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的一声,白长留手中的毛笔落在地上,茯苓吓得赶紧回神,只见一向身体健壮的少爷,牢牢握住茯苓的手,勉强撑住站起来,一只手窝住心脏的位置:“茯苓,好痛,我的心好痛。”那日,少爷在凉亭内晕倒,茯苓转身去找那红衣女子,早就没了人影,细问下人,只听他们道:“哦,你说的是新来的那位红娘啊,今日怕是去了未来少奶奶哪里去了,怎么,难不成你小子也看上了红娘姑娘的美色,去去,可轮不上你。”奇怪的是,当初名满京城,花满楼的桔梗姑娘,无人再记起,茯苓一连问了好几个小厮,都说不认得有个叫桔梗的姑娘,仿佛自那日之后,桔梗姑娘这个名字,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无人在知道。
大夫说,长留少爷的病无大碍,不过是郁结在心。所有人都以为白长留的心病是因为苏州太守的女儿之故,传闻,苏州太守之女,貌若无颜,长相丑陋如蛤蟆,身胖腰圆。白长留之所以要娶她,只因当年白家在危难之际,苏家伸出助了一把,才让白家东山再起。
其实只有茯苓知道,少爷不是因为苏影儿,要说是为了那个叫桔梗的姑娘,茯苓也不太确定,毕竟白长留只见过桔梗姑娘两次,连话都没怎么说过,怎么可能是因为她呢。况且就连白长留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病在何,听了大夫的话,只是哑然失笑,大笑称是庸医,他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何来的心病之说。只是自从那次红衣女子出现之后,以前爽朗温和的白长留时常会发呆,尤其是看到桔梗花的时候。
那次茯苓站在他身边,他有些魂不守舍的问茯苓:“茯苓,你说,我是不是认识她?”
“少爷怎么这么说?”茯苓睁大眼睛看着白长留,满脸的疑惑。白长留目光突然深远的望着远方,就像那次在长留山上,他还是仙尊,还未历劫的时候,坐在樱花树下,喝着小酒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幽深宁远,仿佛在遥望一个彼岸的故人,那么深情而又专注。
“我感觉她很熟悉,总觉的在哪里见过她。”
“究竟在哪里见过,我倒是想不起来了,总觉要是不认识她的话,就是一个错。”白长留端起白玉杯,轻抿一口酒。茯苓突然被白长留的一番话震住,在长留身边这么久,第一次见白长留说出这般深情而又飘渺的话来,看上去孤独寂寥的很。
茯苓第一次这般想,也许长留仙尊有自己的过往,而跟她年幼时候的欺负比起来,自己的那些事,当真就算不得什么了。一连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场雨,入春就是这般,多雨,天气阴沉的很,茯苓总有种不妙的感觉。街道旁住了个小和尚,没两天就和茯苓打成了一团,以前在一个小庙里当洒扫和尚,只可惜那个寺庙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之所以没再去投奔其他的寺庙,只因这个和尚是动了凡心的,喜欢上一位姑娘,就住在村东头,独自一个人住在紫竹林里。
有一次小和尚带着茯苓过去假意看紫竹林,然后跑过去给那姑娘挑水,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个姑娘长得确实好看的很,这也不得不让茯苓想到只想书评先生讲的鬼故事。说一个狐狸精变成人形,长相貌美,专门喜欢吸男人的阳气,想到这里,茯苓不由打了个冷颤,应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在街道旁给长留买了他最爱吃的桂花糕,和正在傻笑不停的小和尚道了别,匆匆赶回府,将桂花糕装在盘子里,端到长留经常去的凉亭。
再一次见到桔梗,同样是和上次一样的下雨天,桔梗一袭银月缎子罗衫裙,乌黑依旧简单的弯了了一个圈,只用一个简单的头戴束着,几乎和上次见到的没有什么差别,手中同样举着六十四骨节的油纸伞。这次她笑意盈盈的向凉亭里走来:“公子,婚嫁仪式,老爷让我给你讲讲,公子还是知道多些的好。毕竟,婚姻大事,岂非儿戏。”
桔梗是这般说的,盯着长留的眼睛。白长留愣了一瞬,僵硬的点了点头,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在三思书院学习时候的样子。桔梗讲课,不似那些先生们的枯燥无味,手中拿着戒尺,动不动个就敲学生一下,桔梗只是远远的望着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静静的说着,就像讲故事一般,只有茯苓知道,其实讲的人心不在焉,听的人,同样什么未听进去。
府中闲来无事,长留少爷在书中练习字画,茯苓闲来无事,只得出来走走,直接去找了小和尚。三日未见,小和尚瘦了许多,一眼见到茯苓,立刻兴高采烈的说起那位姑娘的事,说他前几日和那姑娘告了白,那姑娘同意了,茯苓惊愕了一下,觉得那姑娘定然是脑子坏掉了,长得那般倾城,如何会答应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和尚?又想到那个姑娘只身一人住在荒郊野外的紫竹林里,无父无母,茯苓一阵阵恶寒,总觉那姑娘一定不是个正常人,或许和她一样是个什么妖精也说不定,只不过妖精有好有坏之分,怕的就是她不是个好妖。茯苓语重心长的警告小和尚,要他莫要被人骗了,还是少去找那姑娘为妙,小和尚只是摇摇头,痴迷的对茯苓说,她对他很好,他们都是两情相悦的,以后定然也会请茯苓吃喜酒。
自从那次以后,茯苓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桔梗,白长留突然变得郁郁寡欢,甚至派人去寻桔梗,最终消息都是无果。那日茯苓向往常一样去找小和尚,小和尚越发的消瘦,脸色蜡黄,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茯苓怒气冲冲的要去找那妖精,却被小和尚拉住,说不怪她,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喜欢她。那日,小和尚拉着茯苓前去听那妖精弹琴,说那妖精谈得一手好琵琶,让人听了失掉三魂六魄。
一路来到紫竹林,还未进去,就听到竹林外传来那悦耳的琵琶声,惑人心魂,小和尚听的欲仙欲死。茯苓脑袋疼的厉害,茯苓猜的果然没错,眼前的姑娘是个妖精,当真是个狐狸精,她靠近小和尚,只因为想要洗掉小和尚至纯的阳气,毕竟像小和尚这样心无杂念,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天下之大,也只有小和尚一人了,所以每次想到全部洗掉小和尚阳气的时候,总是到最后那么不忍心,收了手。总想着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了他的命。
琵琶声嘎然而断,那狐狸突然将琵琶砸的粉碎,冲着甘愿为她去死的小和尚怒吼:“你怎么还来,你明知道我接近你只不过是想要你身上的阳气,想要的是你的命,你为什么还来找我。”小和尚抬起瘦的不成人样的头颅,嘶哑着声音道:“那你呢,你不是也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可你还不是没有要我得命?”那狐狸精更加发疯的怒吼:“你以为我放你一条生路是对你有怜悯之心吗?不是,只是觉得你的阳气吸着让我恶心,滚开,以后不准在来我这紫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