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挂号,然后拿了病历本、挂号单。
妇科在一楼走廊最尽头。
二人走过去,在外面等着叫号儿。每出来一个人,等候的人就朝里面张望一下,可惜挂着布帘儿,看不见什么。
人不少,还有几个大肚子准妈妈在候诊,边儿上都有老公陪着,问寒问暖的。
孟凡春有点羡慕的:“你看,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多体贴啊!多幸福呀,真羡慕。”
张明慧不屑:“你又不是没经历过。”
里面传出叫号儿的声音:“47号儿,47号儿在没?”
孟凡春还没反应过来,张明慧看一眼手里的号码赶紧答应:“在在在。”
两个人进去了,一下子愣住了。
张明慧和孟凡春同时叫道:“周虹!”
周虹正在整理单子,抬头一看:“呦,你们怎么来了?”马上又作了个小声儿嘘的动作,指指门外。
张明慧压低兴奋的声音:“周虹,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在北京吗?”
孟凡春:“就是呀,你不会是他们请来坐诊的专家吧?”
周虹:“我调回来了。”
张明慧:“啊?不会吧?你在北京那么好怎么又回青岛了?”
周虹悄声:“调回来好照顾孩子。”
孟凡春点头:“哦,这样啊。”
张明慧不依不饶:“你可真行,也不告诉我们,也不和我们联系,回来多长时间了?真过分啊……”
周虹笑笑:“刚过来事情比较多,也没和你们联系,哪天再聊吧,你们俩这是谁不舒服啊?”
张明慧指着孟凡春:“她,胸口疼。”
周虹拿过病历本,翻看了一下,说:“那到这边躺下,检查一下。”起身带孟凡春到检查床前,拉上帘子。说:“衣服脱了,仰卧,左手放在头下……呦,这有这么大的肿块,有没有出现分泌物?起来吧。”
张明慧在外面插嘴:“就是嘛,我那天就说她一大一小,今天还是我拉她来检查的,怎么样?没事吧?”
孟凡春坐起来,茫然的摇头。
两个人出来,周虹面无表情:“虽说过了35了,还是别做X光检查了,伤身体,稍微贵点儿,你去,做个超声显像检查。”她在病历本上写写画画,又开了一个检查的单子递给张明慧:“你陪她去吧,先去交费,再到二楼,出了结果再来找我。”
张明慧:“好。你先忙着。”
两个人出去了。
周虹叫:“48号儿,48号儿。”
孟凡春边上楼边问:“明慧,你说我不会有啥事吧?我咋觉得周虹表情不对呀。也不怎么和咱们说话。”
张明慧安慰她:“医生哪个不是绷着个脸?这不是在医院嘛,她又刚调来不好和咱们太亲热,估计是怕别人以为咱们找了熟人吧。走吧,应该没事,检查看看嘛。”
两个人上楼去了。
孟凡春颠过来翻过去看着检验报告单,可是看不明白。
张明慧:“你别倒腾了,又看不懂,给周虹看看吧。”
她们等屋里的病号出来,赶紧进去了。
周虹拿过检查报告,仔细看着。问孟凡春:“疼了多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开始疼的?什么时候出现的肿块?”
孟凡春有点儿发毛,紧张的:“疼了好像有三四个月了,肿块?我……我没留意什么时候有的,它也不是很疼,也不是经常疼……我这,没事吧?”
周虹接着问:“月经正常吗?夫妻生活和谐吗?”
孟凡春:“月经还可以,就是血量少……那个夫妻……和这个有关系吗?”
周虹解释:“性生活不协调,女性容易肝气郁滞,乳络瘀阻聚结会形成肿瘤。”
孟凡春低头想了一下:“我这个是……肿瘤?”
张明慧注意的观察周虹的表情。
周虹微微皱眉:“是肿瘤,这样吧,你再去做个细针穿刺检查。”
孟凡春惊呆了:“怎么会是肿瘤?!”
张明慧也皱起眉头:“不要紧吧?不严重吧?”
周虹耐心的:“三十到四十岁的女性很多都会出乳腺肿瘤,如果每年做个体检就会在肿块出现初期发现,尽早就医,她这个已经不小了,才来医院,良性恶性目前还定不了,今天去做检查,周三出结果。”她把医生诊断意见写在病历本上,然后另外撕了一张纸条,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张明慧:“这是我在青岛的新号码,明慧你先陪她做检查去,我这病号还多,回头咱们再联系吧。”
张明慧接过来:“啊呀,她离开学校好几年了,估计这几年没有体检过,真是的。周虹,那我们先走,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孟凡春有点呆呆的,张明慧替她装了病历本,拉着她走了。一边劝:“凡春,没事啊,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不怎么疼吗,那就不严重。”
孟凡春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恶性肿瘤能治么?”
张明慧也害怕了:“呸呸呸,你别乌鸦嘴,别胡思乱想啊。”忽然她想起什么,把周虹写的纸条拿出来,递给孟凡春:“这是周虹的电话,你记着存手机上,有事儿好给她打电话。”
孟凡春接过纸条塞在口袋里:“你送我回家吧。”
张明慧低头想着什么,说道:“那我周三下午再陪你来吧。”两个人向停车场走去。
海鲜市场一片污浊中透着生意兴隆的红火。
刘荣芳在打击之后,已经在海鲜市场帮同学杨元庆看摊儿卖海鲜,十分辛苦。
海鲜市场批发零售的生意都做,乱哄哄的,腥味四散,污水横流,很多摊主穿着胶鞋。
刘荣芳满头大汗正在搬沉重的筐子,只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杨元庆几步走进来看见刘荣芳吃力的样子大叫:“荣芳,你别自己搬了,我叫伙计来搬!”招呼身后的小伙子:“还不快去,愣着干吗?”
