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尔送过十二副服饰画过来。
看着这些画,她细腻地填色,突然间心血来潮,竟然绘了数款西金服饰,是三皇子的画给了她感觉,她突然明白了西金人服饰中不同于南木人的风格,那种风格是简约明快,而不是她苦苦追寻的豪迈。
碧波与小翠看着如痴醉的圆圆。
“小姐,你一整天画了这么多,款款都很特别。”小翠赞叹着。
“左边的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右边是我今天画的。”圆圆看着小翠,“后天我将它们分类订制成册,再誊画一册。”
两女看着三皇子的画,又看圆圆的,没想到西金人服饰也可以如此艳丽,女款衣裙将女子玲珑的身材显突出来,娇添妩媚,丽中增秀。
“小翠,你去告诉三皇子服饰册已经修订完善,代我谢谢他!”她要趁着现在有感觉,脑海中全是各式各样的款式,要尽快绘出来,否则一觉醒来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一遍又一遍地看过三皇子的画,思若泉涌,她快速地绘了男女童几款服饰,虽与大人的不同显得活泼可爱,连他们的发饰、头饰都一并绘出。
碧波本想与小姐商议五日后开店的事,看她如此忙碌,而自己与小翠都帮不上忙。肚里的话一压再压。
第三天醒来,圆圆坐在桌前,正用力的将画订制成册。
“小姐,你叫我一声就是,这种粗活碧波还是会的。”从圆圆手里抢过册。
她真是累了,起身走向牙床,这些日子若不是小翠细心调理,三皇子几乎把全府能吃能用的名贵药材都送过来,令小翠做成药膳煲。
倒在床上就没人影。
既然三皇子也懂画,这誊抄画册的事就交给他好了。
从小翠手里捧过画册,她只设计了十八款,而里面竟有六十八款,从幼到老,男女皆有,四季分明。从最初的飘逸到最后的简约明快,处处都透出她的心血。两日间她竟然绘了那么多,手略微颤抖。他捧着画册,认真的将男女老幼都组成起来,变成了二十多页,哪里是服饰却更像一幅幅全家乐图。
三皇子带着请齐隆过来帮忙,连夜制成了两本。
“你说是除了你画的十八款,其余五十款全是她绘的?”齐隆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圆圆竟然绘了这么多,款款相连,却又各有风格,或雍荣华贵,或干练洒脱,连老人与孩子的服饰都那么精美。“乙杰,你将众皇子谢绝门外就是因为她?”
他答应给她最安静的生活,便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圆圆半月后第一次出门,坐着轿子在香锦庄门前停下。内院里齐刷地站着近四十余名裁缝师傅与缝衣女工。
“从今日开始吧!”既然众皇子都来了,正好可以派上用场,用这五日时间将六十八款衣服全部做好,待开业那日让六十八名男女老少在店前的门口走动,展示服饰款式,也展示香锦坊的特色。
连夜将服饰编号,以备需要。“小翠,明儿一早我们就回香锦坊,马上就要开业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既然要走,自然应该亲自向三皇子道谢,没有他的相助,她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设计出那么多款式,用女式八片、十二片长裙到男式六片长片,都是受三皇子绘制的服饰影响。
还未出门,就被小翠拦住:“我已经向三皇子辞过行,你就不用去了。”
她明白,小翠只是想保护她,不想她再因为儿女情长受到伤害。与韩峻,她们的恋情正准备开始的时候突然嘎然而止,与羲迅,还没来得及相恋,他便离开京城。说过要等他,却只是不到两月。
韩峻已有妻室了吧?羲迅也该做了父亲。
贵族男儿妻妾又有谁会为一个女子放弃如花美眷。
“小翠,谢谢你。不过在三王府住了这么久,亲自辞行也是应该的。”她轻轻地拍着小翠的双肩,“快绣你的菊花锦帕,我一会儿就回来。”
“小姐,早点回来!”
三王府响起了久别的琴音,难掩一缕浅浅的忧伤,与上次听时竟然是两种感觉。圆圆站在远处,望着他孤寂的身影,院子里还有一名太监侍候在侧。多少年来,他把自己束缚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忘了外面的世界,活得孤寂而落漠。
琴音止,圆圆移着莲步:“你有心事?”
乙杰无语:她就要走了,就如她来时的那样,从来没有留意到他的心。他也不敢奢望能被她所留意,“早已经习惯了!”
是习惯这样孤独,还是习惯这样伤感?
“三殿下,圆圆是来辞行的。”
“听翠清主说了!”他甚至都没有面对她的勇气,不敢去听她的声音,越想淡忘越来做到,她凝神的贯注,沉思的忧伤,还有她的琴音,她的平静……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心里一遍遍乞求:让她快些走吧,但愿不要再见到她。她就住在自己的王府,可是对她的相思早已成灾,他总觉得自己与情无关,陷进去后却发现自己也是如此脆弱。
“就快中秋了……”圆圆望着皎洁的明月:“很久以前,我还幻想有朝一日陪他过中秋,与他月下酒语……而今回想起来,觉得好遥远,别人渴望的儿女情长对我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总在失去后才发现它存在的意义,回首时,早无归路。圆圆知道,三皇子是众人中最清醒的一个,今日来我想向三皇子求教一个问题?”
