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藏什么?”他担心韩峻又来家书。
  “没有!”圆圆摇着头,他一把从她身后夺了过来:四张桃花图案的锦帕,每一张都有句不同的诗句:“去年此门中,桃花醉人红。人面何处去,桃花笑春风。”这分明是首藏头诗:今日人面,桃花依旧。“你还在想他?”
  “哎呀,人家就想不同点吗?一时间又想不到好的诗句,只好令人这么绣了。”“桃花锦帕也许有很多,但是像我这样却只有四张。”她看着漂亮的手帕,每一张的桃花都不相同,虽是桃花却各有千秋,或婀娜,或娇艳,或妩媚,或清幽:“二表哥,你说以后会不会出现很多这种图案的锦帕,应该不会吧?”四种颜色:白、黄、粉、浅蓝,这些是她最爱的颜色,尤其是浅蓝。
  证实她并没有想念韩峻,他的脸上又展出一份喜色:“后天就要去京城了,刚才去了趟韩富哥家中,他正在准备进京的礼物。从刺绣纺取了两百张锦帕。”
  “哼,你真是我不过订做了四张你脸色都如此难看,富哥拿了两百张,只怕你的心又疼一宿了吧?”圆圆俏皮的用锦帕飘过他的头顶。
  “你敢取笑我?”
  圆圆起身便跑,两个人一路嘻笑打闹到一块儿。
  脚下不稳,说时迟那时快,韩峰扶住她的纤腰,四目相对。
  “圆圆,我有礼物送给你。”他牵着她手里的锦帕。
  礼物在她自己的房间,韩峰直接将她领回,深情地推开厨柜的门:里面五颜六色,春夏秋冬的衣衫挂满了厨柜。还有三套她自己设计的夏裙,样式干练、飘逸、华贵,风格各不相同,却一样那么美丽。
  他要让她成为最美的女子,用自家制作的雪锦、雪纱,没有她相助,他一个人如何能探究出制作雪锦的秘密,是她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衣衫剪破,也便于探索。让雪锦的品质优于云锦、霞锦,取两锦之长又自成一派。
  “这么多,太浪费了……”
  她的回答仿佛当头棒喝,他锁着眉头,做这么多只是想让她高兴,感谢她陪了自己那么久。
  “二表哥,我开玩笑的,好漂亮。还不够多,等到了京城,我做大家小姐们最喜欢款式。”“喏,那时候,你不许说我衣服多。”她俏皮的笑着,“真像穿那些浅蓝的纱衣,可惜现在还不是夏天,各路菩萨保佑哦,早点到夏天吧……”
  他灿烂地笑着,为她的话,她就像一个魔女总能吸引他的目光,安静时像个才女,活泼时又似仙子。真想……还没开始想呢,他就把她抱在怀里,深情地说到:“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功。圆圆,到京城我们开一家最好的绸缎庄,做你设计的衣衫。原来,你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哎哟,杀人啦!”
  “杀人?”
  她歪着脑袋:“你抱得太紧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被你憋死了。”这样的尴尬不该是沉默,应用调皮来打破,“太好了,我现在就穿新衣服,你快出去!”
  关上房门,依在门后,心里有一阵莫名的酸楚,韩峻是第一个为她送衣衫的男子,可是那三件衣衫早已被她折腾掉,只因为那是云锦、霞锦所制。现在的衣衫全是雪锦妨出来的,雪锦也罢,雪衫也好,她好想要回那三件还没穿过的衣衫。那是韩峻留下她唯一的念想,最后都化成了碎片。
  “好了吗?”韩峰也想看看她穿上那些衣衫的样子。
  圆圆想着韩峻便莫名的心痛,泪水在眼中打转,快速地用锦帕拭去,大声道:“还没呢,我不知道穿哪件。”
  “粉色的,要不浅蓝的也行。”
  圆圆对浅蓝有种莫名的情结,蓝色是大海颜色,天空的颜色,宽广、宁祥,蓝得没有杂质,蓝得没有欲望,无论有多少的烦恼都可以被容纳。蓝色又是忧伤的颜色,高雅的颜色。
  房门口:站着蓝衫少女,雅而不俗,清丽动人。她苍白的脸与蓝衣相融一体,仿佛她的脸就为这蓝衣而生。
  “啊——”捂住嘴巴大叫起来。
  “怎么了?”
  “二表哥,我们忘了做绒花,绒花呀?”
  “什么绒花?”
  小时候,她没有花戴,母亲就从绸缎庄里捡些那些丢充的废布条,拿回家制作成漂亮的绒花,用一根绳子扎着很是漂亮。转身走近桌案,在纸上花出绒花的模样:“这种头饰一定很好卖。”
  “布做的?”
  “而且是废布做的,我会做,可惜时间太紧了。不过今晚给自己做几朵还来得及……”“二表哥,帮帮忙,帮我弄点废布,只看别人做过,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呢。”将韩峰推出房间,坐在窗前,脑海中又浮现母亲甜美的笑容,绒花真好看,当她戴在头顶时,所有的小伙伴都会情不自禁的赞扬着。
  韩峰站在一侧,看她将银片切断,又用云锦碎布做绒花,一次又一次,一个时辰她已经做了十余朵,一朵比一朵漂亮。
  “你怎么会那么多东西?”韩峰问。
  “跟我娘学的呀?”
