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如今竟成了谶语?她想哭,却流不出泪,仿佛泪水干涸了一般。五章声声慢他信!他竟然信!当我于电话中听到薛凯欣喜地祝贺她早日拿出作品时,懂了肝肠寸断是什么滋味。她强迫着自己声音保持平静,不发出颤音:“以后别给我打电话,学校没什么大事,我想多呆在家里,专心写作。
到时候我找你。”
我拿着电话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里一片茫然。宿舍里的同学唤她:“我,电话都没人说话了,你怎么还在手里拿着?”
“对不起。”
我大脑里空荡荡的,像被抽走了沟回一样。薛凯将手机还给吕泽,脸上仍旧挂着喜气:“我肯定能写好,她有这个才气。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在男友身受重伤的情况时不离不弃,这样的题材是会轰动的。
现在小说不好销,纪实类的东西大家爱看。吕泽,你也赶快谈恋爱吧,有个人倾心爱你,多好啊!”
吕泽心里酸酸的,勉强做出笑的表情,嘴里尽量附合着:“那是那是,遇到合适我的,你帮我介绍一个。”
他用手抚摸着薛凯粉色病状的手,真想大叫一声,出一出心中的闷气。
“你看,薛凯,给我介绍一下你的经验,这个我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薛凯的眼睛透出晶晶的光芒,他看了看自己弯曲的手指和皮肉揪在一起的胳膊,说:“爱情是说不明白的。我劝过她,也狠下心赶过她走,可是她就是爱我。平时没觉得怎么样,同学们都说像我们这样在学校里谈了几年恋爱的不多见,现在看来,就更少见了。
我不是个头脑复杂的人,做事凭直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巴结谁利用谁。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你大哥的确是个少见的男人,长得又帅气,我都有点崇拜他,可是我直觉上不爱,那就是不爱。说实在的,你大哥比我那得好上多少倍,然而,对于我,他就不是我的对手,我爱的是我!”
吕泽的心里更加难受了。
他和薛凯的友情非一日两日所能维系,吕泽在家是最小的,娇气,上大学时常为了多睡一会儿而不打早餐,是同室的薛凯怕他得胃病,每天早上一只手端着一个大搪瓷缸子,盖子上还有面食和咸菜,像个大妈似的唤他起床吃饭。吕泽要把自己穿过的衣服送给薛凯,薛凯一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模样坚决不要,宁肯穿洗得卷了毛边的校服也不穿他的名牌旧衣。吕泽转而买新的送给他,他说:“我不在乎新旧,只是我是个男人,饿死也不能要饭吃。”
他送给薛凯治病的钱,薛凯一一记下,言明是借,无论多少年,都是要还的。为了好朋友,吕泽大骂过一直尊重的大哥,吕威说他:“你急什么?是他和你亲还是我和你亲?”
此番看蒙在鼓里的薛凯他真想一口气把实情相告,只是碍于结果上起反作用。纸是包不住火的,薛凯迟早会知道,他想慢慢地渗透给他。
“如果我真的有一天离开你,你会怎么样?”
薛凯连想都不想:“爱一个人就要使他幸福,男人更应该这样。如果我有更好的选择,我会祝福她。但是,至少目前,我有这个自信,她爱的是我,我爱的是她,没有人能把她从我的身边夺走她。”
正削苹果的吕泽被刀扎了手,兴头上的薛凯没有发现,兀自说下去:“我不是说一毕业就到北京工作吗?等我好了以后,立刻复学,取得硕士学位后到那儿找她。”
吕泽再也听不下去了,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到学校找我还来得及。的士上,吕泽的脑海里被说服我的想法强烈地占据着,要把刚才薛凯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她,看她是什么反应。
要问个明白,为什么,这么快就转向大哥?为什么,薛凯这么信任她,她却背信弃义,一点过程都没有?那15万元和感情的激变怎么承上启下得连缝隙都没有?当他真的和我站在宿舍门口的路灯下,才清醒过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利来质问好朋友的前女友大哥的现女友,她是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成为自己的嫂子的。吕泽嗫嚅说出和薛凯在医院里的谈话,我抖了几下嘴唇,没有说出话,扬起瘦削的下巴望着别处,躲着他的眼神。吕泽本以为她会为薛凯的话流下眼泪,她没有,一滴也没有。
吕泽有些激怒,他忍了忍,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只是,原以为有的慷慨激昂变成了平静:“是不是我大哥给你的15万元,让你离开薛凯的?如果是,如果你根本就不爱他,仍旧对薛凯有爱,那就别在乎这钱是他给的,我来替你还。”
是!可没有那么简单!“吕泽,我说过,15万是我舅舅借给我的,不能排除有那么一天吕威替我还的结果,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更有可能成为--你--未来的大嫂。”
吕泽闻听此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对方说得很明白,15万元是不是吕威给的已经无所谓了,就算今天不是,明天可能会是,追究下去有什么意义吗?“我,你想没想过薛凯如果得知你和我哥好会怎么样?真的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为你祝福?你准备让他怎么得知这个消息?”
我频频摇头,先是不说话,继而面部肌肉神经质地地抖了几下,她表情激动起来:“吕泽,把手机给我,我要找吕威,我要见他!”
吕泽以为是自己的言行刺激了她,道:“都是我多事!我道歉,你要是找他告状还不如当面骂我一通。”
我顾不上礼节,竟上前动手翻起吕泽的衣兜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我找你大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我刚想起来。我发誓,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等到吕威开车来接我时,学校宿舍刚刚熄灯,她让他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再说,俩人到了广场。
俩人站下时,吕威说:“这么晚找我,总不会是因为一天没见就想我了吧?”
我低声说话的语气游丝一般:“吕威,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我想……”
吕威笑了:“什么我不是个坏人?我就是个好人。”
我现出哀求的神态:“你别打断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修改一下协议,15万元我会还你的,别和我谈恋爱,别娶我。”
吕威脸登时变了,手一挥:“办不到!我娶定了你!是不是吕泽跟你说什么了?你是拿他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
“和吕泽没有关系,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听好了,你可能把我看得很好,可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我任性、不温柔、小心眼,还有很多,我……我想不起来了。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强很多的女人,你条件好,什么样的都能找到,再说……找一个心不在焉的女人作妻子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总之,你放了我吧。”
那最后一句话我是叫出来的,好在她的嗓子已经嘶哑,声音不是很大。吕威斩钉截铁,寸厘不让:“我要定了你!你已经是我的女人!”
我蒙了,身不由己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吕威,你放过我吧。
我是……我是你弟弟最好朋友的女朋友,你忍心强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