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她……”十三看着她坐上轿子。
韩安哥轻叹一声:“那是袁小姐,公子的远房表妹。去年来投韩家时不小心掉到湖里失忆。”“你知道就行,不要说出去,免得杜、沈两家图谋不轨。”
十三一知半解,就说嘛,“那罗小姐呢?”
“随三公子去京城了。”韩安哥轻描淡写,连他自己都好奇,既然袁小姐失忆,二公子为什么一直叫她小桐,近来才改口叫表妹。
如果不是韩姓一族团结,韩峰独木难支,而今生意好了,作坊大了,韩家庄的乡亲可谓全力支持,韩家族长都在韩家绸缎庄里入了一万两的银子,从二十两到五万两不等,五万两是京城大将军韩敬忠的夫人伍氏。这样一来,韩姓人为了共同的利益又加上生意刚好,大家更加卖力。
韩姓族长的长子韩平而今对开绸缎庄也是信心百倍,正在作坊里动员韩峰早日去京城开分铺,最好能从明州一路开到京城,这一路上得有十几个州,少说也得三十多个铺面。韩家庄别的不多,唯独这人多得很上下有三千多号人,除去老人、妇女、孩子,还有一千多号壮年汉子,要么做官,要么经商,这素来就是韩家人风格。经商可以成为官者的后盾,他们就是要一步步让韩粗光大门楣。都说韩家庄风水好,早该出个大将军、宰相之类的人物,大将军是出了,可这宰相到现在也没瞧见。不过有人私下里认为会是韩峪,他可是文臣出身,都道武将军文宰相。
“二表哥!”圆圆揭开食盒,将糕点小吃放在桌案上:“韩平叔既然来了,就陪二表哥吃两杯酒。开春以来作坊和布庄都很忙,难道有人陪他。”
韩平就是爱听圆圆说话,知书达理还聪慧机警,听着总那么舒服。“圆圆,你说说,我们韩家是不是该去京城开绸缎庄了?”
“哼——”韩峰冷笑:“平叔,你是去开绸缎庄,还是打点女儿进宫做秀女?”
圆圆轻轻地碰韩峰,以前他对自己态度怪异,而今却针对韩平叔了,只喜欢前些日子他非要入份子出了五千两银子。韩峰不明白,为什么圆圆定要他让韩姓人入份子,整个韩家庄上至大将军,下至家里揭不开锅的,有钱的出银子这是天经地仪,可没钱的居然借高利贷也要入份子。
韩平闻到了上等花雕的味道,还是圆圆好说话,端起就饮:“好酒,好菜!”
韩峰一脸不悦,他失败的时候再无人关心,而今成功了个个都想讨好处。
“平哥,不瞒你,京城绸缎庄已经让三表哥与表舅母去看铺面了。我们也等着消息呢。只要那边一好,就会将绸缎押送过去。”圆圆满酒,“表哥,昨儿的帐目我已经替你清算好了。外面的货单还差两万匹上等雪锦,存货尚有五千。如果去京城开分铺,至少得一千匹布。而我们每月最多能出两千匹布,离计划还差上一大截呢。”
韩平听到此处,瓣着指头开始数银子,一匹上等雪锦定价二百两,两千匹就是,哇噻噻四十万银子,两万匹,啊呀呀四百万两呀?
韩峰瞪了一眼:“平哥,你光算银子,这成本呢?一匹布需用掉十两银子的蚕丝,还有人工,需要三名女工不分昼夜两天才能织成,各类人工、颜料成本等又得去掉六十两。”
“六十两?这么多呀?这么说,我们一匹布只能赚一百三十两。”
“其实赚不了这么多。光这个月,京城那边打理关系就送出去三百匹雪锦,另外明湖这边打点也送出百两。去丝州、绵州开绸缎庄,相继送出去三百匹雪锦……”“这样算下来,一匹布所赚银子还不到五十两。”圆圆解释着,万事开头难,将关系打点好了,往后都可以赚回来,只是依韩平这样的算法韩家庄早日大富商。
“啊呀呀,云锦比咱们的雪锦差多了,凭什么他们就能卖一百七十两一匹,不行,赶明儿我们涨价,三百两银子一匹。”韩平气恼起来:本来可以赚很多银子,而今竟被人抢去不少,还赚过个屁呀,这个月光送出的就有千匹了,一个月才生产两千匹呢,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圆圆与韩平接触过几次,此人无甚心计,只是太小气了些,因为他膝下三个女儿,不太被老族长看中。说到老族长,韩家庄还有一个厉害的角色,通吃黑白两道,为人豪爽仗义,就是韩富,老族长的幼子。韩大将军原名韩贵,从军后改名韩敬忠,是老族长故去兄长的遗腹子。他对这个侄儿比自家儿子还亲,但凡京城有个什么需要,就是赴汤蹈火也不会皱眉。京城三百匹雪锦其中的两百匹就是族长给韩大将军夫人蓝氏准备的,这韩大将军有勇有谋,只是自来太清高不喜欢攀结权贵,好在他夫人蓝氏出身名门,知晓其间的厉害一直在幕后替韩大将军打点。
