自己,接受罗小桐与韩峻才是一对的事实。
他像个大哥哥,一勺又一勺喂她吃粥,陪她说话。“我母亲是个严谨的人,如果让她知道你与三弟间的事,定是不容。”兄弟三人是母亲拉扯大的,母亲的果断决绝闻名明州,他不想圆圆与母亲发生任何冲突。虽然自己已经写信告诉母亲、大哥,韩家雪锦制作成功,袁圆功不可没,而且他已经看中这个曾经失忆的女子:美丽、善良、勤劳且才华横溢。
圆圆浑身乏力地躺在床上,望着冬夜寒月,床前仿佛有层银霜。
“啊——”伶俐惊叫一声,表小姐的房前竟然有个人影:“二公子,表小姐的身子不是已经好了吗?你怎么不回房歇息?”
韩峰压低声音:“小声点,她身子不好需要好好休息。你又贪睡,我实在不放心,反正身体好在外面守着,如果她想吃什么我也知道……”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在知道自己不是罗小桐以后,韩峰竟然对自己还如此热心。就算是亲生的兄长又有几人能做到,脑中闪过母亲的影子。小时候她生病发烧,母亲便这样不眠不休地守着自己。
好像是戏剧,她病才好没两日,他竟然病倒了,发着高烧,整夜整夜地说胡话,一遍又一遍唤着“圆圆!”不是罗小桐而是圆圆,就像他已经知道这个名字很久很久一样。
圆圆是个感恩的人,生病时他照顾了自己,这个时候她自然也不能放手不管。将温热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他的一扬,紧紧地握住:“圆圆,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伶俐听到这样的话早已经满羞红,“表小姐,圆圆是谁?”
所有人都习惯唤她表小姐,相熟的人都说她叫罗小桐,外面甚至流传韩峰表妹罗小桐有纺织雪锦的秘方。雪锦哦,那颜色像雪一样纯净,红的胜火,白的无瑕,粉的如云……样样美,花式全是由罗小桐亲自设计,韩峰定夺筛选。罗小桐,明州第一美人,第一才女……
圆圆端着稀粥,一勺又一勺。才吃四五口,韩峰紧闭双唇便不想再吃。
“怎么了?”
“圆圆,做我娘子……”知道她还记挂着韩峻,这么做地确太突然:“要不我们先订婚也行。”
“好了,以后再说。你先吃粥。”她温柔地说,将勺子递近他的唇边,他紧闭不启:“你不答应,我就不吃了。”
“哼——”反正他的烧已退,人也清醒了,如果要拿此事威胁,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将稀粥放在床上桌案上,正欲离开,手臂被人拽住,用力一拉,她跌在床上。
韩峰将她抱在怀里,身子软弱得像雪锦:“圆圆,我绝不负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们好好相处,还有二十天就是新春,我……想带你去京城过元宵节,让母亲替我们主持婚事……”
成亲对她太遥远,虽说没有母亲,可父亲还在人世。推开他的手:“你说过不欺负我的,可你……”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拥抱,虽说对韩峰没有爱意,却也没有恨意。
今夜,她失眠,脑海中浮现出韩峰、韩峻的音容笑貌,不安地交替、重复,她站在两人的中间,难以抉择。突然,韩峻的身边出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欢快地依在他的怀里,伤心的她转身走近韩峰……
新春前夕明湖下了一场多年未见的大雪,虽说大,只看到空中飞舞的鹅毛大雪,硬是没看到洁白的世界。白天下了三个时辰,临近黄昏时分风雪止了,次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仓库里前几年试验失败的绸缎难以处置,韩峰采用圆圆的意思,将成品再次用软心草加工浸泡,重新加色,虽没有雪锦的艳丽,也不及云锦的柔滑还能勉强出手,价格上是云锦的三成。一套雪锦衣衫得四十两银子,而普锦只需要十两银子。连送带赠,韩家庄的乡亲几乎家家都收到了韩峰送来的普锦,人人都穿上了新衣。
韩家绸缎一下成为明州生意最好的绸缎庄,虽是冬天可是明州城的达官贵人依旧高金购买雪锦做为贺礼赠送朋友,尤其送抵京城后身价猛增,以其柔胜云锦,艳胜霞锦的品质打动贵族的心。原本打算去京城过元宵节,介于绸缎作坊异常繁忙,韩峰与圆圆都将行期一再延后,既然是进京,自然得去京城开绸缎庄,那里的达官贵族最多,生意一定会更好。
圆圆虽没管绸缎作坊的事,整日忙于绸缎庄与家里,开始设计新款女装。南木国几家最大的绸缎庄:丝州流云山庄(云锦杜家)、绵州紫霞山庄(霞锦沈家)几乎到了季节更换的时候都会推开两款男女服饰,引领南木国服饰近百年。明州韩家(雪锦)在正月突然被无数绸缎商挂在嘴边,五年前就听说韩峰在研制绸缎,而今居然成功了,颜色各异,花案从印染、纺织、刺绣等不同手法。
“韩安哥,怎么样,前几年的存货快完了吗?”圆圆一下轿子就切入主题,店铺里除了各式样品布料,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存货。
韩峰这一招真够厉害,知道雪锦脱销,居然以一匹雪锦搭配二匹普锦的法子,竟令存货出手,虽然这样的手法不被人接受,可各地绸缎商为了购得雪锦还是只好忍气吞声,反正普锦的价格又不贵,虽不及雪锦的料子好,却适合普通百姓。
“表小姐,你看全没了。”韩安哥冲圆圆眨着眼睛,望着对面茶楼。
“韩安哥……”
韩安哥抱过一匹绸缎,压低嗓门:“表小姐,有杜家、沈家的探子。小心些!”
