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的光芒又盛放了开来,几声极轻极清脆的金铁声后,两人又对立,但是那人的肩头上给刀削得去了一块肉,而商千刀的胸前心口正中却有了一点淡淡的剑痕,若非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而若不是两人各有忌惮一粘却止,商千刀纵是一刀砍下了那人的肩头,那人一剑只怕也已要了他的命。
那人眼见四下人声不断,不肯再留,身子一晃,硬是从商千刀的身刚冲了出去,这一下出人不意,商千刀也不防这人胆子大到这样的地步,一时竟不及出手,让那人冲了出去,眼见人影乱动,商千刀却大声一喝:“你们不许拦他!”
只在这一句话间,那人的影子已闪电般直冲而到,剑光起处,这回只听了一声轻“哧”的剑刃破风,早有一片人倒下了,死都不信自己的老子的儿子和自己儿子的老子也就是他们自己死了。
那人刚到门口,司空城一拳向自己打来,居然不闪不避,左手成拳对上去,啪的一响,那司空城一拳打得那人飞了起来,总出了司空城的意外,一转念间,心知对方当了这样的情势居然还敢用借力功夫,饶他平日自恃极高,遇事镇定,见了这样应变的胆识智机,也忍不住震天介喝声采:“好!”
只见那人左足在墙上一点,人仿佛是支旗花火箭向上直冲而起,足有三丈之高,惊得那些拥来的官兵一个个呆呆地呆在那里似是群给大雨惊雷淋惊得呆呆的呆了的小鸡。一平到墙头,右手剑剌入砖缝中同时左足尖一点右足面,左手伸出一拍在墙头鸡爪钉的空隙间,人立时翻过了墙头,一大把的暗器全都落空,打在墙上,直打得火星四射。狱中本在墙头设了暗桩,那些人早拿好了弓箭,却哪来得极出手?只是见一道淡淡的人影疾射而过,一个个也是目瞪嘴巴呆,非但忘了放箭,简直都当自己见了鬼了。
那人在瓦面上几个起落,早没入了黑中。
下面的商千刀脸色发白,总还镇定了下来,只吸了口气,就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见了司空城,居然还笑了:“哟,司空大老爷,你老人家也来了?几年不见,你老当真是越发的安健了,你老人家刚才见了飞贼了么?怎的不追?”
司空城陪了笑:“商兄见笑了,小弟也是想念商兄得紧,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见面,当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然后一呆,“飞贼?这里居然会有飞贼?胆子不小,真是胆子不小呀!还好,小弟没见到,否则小弟焉有命在?”脸上也现了极是庆幸的神色,像是他当真是死中得命一般。
这两个人又开始鬼话连篇,听得刚回过神了众人一个个眼睛瞪了眼睛里的眼睛。见了两人自顾自的向外走,再不提正事,一个个木立了,再也不知所措。
司空城却回了头见那些官兵和差人牢卒不动,道:“你们还等什么?等了人家回来请你们吃饭么?走罢!”
济南府的总兵官杨超走了上来:“大人,小人有罪,你请处罚小人罢!”
司空城想了想:“你有醉了么,我见你没喝酒呀,是了!你小子想打秋风,你们王大人真不曾请你们喝酒过么?走,你同了我们去吃酒!”
那总兵呆了一呆,哭笑不得:“是!”
刚要动声,却见一条黑影直下,弹身直入了狱中,众人刚要发喊,却给商千刀打下了:“走,老子就不信还有人敢来!喝酒去!”
商千刀的话一落音,司空城却大声叫了起来:“有贼呀,有贼呀,女牢那边着了火了,那贼好大的胆子,杀了这么多的官兵不算,还敢放火!拿贼呀!”
众人听得头晕,那总兵官却明白了来,振臂一喝:“不要放箭呀,定要活捉了这厮!”发了喊,带了头了向女监。两地相距将近半里,眼见那面火光冲天,一个个都发了脚力死命价飞跑!
司空城和商千刀两人相视一笑,摇摇摆摆的跟了在众官兵后面,商千刀慢慢的慢条斯理地道:“司空大老爷果然是了不得,当真不得了,这一手见缝插针,好生了得!”
司空城一脸的笑:“过奖过奖,商兄客气!”
司空城心思一转,变了面色:“刚才那人是谁?这样的好身手?”
商千刀听了不禁发怔:“这人——这——这人”陡地变了脸色:“这人好是眼熟!怎的我会想不起来?是谁?”
司空城虽然同商千刀相处不久,但这几天来的了解,他知道这人之精明,当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角色,若是他觉了人眼熟,定然不可能想不起来的,商千刀此时的神情,也当真是绝不可能做作的,自己长在脖子上的头也有些头痛了。
司空城还在想这个人的来历,脑中却又是一动:“来呀!”这时他的声音冷定之极,向了上前的一个人道:“你去找了丐帮的马叫化,向他查一查城中这些天来了哪些江湖人,连这些人的落脚地都要探明了来报我,辰时我在巡抚大人的私宅中等你!”
那人应了声:“是!”