“表妹,你坐。”韩峰不悦,难得与圆圆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而她又特从城里买了下酒菜,这个韩平却耐在此处不走了。
韩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女子姓名有三字,而男子只有两个字。韩峰与韩平他们都属敬字辈,可只有韩贵依了辈份取名,下一代都是爱字辈。就像韩平的三个女儿:韩爱玉,韩爱宝、韩爱珠。听听,光这名就知道韩平是个贪财的家伙。
“袁妹子,等你进京的时候,顺便将我家爱玉、爱宝带去如何?我已经与敬忠大哥说好了,他会有法子让她们进京……”未等圆圆斟酒素性扬起酒盏就狂饮,“韩峰,好歹我们也一个老祖宗,一句话帮是不帮了,只捎帮我把两个女儿带到大将军府就行。”
韩峰冷哼一声:皇宫那么好进吗?还想做秀女,爱玉、爱宝是他看着长大的,大的才十四岁,这小的也才十二岁,大字不认几个,整日就知道爱美,偏漂亮的衣服没几件。皇宫里的娘娘都是不会填词作赋的么,“当宫女还差不多。”
“喂——韩峰,你怎么老和我过不去。我那两个女儿就这么差吗?告诉你,她们可是要做娘娘的,做娘娘,你懂是不懂?”韩平大吼起来。父亲就是瞧不起他都是女儿吗?若不是女人生宝珠时伤了身子,否则早就有儿子了。韩富好,他有四个儿子,哼——四个儿子跟四个土匪,整日胡闹还不如他的女儿乖巧。
韩平是长房,而韩峪却是幼房,长幼之间年龄相差不大,却差了一个辈份。圆圆浅笑:“韩平哥,你别恼,三月三表哥与桐表姐在京城成亲,韩富哥也说要去,我和二表哥自然少不了去道贺。”“算算日子也就一个多月时间。”
“哦——听说你们也要去京城成亲,明州不好吗?非去那么远的地方。”韩平不解。
“那你还把两个侄女送到京城去?”
韩平恍然大悟道:“京城好,京城热闹,京城全是大人物……”
圆圆整日在韩姓人堆里周旋,韩峰除了对自己有副热脸,对族长有份尊敬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也难怪,小时候因为他自幼丧父,母子四个没少受韩姓人欺负,若不是家中有四个男孩母亲又泼辣才保住了两间绸缎庄,百余亩良田,否则早被韩姓人都吃得不剩骨头了。上庄的人个个都颇负野心,韩峰更倾向下庄人,那里多是贫苦人家,或多或少都受过母亲胡氏的恩惠,包括明州绸缎庄的掌柜韩安都是家中用了几十年的老人。
韩平饮完花雕骂骂咧咧地离开绸缎作坊,在四下里转了遍,骂了几句便洋洋自得的离开。仿佛他才是这绸缎作坊的主人,其他人全是他的奴才。
“圆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韩峰有些失意。
她浅笑,打开食盒像变魔术般取出一盏酒:“自古以来,妒人的不少,下庄的人倒好应付,可是上庄都是豪劣,尤其大将军那脉我们更不肯得罪。既然得罪不了,不如拉拢。”“圆圆明白二表哥从来不屑与人周旋,只要将军夫人能替我们接下宫里的活,雪锦任她去打点。”
韩峰越来越发现:圆圆处事圆滑、老沉,以前勤劳吃苦的她给人的印象应该是出生贫苦,可近来的所作所为又像是名门之女。这样的处事风格,除了富商之后,豪门之女难道有这样的修为。“你放心不下韩峻?”
“你说哪里话?他就要与桐表姐成亲了,你还说这样的话不是让人笑话吗?”“你将一家绸缎庄融为一家的确不错,不但可以扩大铺面,将制衣铺与绸缎庄合成一家,而且还易于管理帐目。”
“对了,你说帐目清理完了,怎么样?”
圆圆得意地笑着:“你猜猜?”
“亏了?”
圆圆瞧瞧四周,俯下身子,轻声道:“我们净赚了两万一千三百八十二两银子。”
“啊——”这个月送出去太多的绸缎,居然还赚了这么多。
“忘了吗?我们出了一批存货。”圆圆提点着,“你的法子不错,前几年的积压普锦都清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