雪锦的成功让韩家庄的乡亲看到了希望,生意这么火红,家里没地可种的就可以到作坊里打长工领薪银度日。雪锦作坊里按件计酬,你干得多就得多,每天只有四个时辰,一天三班,轮流上工,作坊很大,听说韩峰为了扩建凑备了四万两银子修建。染布院、刺绣阁、纺绸厅……一应俱全,韩家庄几位私塾先生而今都做了各院的主事,薪银比杜家、沈家都高。
圆圆明白:前些年云锦制作秘方被偷,杜老爷曾悬赏五万两银子捉拿盗方者,还悬赏十万两寻回秘方,一时间在南木国传得沸沸扬扬。她佯装选布料,挑了块刺绣花纹雪锦。
“要做什么款式?”韩安哥问。
“买了带走,自己做。”这几日圆圆跟着刺绣阁的大嫂、大婶也学会了裁衣的功夫,不仅仅只在纸上画,还得应运于现实之中。
韩安哥将布匹用纸包好,递与圆圆:“韩安哥,我带银子,先记着吧。改日让人送来。”既然是演戏给杜、沈两家的探子看,就得做足。
“韩安哥!”过来一辆马车,几名家奴从马车上卸下来几十匹绸缎,还有几匹看似透明的轻纱,或粉红,或浅黄。
“韩安哥,这五匹轻纱是公子专为表小姐织的。制五套夏天的女子衣衫,其余的按不同体形的女子全部制作。”家奴得意地昂着头,自从雪锦成功,韩家庄的乡亲似乎看人的眼神不同了。
圆圆看着轻纱:“真是,织轻纱很废上等丝,虽是五匹都可以做三十匹雪锦了……”
去年冬天的时候雪锦成功,她一时兴起便说要做雪纱,知道这些很废本钱。现在的蚕丝都是往年积极赞下来的旧丝,今年还没到春天,每年这个时候杜、沈两家都会打蚕茧大战。虽说这几日韩家族长领人四处与明州百姓订契约,已经提前购下了蚕丝,按照现在的需求,远远不够。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像我家表小姐那样的人,就该穿漂亮衣衫。”家奴依旧昂着头,迎上对面茶楼上的陌生男子的目光:“韩安哥,那两个我认识,是杜家、沈家的人。”
韩安忙道:“十三,公子交待,我们韩家要把宫里的生意拉过来,大公子、三公子还有大将军、老夫人都在为此事忙碌,莫要坏事。”抚摸着轻纱,细腻而柔滑,从色泽与料子能看出是轻纱,从手感上感觉不出来。以前韩家绸缎庄都靠从杜、沈两家进上等绸缎,而今都是别人从自家进,这份荣誉感令人开心,尤其看到进进出出来自南木国各地,甚至还有西金国而来的商人,韩安越发高兴。
“韩安哥,这轻纱你先不要动,如果能高出雪锦二十倍的价格,不妨出售两匹。”“我设计了几款夏装服饰,你按新式样做。”
十三看着圆圆:这女子是谁呀?正疑惑看到旁边的伶俐捧着食盒过来:“表小姐,你要的糕点小吃都买好了。现在就去看公子吗?”
她是表小姐?不对呀,罗小桐他见过,不是这种模样,虽然不丑,却比不得此女的标致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