  “你娘?”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精于算帐,还会绘画,设计服饰,能弹琴赋词,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怎么瞧和我娘做的差远了,不如换成那几块雪纱试试。”她握起剪刀剪一块碎片,时而陷入沉思,时而又仿佛在回忆,她白皙的小手像变魔术般,很快一朵剔透美丽的绒花就做成功了。
  韩峰笑得灿烂:如此漂亮的绒花,哪个女子不喜欢,如雾如烟地点缀在发间别有一番神韵,他握着花捧在掌心,而她又开始制作下一朵,轻柔地插在她的发间。等到了京城,一定送她最好的首饰,几串项链,几支发钗,几只珠坠……
  圆圆坐上马车被颠得七晕八倒,吐得一塌糊涂,打死也不愿再上马车了,宁愿骑马,尽管骑马的技术很烂。
  从明州到京城,一路上得走月余的时间,太平盛世又有韩富这个黑白通吃的人物,十几辆满满的货物就这样晃晃悠悠到了京城,刚出来时天气不错,越近京城方向,太阳越大,韩峰替她买了一顶帷帽。
  马将她的屁股颠得生疼,半个月便有些厌烦骑马的感觉,不过她却已经学会了骑马,根本不要人赶缰绳,能够熟练自如地上下马背,动作轻盈而熟练。
  “二表哥,我早不想骑马,更不想坐马车……”远远地望见一座城池,路上的行人也日渐增多,按照韩富、韩峰的说法,那就是京城,瞧着近却走了近一个时辰。算算时间行程花了一个月零二天,今儿就是三月初一,三月十六便是韩峻与罗小桐成亲的大喜日子。
  南城门口,出现一位英武的小将军,还有一名熟悉的家奴——韩十。
  韩峰跃下马背:“三弟!”
  “哟……二表哥,我们可在这城门口等了近两个时辰了。”“昨儿黄昏收到你从瓜州传来的消息,原以为清晨就到,一等竟然是中午。”罗小桐阴阳怪气,若不是为了等二表哥的礼物,又知他最爱面子的人,早就离开了,可是让她这样娇滴滴的女子在烈日下等的确不像样。她的脸哟,还有半个月就要做新娘了,晒黑了涂粉也不管用。
  “袁表妹呢?”韩峻问。
  罗小桐秀眉一挑,望着长长的车队:马车上跳下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着大红色的袍子。那式样真够土气的,真是小地方来的人儿。韩家不是有雪锦吗?真够怄门就不知道用雪锦制作两身衣服。揣摸着是不是韩家的远房表亲袁圆,过来了定睛一看竟然是爱玉姐妹。
  “桐表姨!”两少女款款下拜。
  罗小桐没应声,依旧打量着长长的车队,马车上下来伶俐,看到这个多事的丫头她就满心不悦。
  “桐表姨,你在瞧什么?”爱宝看着长龙似的车队,“峰叔要在京城绸缎庄,全是货物。不过,袁表姨会做漂亮的绒花,真的很好看,你可以找她要两朵。”
  炫耀地爱宝就从头上摘下一朵大红的绒花,一到晚上圆圆都坐在灯下做花,她们姐妹也学过,可这是细致活,又讲究力道,揉挫功夫,连学了三天也没学会,正在懊恼得知伶俐就得机警力也没学会,姐妹二人就不再学了。
  “累死我了!”远处摇摇晃晃地奔来一匹白马,上面飞下一个粉纱女子,戴着洁白的纱幔帽:“二表哥,我说了,再也不要骑马。”“我的骨头都快散了……”
  韩峰转身轻轻地揭开她的纱帷幔,动作亲昵而暖昧:“圆圆,这是小桐,她比你年长半岁,叫她桐表姐。”
  “袁圆圆拜见桐表姐!”
  “袁——圆——圆?”罗小桐扁着嘴:“名字真够难听的。
  这是给她下马威吗?她装作没听见:“你们别站着说话了,早日回去吧,我站着都快打盹了。“
  “站着打盹的是畜牲。”罗小桐看到圆圆就满肚子的气,什么人呀,才半年的功夫就被家里人捧成了天仙似的人物,还用她的名字,更可恨,居然长得那么美,简直就是天生的狐媚子。三表哥居然背着自己与她鸿雁传书,把她罗小桐置于何地。
  “小桐!”韩峻止住她,初次见面哪有这样骂人的,好在圆圆不计较,换作其他女子早就吵闹起来了。
  “爱玉,来,跟我一起坐轿子吧。这些天你坐马车食不甘味,睡难入眠。”圆圆懒得与他们贫嘴,第一眼就看出罗小桐对自己满怀敌意,长宁王府那四年可不是白呆的,从别人的一个眼神她就知道用意。
  “站住!那是我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