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冲天大步地进了破屋子,把了背肩负的银子丢在地上:“在下反天会问心堂堂主向冲天,相求梁舵主把了这些银子去买些米来给左近的穷人吃,这还有一万五千两的银票,务要都用了来相帮了穷苦的人刚个!”向冲天说着话倒地便是一拜。
梁超认出了这人竟是昨晚上帮了白莲教脱身之人,当时也不及细说,再也不想这样一个市井汉子般的人物是反天会的大人物,忙也拜倒还礼:“向堂主折杀老化子了,在下本就愁了这天冷死了好些人,想要帮些忙却不敢擅用帮里的银子,正好向堂主到了,正是救了济南城苦人的大急,只要吩咐声就行了,何苦行这样大礼?请起,请起!”
向冲天道:“本来晚辈想要带了粮车到这里来的,只是那米店伙计人少,运不动这许多车的米,没办法,只能找丐帮了。眼下先请派些弟兄们拿了银子去买米,再却故衣铺买些旧衣裳被子,快些!”
梁超道:“那么弟兄们,我们跟了向堂主去,糟鼻子,你拿三百两银子,带十几个人去抢也要抢几口大锅生了火,只待米到了就下锅,那些故衣铺里有多少旧衣裳都买下来,顺路放出风去,叫了穷人都来吃点稀饭,拿些穿的回去。”
各处的路口在午时刚过,便在凉棚下搭起了锅台,粮米糟糠和了煮在了大锅里头,整个济南城都轰动了。
向冲天跟着其他的丐帮弟子一样也肩头扛了两大袋的米糠放到了凉棚放下,却听得了一个熟习的声音道:“这位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向冲天下意识地一抬头,却是早上被他硬抢了两万两银子的那富商,身后跟的却不是那韩氏双虎是谁?
向冲天冷冷地声音没半点好气:“想要拿你的银子回去么?却那是门都没有,要想打架,等老子搬了这里的粮食后再陪你们三个王八蛋。”
那富商还没说话,韩氏双虎已是扑了上来,两打剑给向冲天两下指头弹得断了,急促间也不好找顺手的兵器,这两人现在就用了拳掌,向冲天心头火起:“妈的找死!”脚起处,两人给他踢得飞出了老远,“老子是反天会问心堂堂主向冲天,给了你字号了,现在老子忙,不跟你们扯淡,你有屁便放,没事就滚开,不然老子真要杀人了!”
那富商竟是一点也不生气,还是陪了笑:“向堂主言重了,这两个草包太过丢人现眼,向堂主帮小弟教训他们,小弟感激还不及,哪敢见怪?只是小弟听得丐帮放粮,动了好奇之心,这才出来看,不想向堂主正在这里,小弟想想自已小人得志的情状不觉汗颜,这回小弟到山东卖参,连了本钱共得了十一万两银子,眼见向堂主为了穷苦百姓们这样用心,实是佩服,小弟身上带得不多,这里还有五万两的票子,也麻烦了向堂主一并买了粮衣散给穷人罢。也算是小弟一点点的心意。”
向冲天听得反倒呆了呆,躬下身去:“在下刚才语言得罪,还请兄台见谅。”
那胖子还揖道:“不敢当不敢当。”双手捧了几张银票到向冲天面前,“小弟惶恐,小介得罪,也请向堂主恕过。”
向冲天接过了银票,走到两人身前在他们腰眼上踢了一脚,两人呻吟一声,坐了起来。
这时那糟鼻子走了过来:“向堂主,梁舵主,刚才府衙那边的街头上也得了吃药和尚送的三千两银子,这一回大雪,总算我们能救些人了。”
向冲天神色却是黯暗地:“只是不能帮得所有人的,总是叫人心头不安。”说着话长长地叹息了声,转向了那胖子:“兄台,济南百姓得蒙大恩,还请赐教尊姓大名。”
那胖子苦笑:“济城百姓纵要谢也当谢向堂主才是,不然以在下为人,若没见向堂主为穷苦的人这样用心,怎肯出这许多的银子,小弟名字本来不说也罢,但向堂主见问,不敢不说,小弟辽东宗守成。”
向冲天听得这人竟是辽东生性极吝的大豪宗守成,不由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放声大笑:“有意思,有意思,若是有人听说了辽东铁公鸡竟肯拿了七八万两银子出来施粥,那表情定是精采至极了。”
那胖胖的铁公鸡笑道:“惭愧惭愧。”
向冲天抱了肚子大笑:“我昨晚上在乱草里呆了一晚上,一肚皮的鸟气没处发作,宗兄你倒霉,硬是讹了你两万两银子,也是为了自己身上只得了白莲教主给的十两银子,哪找钱来帮那些苦人,也是没奈何作了这样没下梢的事,早上老子空了那碗乱扒,也不过是想要找个冤大头,总是你遇上了。哈哈哈——”
那胖子听得也是大笑:“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区区几万两银子,小弟眼中也只是九牛一毛,值个鸟么?总是平时当守财奴,今天才堪透此关,倒要谢向堂主了。”
向冲天想了想:“谢我作什么?不是先生教学生识字,学生交先生修倏么?钱货两清两相不欠正好走路,免了罢!”
向冲天抬起脚想要去扛袋子,却陡地住了脚,脸色也变了。
远远的远处传来了一阵急疾的蹄声,蹄声向的也正是这个大锅而来,不少的人喝着马的声音中气竟是十足的十足。
向冲天运起了内气,长长一声发出:“内厂的王八蛋和锦衣卫的小乌龟们,你们风声倒也很快嘛,不管你们是哪一个堂口的混蛋,老子就是反天会问心堂的堂主,跟了老子来罢!”
十数骑马齐地勒住,一句话说完,向冲天已是过了几条街了,身法之快,内功之强,那十来个人也是相顾骇然。
这时,一个化子向了这边跑来:“向堂主,你老人家放粮给穷人被锦衣卫的人得了风声,他们要来拿你了,快些避他一避罢!”
宗守成向了韩氏兄弟使了个眼色,竟向了东头跑去,就是平时给刘谨的人遇上了,谁都要头痛上个十天八天或是半年八个月的,何况他这时正是跟了刘谨的死对头一路,确是只有走避为上。
一个人在马上道:“点子要扯呼,合字上紧了!”
向冲天在了屋顶上长啸不绝,声声直震得那十几个人耳中发麻,这竟是正宗的少林狮吼内功真传,直如响雷在耳边炸动。
向冲天到了无人的一个荒坪上停了脚步,片时不到,那十几个锦衣卫的人已是赶到了。
一人冷笑道:“姓向的好大胆,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露脸!刘公公也早听得你们反天会的大名豪举,向朋友你跟了我们兄弟上一趟北京罢!”
向冲天笑了问道:“那我昨天杀了神机营那些人你们不要我偿命么?其实在下身上的案子还不少呢,譬若锦衣卫到平原那一帮人就有不少是死在我手里头的,你们真不杀了我抵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