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虹：“喂，你好，哪位？”
张明慧：“我，张明慧，哎，凡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么？”
周虹：“那得患者自己来取，这样吧，我一会让护士找一下送过来我看看，现在我也不知道结果，你看我这正给人家检查……”
张明慧插嘴：“行吧，我半小时以后再打你电话。”
周虹：“好。”
放下电话，张明慧心神不宁，歪着头想：不会有事吧，咳，先不管了，一会再打电话问。
张明慧走出财务室，抱着一叠票据，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敲门。
总经理：“进来。”
张明慧推门进去：“王总，这是购买办公用品和打印机的发票，咱们办公室原来的打印机没有墨了，现在这种打印机促销买一台还送一盒儿墨，很合算我就买了，新的这台销售部要了，他们用的多，省得老往办公室跑了。销售部的人说和您打过招呼了，您签下字。”
总经理接过票据，结果有点儿看不清，他在桌上翻翻找到眼镜带上，看看数额，边签字边问：“哦，行。明慧，你爸花眼没？我可是花眼喽。”
张明慧：“我爸好像还没显出来，那您多吃点鱼眼睛补补。”
总经理签完递给她：“不行喽，老喽，吃啥也不管用了。”
张明慧笑：“瞧您说的，我看您还意气风发呐！您这是新发型吧？真精神！”
总经理高兴的抚着头发：“嘿，这还行吧？”
张明慧：“您还挺时尚的呢，一点儿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比我爸看着年轻多了。”
总经理：“哈哈哈，我不是比你爸还小两岁么，不过这话我爱听，你去吧，回头我上老局长那儿喝茶去。”
张明慧：“哎，等着您，家里有好茶。我先走了。”转身要走。
总经理叫她：“明慧，下午和我出去一趟，有个审计报告在外面做的，看看去。”
张明慧心里暗暗叫苦，她本来打算下午陪孟凡春去医院的：“嗯，知道了。”
回到财务室，看看时间，她又给周虹打电话。
张明慧：“喂，周虹呀，我明慧，怎么样？你看了吗？”
周虹：“嗯，看过了，是乳腺癌。”
张明慧惊叫：“什么？！乳腺癌！这么严重？她不是很疼呀，会不会搞错了？”
周虹：“确定是乳腺癌，她这是早期，痛感不明显，持续时间也不长。”
张明慧：“呀，那怎么办呀？你把我说的都心慌了，能治么？凡春她不会怎么样吧？”
周虹：“我不是和你讲了是早期，当然可以治疗，我不和你多说了啊，你让凡春来，我和她谈谈治疗方案……”
张明慧赶紧说：“别别，周虹，我下午不能陪凡春去医院了，我跟你说，她去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她是乳腺癌呀，编个瞎话骗骗她，千万千万瞒着她啊……治疗方案回头咱们再商量，你先别告诉她，知道了吧？记着啊。”
周虹不耐烦的：“不和你说了啊，我这还有人等着，挂了啊。”
张明慧赶紧给孟凡春打电话：“喂，凡春……啊，我明慧……今天不是说好了陪你去医院拿结果么……嗯，我去不了了，我们头儿要我一块儿出去……你自己我不放心啊，要不我给你老公打电话吧……告诉他吧，让他陪你一起去。”
孟凡春口气坚决：“别，不用给他打电话。我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放心好了。”
张明慧：“那好吧，你自己注意点儿。哦对了，你直接到周虹那儿，检查单子她已经帮你拿了，你打车去吧。”
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老板是个女的，接近四十岁，风韵犹存、性格泼辣。
毛兴伟一进来就叫：“老板娘，快来招呼老主顾。”
老板娘笑盈盈的：“我当是谁在咋呼呢，你才断奶没多久，就老主顾啦？哈哈哈。”
毛兴伟也不恼：“我可是绕了一大圈儿专门儿来你这儿吃饭的，菜你看着来两个，来二两啤酒……”
老板娘不屑的：“你们家的啤酒论两卖吗？生啤论扎那现在还没有，你要不就来一瓶？也不亏了你这张嘴。”
毛兴伟来劲了：“一瓶就一瓶，你得陪着我喝啊，嘻嘻。”
老板娘：“行吧，那就来仨菜。”
毛兴伟笑嘻嘻的：“好，你坐，我给你说个好事儿……”
老板娘坐下：“你能有啥好事儿？你那嘴里吐不出象牙。”
毛兴伟：“说正经的，我看你这儿海鲜用量不少，我给你介绍个熟人，你要什么货给你送货上门儿……”
老板娘鄙夷：“你介绍的那能行吗？别尽给我掺些死的。我都自己选货去。”
毛兴伟一本正经：“你用一次试试，保证质量，也省得你来回跑了，你看看，我不就是为了解放你的时间，好多陪陪我嘛……”
老板娘用筷子敲他：“去你的。”
毛兴伟躲过把名片掏出来：“你试试看，不好我也不会推荐给你，这是电话，要什么告诉人家，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老板娘接过来名片，倒酒：“那我就试试，不好的话狠敲你!吃饭吃饭，来，干一个。”
两个人边吃边喝，神情暧mei。
粮油公司办公室里，冯涛正在布置工作，他招呼助理：“把要签的文件拿来，我先签了，明天就走。”
助理：“好，我马上就整理好拿进来，这是您的护照，已经签注好了，机票在信封里，明天要安排司机送您到机场吗？展会的事儿我还没和段经理说。”
冯涛抽出来看看：“哦，一会儿我再通知司机怎么安排。你去把段经理叫来，我有事儿交待他。”
助理：“好的。”出去了。
段经理敲门进来：“冯总，您找我。”