商千刀还在想那人的来历,却见司空城向后一指,回头时,两人见了身后的狱中跃出的人影,相视一笑。
胡胖子听了众人远去,也懒得去想,只是众人的声音极大,他听得极是清楚,也想不出是什么人,而司空城不但挑得他的手足筋络全断,还用的独门的分筋错骨手法下在他身上,显是怕了他越出狱去。他虽是痛楚难当,也只是冷笑。
刚听得女监起火,众人去救,便听了木头咔一响,一分位子,正是自己的这间囚室,灯下影子一闪:“前辈,晚辈特来相救,请放心!”手一提了胡胖子的衣领,一翻腕子同时一个转身,胡胖子便给他提起来背在了背上,这人向外便冲了出去,到外面正好没有人,微一伏身,他背了个人居然还极是轻便的上了房,在瓦面上就是一阵急奔!
胡胖子在那人的背上,觉出那人的轻功极是高明,一张眼,看了东面火光极盛,想来这人用的是调虎离山的法子,虽听了有人见了自己两人在房上,都是大呼小叫,却总是相距太远,官兵狱卒根本没法子追不上了。
那人陡地下到是街上,在街巷中急行疾奔,路道熟极,当下再不说话,闭了眼养神。那人一会上房,一会下地,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又跃上一个墙头,下到一个院中。
只是那些官兵到了女监那边,急如风火的一群人只是见了女牢前的一块空地上点了一大堆的柴草,而其间多是那些用了来饲喂战马骡子驴子的稻草,一个个的又都脸脸相看,一时想不通这是怎的回事。
再一看远远在后的司空城和商千刀,两人还是不急不慢条斯理直气壮的在后面慢慢地慢吞吞走来。
胡胖子给那人背进了一间房子,屋中亮了一盏油灯,灯光暗得像是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一只乌龟放了个屁都能吹熄,却那人身子急过又只晃得它晃了几晃。
那人把胡胖子放在一个炕上,铺的都是干草,那人瞧了一会胡胖子的伤势,伸手试了几试,还是解不开司空城的分筋错骨手,心头有些焦躁,见胡胖子早难受得咬得牙都碎了,沉住了气,运了内劲,一阵推血过宫,总算胡胖子好受多了。
胡胖子这才张得开眼:“恩公,小老儿这大恩不言谢了。”
那人吸了口气:“前辈太客气了!”
胡胖子转了眼看四下,见这只是在一间普通的小屋中,阵设多已旧了。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胡胖子四下看清了,这才眼光定到那刚扯下蒙面布的人,那人眼光现出精明之极的神色,胡胖子看定了那人的眼睛:“老弟台轻功如此之高,莫非就是那连关东大捕头王定带着卫平赵大方他们七次苦心设计都不曾摸着一丝行迹的飞天狐狸?”
那人一怔,随又回过神来,定然是这老头纵横江湖数十年,经验阅历早就是顶了尖的人物,只从了自己起落的步法身形的变动中就把自己的来历算了个八九不离十了,顺手把刚扯下的面布揣进怀中:“前辈高见,晚辈丁晓峰见过前辈!”
胡胖子吸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才道:“丁老弟,你在江湖中的名声也不是怎么的好法呀!你的为人我这老头子还是知道一点的,我们就有什么说什么罢:你救我是为的什么?”
那飞天狐狸一呆,好一会都是张了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张开还是合上,总是下定了决心:“前辈快人快语,晚辈在江湖上确是没有做过一件好事,杀人放火奸淫妇女越货抢劫的事倒是干了不少,这次也真不是晚辈什么良心发现,才救前辈的。”
“那你就直说!”胡胖子沉了脸阖上眼。
“前辈请看!”
胡胖子本是闭上了眼,只得又睁开,见丁晓峰挽起了衣袖,现出右手的小臂,那本是古铜色的肌肉上赫然一个圆形的烙印,中间一个方孔,正是一个钱的印子,还有四个反向的字极是清淅,那四个字别人一时认不出,但是胡胖子却一眼就能瞧出来,因为那四个字本就是他平时经常看到的:买命通宝!
胡胖子哼了一声,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时候给老钱碰上的?”
飞天狐狸陪了笑道:“这是去年晚辈在川西绵阳看上了丁百万的小儿媳妇,七月十七去踩盘子的时候正好给钱老前辈遇上了!”
胡胖子又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又沉下了脸,那样子就似是有人用了臭鸡蛋和了发霉的面粉作成后还在大热天陈了一个月馊得霉得狗屁不通还发了臭的饼子塞在嘴里一样。
丁晓峰也不敢先再开口,木立在当地。
过了足足一炷香时间,胡胖子终于开口了:“不错,去年他是去西域要查有人从那里种罂栗毒害百姓的事,却总是没有查到!”
飞天狐锂还是不敢说话。
“你真要想求我帮你在老钱那里要个人情?”总算说到正事了。
丁晓峰大喜:“晚辈不敢用这点小小的好处来这样子的,只是小人想了这一生行事,总是自己太荒唐,求前辈给在下一次重新作人的机会!前辈若有差遣,晚辈万死不辞!”
胡胖子想了半天:“你让我再想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