小伙子跑上前,去搬筐子。
刘荣芳直起身擦擦汗:“没事,元庆,我搬的动。”
杨元庆:“我说你也是,我刚才打电话不是说了叫你别自己搬,等我们过来再腾地方,你看你,急啥!我雇这大小伙子你让他闲着干吗?”
刘荣芳笑笑:“啊呀,没事,我不也是你雇的么?多干点儿没啥?”
杨元庆急了:“哎,你可别这么说,你刘荣芳之前也是当老板的人,我哪儿敢雇你!”
刘荣芳笑着:“你看你还急了,我说着玩儿呢,元庆,我还真得感谢你,以前也是多亏着你帮忙,我才能支起那个摊子,现在我是没法儿了,又投奔你来了……”
杨元庆打断她:“老同学,说这个干啥,生分了啊。荣芳你那事儿?抓住那坏小子没?”
刘荣芳用手腕擦了下发痒的鼻子:“还没,我现在心里着急啊,幸好把你的货钱结了,其它投资的钱都是借的凡春、明慧她们的,这也还不上了,我也没脸联系人家,唉……”
杨元庆若有所思:“唔,你还没告诉她们出事儿了?”
刘荣芳为难的:“怎么开口呀,原来想着生意不错,半年就能还上她们,现在……我想先走一步算一步,能攒下钱就一点儿一点儿还她们。元庆,你先别告诉她们啊。”
杨元庆:“嗯,你别急,一步一步来,我和她们没啥联系。你就先在我这干,以后再想想别的办法。”
刘荣芳感激的:“哎,谢谢你呀元庆,你可帮了我大忙儿了。”
杨元庆摆手:“客气啥呀!你在这帮我看摊儿,销量都上去了,我谢你还差不多。唔,我还得送货去,搬完了,你稍微收拾一下吧,我们先走。”
刘荣芳点头:“哎、哎,你开车慢点啊,快中午了吃点热乎饭。”
杨元庆心里一热,顿了一下没说什么,默默看了一眼刘荣芳,扭身走了。
刘荣芳开始收拾掉落地上的杂物,把筐子整理齐整,用清水冲池子,把活的海鲜倒进池子。
顾客渐渐多起来了,附近摊位有的人打着瞌睡,有的和顾客讨价还价。刘荣芳的摊子前围了好几个上货的人,她游刃有余的招呼着客户,挑拣、称重、包装、收钱、记帐,做的有条不紊。
过了一会,常凯过来了,他下了班或者有时间就会过来帮忙。
常凯捏了捏虾:“又来新货了,这虾不错呀。”
刘荣芳:“嗯,杨元庆那会儿刚送来的。嗬,你来得正好,帮我把死扇贝挑出去,一大筐呢。上次挑,磨的我手都疼了。哦,你戴个胶皮手套吧,别扎着。我去挑螃蟹。”她递过来一双胶皮手套。
常凯没接,笑嘻嘻的:“嘿嘿,我这皮糙肉厚的,不用,这怎么分?哪是死的哪是活的啊?”
刘荣芳:“你不戴我戴,和挑生蚝一样,你敲它,合上的就是活的,把死的扔这盆子里。”
常凯开始一个一个挑扇贝,边疑惑的问:“你把死的挑出来,那岂不是损失不少?我看别家儿都不挑啊。”
刘荣芳解释:“你不知道,那些海鲜酒楼的采购,如果发现你送去的死的太多,下回肯定不从你这儿进货了,咱给他们送的都是活的,他们认准你了,老从你这儿进货的,销售量就有保障。再说那些死的,也有人来收,只是价格低些,再说死的还可以做成干货再销售。”
常凯抬头:“行呀,挺有生意经的啊。”
夫妇二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上班,常凯刚走进办公室,到自己位子上,他拿了杯子去泡茶。
毛兴伟也去倒水,他表情奇怪的皱皱鼻子,往常凯身上嗅嗅:“我说凯哥,你们家那海鲜排档不是不开了么?怎么你身上还是一股子臭鱼烂虾味儿啊?”
边儿上同事听了笑道:“你小子,在那儿蹭饭吃的时候咋不嫌味儿啊?”大家也笑起来。
毛兴伟假装恼怒:“去去,起什么哄?我啥时候蹭饭了,我那是给凯哥增加人气儿!”
常凯乐呵呵地对大家说:“就是,毛老弟在我们家有股份,不算蹭饭啊,哈哈。”
两个人走回座位,常凯小声儿对毛兴伟说:“你嫂子最近在海鲜市场看摊儿,我昨天给她帮忙去了,嘿嘿,没换衣裳……”
毛兴伟瞪大眼睛:“啊?你们那钱追回来了?又支了一个摊儿?”
常凯摇头:“没,她是给一个同学看摊儿,往各个酒楼送海鲜。”
毛兴伟:“哦,这样啊,我留心给你问一下,我刚认识一个开饭店的老板,看他们要不要货。哎,干吗不自己练摊儿啊?”
常凯无奈的:“咳,哪还有钱呀?一步步儿来吧。借你的钱还没还你……”
毛兴伟拍他肩膀一下:“咱哥俩说啥呢,等着,明天我就去问问啊。”
常凯:“哎,哎。我给你一张他们的名片。”
已经是周三,张明慧在单位财务室整理票据。
她看看台历,想起来今天孟凡春的检查该出结果了,她有点不放心,掏出手机,翻出周虹的电话,用单位的座机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