冯涛递给他一份策划书：“这是新修改的和电视台的广告合作方案，你拿去看看，必要时可以组织策划部和销售部开会讨论，我回来听你们的意见。”
段经理接过来：“冯总您得几天回来？”
冯涛：“一周吧。公司的事儿你多盯着点儿。一千以下的财务用款你来批，其它用款的，都等我回来再批。”
段经理：“好，冯总您不是定了要参加后天的展会么？那取消吧？”
冯涛解释：“不用取消，你替我出席，发言稿在孙助理手里。那是行业协会办的展会，不参加不太好。我去参加电视台组织的考察，说是去联谊，主要是为了摸摸他们的底价，我们和电视台的合作不是短期的，价格上一定要争取到最优惠。电视台拉拢了不少企业老板出国考察，我顺便也交交朋友，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路子。”
段经理：“好，冯总我知道了。我这就把策划书复印分发下去。”
冯涛点头：“老段，公司的事儿多费费心。我去欧洲，你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段经理：“没有，您放心吧，我先去了。”开门走了。
冯涛在屋里踱步，他给张明慧打电话。
张明慧：“干吗？想起我啦？”
冯涛：“我晚上回家吃饭，你能早点儿就早点儿回家吧，帮我收拾一下行李……”
张明慧连珠炮的问：“你要出差呀？去哪？几天呀？”
冯涛惜字如金：“欧洲，一周。”
张明慧不满的：“啊？那么长时间呀？干吗去呀？”
冯涛：“电视台组织的大客户联谊会，你想要什么写个单子，我给你带回来。”
张明慧撒娇：“老公，我不要，我要你在家里陪我，我跟你说，我陪孟凡春，就我那个女同学去医院了，查出来乳腺癌啊，医生都说了，那啥不好的话，女人容易得病呢，你都好长时间不和我那个了……”
冯涛笑笑：“回家再说吧啊，我还有事呢。你记着帮我整好行李，我明天中午的飞机。”
张明慧：“那电视台那些小妖精也去么？那边可都是金发美女，你别把魂儿丢在欧洲。”
冯涛大笑：“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去玩儿，考察嘛。挂了啊。”
冯涛挂了电话，沉思片刻，打电话给伊宁。
伊宁：“喂，冯总您好。”
冯涛：“你好呀，哦，我没什么事，我问问你明天怎么去机场？用我接你吗？”
伊宁：“谢谢冯总啊，不麻烦您了，电视台发车，我们机场见吧。方案的事情，这几天我们再详细聊聊。”
冯涛：“那好，明天机场见。”
冯涛给司机拨了内线：“喂，明天九点半到家接我，嗯，好。”
下午两点多，孟凡春打车来到医院。
她付了车钱，对司机说：“谢谢啊，师傅。”
司机：“不客气，走好啊。”
孟凡春关上车门，拎着一只小手包，特意穿着和张明慧一起买的衣服，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只身一人走进医院。她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略带一丝焦急。
孟凡春径直走向周虹所在的诊室。
等了一会儿，孟凡春走进去坐下，把病历本递过去：“周虹，我那结果是……”
周虹看看她，哗啦把穿刺报告拿出来：“你看看，拖到现在才来医院，我今天好好和你谈谈治疗的事儿，我建议目前做保乳治疗，在早期结合内分泌治疗，可以消灭扩散到全身的微小转移病灶，提高治愈率……”
孟凡春疑惑的：“保乳？我这是恶性的肿瘤？”
周虹：“明慧没告诉你么？哦，她可能瞒着你，你这是早期乳腺癌……你不要紧张，是早期的，治疗得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嗡？D？D孟凡春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周虹后来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见，她只觉得一阵眩晕，乳腺癌、癌症一串串字眼在她头顶盘旋，她一下子变得眼神呆滞，脸色惨白。
周虹忽然意识到什么：“咦，你老公呢，没来啊？我目前就是这么设计的治疗方案，你回家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孟凡春呆呆的也不回答，拿了病历本和报告要走。
周虹觉得她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嘱咐她：“凡春，要抓紧了，最迟下周一给我回话吧。”
孟凡春晕晕糊糊走出医院大门，打车回家。
孟凡春拉开门上了车，坐在后面，神思恍惚。
司机问：“去哪呀？”
孟凡春还在那里想事情。
司机觉得奇怪，回头大声问：“去哪呀？”
孟凡春这才回过神来：“哦，市委家属院。”
司机踩油门走了，估计和这位乘客也没什么可聊的，他打开了收音机。车里传来各式各样的广播，播放笑话时，司机嘿嘿笑起来，隐约感觉后面不对，从后视镜一看，乘客毫无反应，司机也不笑了，又调了一个台。
孟凡春愣愣的，手里却紧紧攥着医院的检查报告。到了，孟凡春掏出一张二十的，给了司机，开门下车就走。
司机还在那里等着出票，等票出来，找了八元的零钱，回头一看：“嗬，怎么走了？……这人，有病吧？”司机装起钱，莫名其妙开车走了。
孟凡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脚上的高跟鞋让她几步路也走的歪歪拧拧。掏出钥匙开门，虚脱一般把自己陷在沙发里，就那么呆呆的坐着，缓了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