“什么?“他还有什么能为她做的,只要他知道一定会认真的回答。
圆圆站在他的身侧,情不自禁看到她伤感的倩影,心中竟隐隐作痛。
“香锦庄开业之后,西金国皇帝能放圆圆离开吗?”
他怔住:的确连他自己都猜不透父皇的心思,又如何知道能不能放圆圆离开。因为当朝堂上的一席话,众兄弟跃跃欲视,莫名地对她都有了好感,连对女人不大动情的五弟都跃跃欲试。他猜不透其中的奥秘,圆圆并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虽然她美,但众皇子的身边不乏她这样的女子。
“人生就是这样奇怪,想离开的却总是难由自己的,追求真情的却一再错过,渴望荣华又为其所困……”“越是想要却越是艰难,圆圆对离开都快没有信心了。”这些日子她已经从别人嘴里听到太多父亲与英王的恩怨,父亲确被英王诛杀,连父亲王府无辜家奴都未幸免于难。羲迅不知如何说动了龙玄羽,令龙将军突然改变主意,将矛头对准了父亲。
“是因为南木国英王姜羲迅杀了你父亲,所以你不再执著?”
“不是,当日我离开南木国对英王就没有抱有多大幻想。他贵为皇族,风流倜傥,有多少名门女子梦想做他的妾室。”“今日的他想必已为人父,身边娇妻美妾,即便心中还有圆圆一席之地。我与他却已经回不到过去,就算我心有他,而他的心却未必全系圆圆一人。相见倍增惆怅,不如相忘于天涯。”想必羲迅当日诛杀长宁王府上下时,早就想斩断与圆圆的所有情义。他该下了多大的狠心,早知如此,当日她不该留下那只香囊,还在中间夹杂自己的一番深情蜜语。
“难得你想得明白,既是如此,为何一定要回去?”
“前几日听说两位妹妹竟然被充为官妓。罗艳今年十三岁,正值妙龄,而罗娇也只有八岁。还有罗禧、罗康下落不明。回南木前路茫茫,圆圆只想能救助弟弟妹妹们于苦难。”
“罗禧、罗艳如此待你,你还想救他们?”
“到底是我的弟弟、妹妹,无论她们对我做过些什么,我从未恨过她们。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我想当年也非他们的本意,他们只是看惯了别人对我的折磨,在模仿别人罢了……”
对她来说,哪怕就像走亲戚串门,回一次南木国她也会心满意足。
“你真的如此想回去?”
“是!”她太挂念那边的一切,福镇庄的乡亲,深宫的姐姐,流落妓寨的两个年幼妹妹,被流放的两个弟弟。
“今年春夏两国交战,西金国连吃败仗。看情形,两年内不会休战。”
不会休战那就是说,自己在两年内根本不能回南木国。
乙杰沉思片刻,奏起《梦里望乡》,曲调中流过缓缓乡愁。
圆圆有种想哭的冲动,随乐而舞,跳的是南木国宫廷名舞《流云羽衣舞》,神情中难抑伤感。如果来都城会有这么多烦恼,她宁愿安静地呆在遥远的林城,行走在山间,为寻找香丝而努力,甚至因为看到一颗有香味的树木而欣喜若狂。成功了,所有的心情都被思亲的情结所困绕。
看着她动人的舞姿,琴声时高时低,时缓时急。
琴声落,舞已止。
“三皇子,告辞!”她从他身边经过,激动时已经握住她的纤手。
她看着他。
他有些惊慌失措:原以为自己可以压抑真情,可还是按捺不住,竟然握住了她的手。放开时,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我只想与你做朋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阿力尔吃惊:原以为主子要向他心中的女子表白,只是做朋友。
“你早已是我的朋友。”她轻轻地说着,“你可以随时来香锦府。”
“谢谢——”难掩激动,她竟然同意与他做朋友,就意味他可以随时去香锦府找她,与她合奏曲子,看她跳舞,“等等——”乙杰顿了顿:“你手臂的烙痕,也许我能治好……”
圆圆不想治好它,当初若不是它,羲远岂会轻易放过自己。“我已经习惯了!”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是完美的,那处难看的疤痕令她的美大打折扣,可她竟然不想治愈。倘若自己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他会不惜一切,她有更完美的机会却要放弃。
次日大早,圆圆携小翠离开三王府。
香锦府里来了四五位皇子,小翠、碧波把开业当天的服饰表演计划说了一遍,请众皇子各自回去。
当天下午各皇子的妻妾们都涌往香锦庄订做衣衫,全是按照服饰册上的新款西金服而来,有的一下子做了十五六套,少的也有四五套。还有四天开业,工人们必须连夜赶制。
天业当天,香锦府前人潮如涌,搭建了一个不大的舞台,各王府的皇子妃们穿着艳丽的服饰站在上面。
沈蓉蓉与杜鹃儿站在门口,浅笑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