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会让人处理好的,保证不会难为他。”
迎亲车队的首车是一辆金碧辉煌的劳斯莱斯,后面是清一色的28辆奔驰,再往后才是亲朋好友的座驾私车。薛凯下意识地跟着车队走,直到最后一辆奔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拔足狂奔起来,车开得慢,很快就追到了劳斯莱斯车旁我坐的一面,他敲着窗子:“你不能走!不能走!”
我摇下车窗:“你走开!”
吕威告诉司机开快点儿,薛凯加快步子跑,直到被一个交警拉住。
我清楚地听到薛凯最后一句话:“她说过是爱我的,怎么什么都变了?”
吕威低低地骂道:“纯粹是一个疯子!”
这给我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怨气的出口,她用指甲狠狠地在他的手上划了一道深印:“你才是疯子!”
她又划,一道接着一道,眼泪在眼圈里转。吕威任着她的作为,直到她自己停止,才笑着说:“气出够了?”
她再也不看他,脸朝向窗外。这个世界在不断地哭泣,包括我,包括薛凯,杨晴,吕泽,那些曾经出现在这里知根知底的人们。
有人曾经哭过,有人曾经笑过,他们的爱很凄美。像旧日阳光里被人凋落的那一抹夕阳,处处带有感伤的神色。我在心里痛骂着这场婚礼方式: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宁可,跟着薛凯天作媒地作证,日月星辰共贺,做一对自己感到真实幸福和快乐的夫妻。如果没有这场15万元换来的婚姻,能有薛凯的痊愈吗?一场大火的最终结局,就是,一个人痛在身上,两个人痛在心上,还不能互相言说。那是真正的痛啊!痛彻心扉,没有声音的呼吸,在岁月里……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充当别人的获奖证书,还得摆在大家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薛凯现在怎么样了?是被交警处罚得进了学习班还是会守在门外,可能是前者,否则,他会冲入香格里拉的大厅,继续问:“15万元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骗我嫁给了他?”
想着想着,我脸上的冷汗下来了,她木头般地跟着吕威一个酒桌一个酒桌地走来走去,直到敬酒一出戏的完毕。然后,借口有点支持不住到休息的房间坐了下来。吕威兴致勃勃地唱着独角戏,他不介意早上发生的事,成功的道路上焉有一帆风顺的?重要的是自己笑到了最后,娶得意中人。
婚礼一直到下午三点钟才结束,我一进孟家别墅的门,迫不及待地把高跟鞋甩掉,赤脚踩在地板上,俯下身,揉着肿胀的双脚,她还是第一次穿鞋跟那么高那么细的皮鞋。吕威赶紧拿过一双拖鞋让她穿上,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上了二楼吕氏夫妇的房间,我看母亲很郑重的样子,没敢坐下,等着她说话,母亲坐在床上,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让我坐下。
“我听说了早上的事,我也不想知道你们过去太多的事,只是想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吕家的大儿媳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吕威很爱你,你是他千挑万选的妻子,作为一个母亲,我只想看见我的儿子和你快快乐乐,白头到老。现在的年轻人比较开放,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很保守,举案齐眉是我们的理想。
希望你不要辜负吕威对你的一片心,你说呢?”
她想从我嘴里听到“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和吕威过日子的”这样的表白,可只看见我沉默的表情。她对儿子和我的事并不都了解,比如15万元和那些条件,比如我如何薛凯了断,她也不关心这些,真的像她自己所言,只关心儿子的婚姻是否美满,最好一天也别耽误就生孩子。我坚决地说,我会和吕威过好日子的。
这句话让母亲松了口气。吕威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进来屋里打了个圆场:“妈,你快下楼看看天天吧,天天撒了我爸一身的尿,我爸还笑着说非要让你看看不可。”
母亲一听天天的事,笑了:“要是我孙子尿了他一身的尿,那才好呢!”
“快了快了,明年就让你抱上,到时候你就有事可做了。”
母亲一听,笑得更开心,下楼了。我心里堵得十分难受,竟干呕起来,像是要把刚才受到的气全部呕出来似的,吕威连忙扶她到卫生间,她对着马桶吐了好一阵,才觉得胸间不那么闷。吕威一边递水给她,一边说:“不会还没怎么着就怀孕了吧?那可就省事了。”
我把门一关,闷头大睡,不理他了。我从来没有过问过新房布置的事情,也没有来过,对于她而言,是什么样都是无所谓的。此番一进门她发现比那一夜来时大大地变了样儿,房间经过重新装潢,家具都换成了紫檀木的,地板是深色的,一楼客厅还摆上了名贵花种,像福满堂、杜鹃、晚香玉等,还有一棵快赶上自己高的橡皮树,一看到花,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洗了一个热水澡,就去睡觉了。第二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切都如白驹过隙……如是而已……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的话,吕泽可以打电话而不必亲自出现在新房。
吕威这样跟我说。吕威和我正在用早餐,吕泽想让大哥进客厅说,吕威凭直觉猜出此事定与我有关,他让弟弟就在餐桌旁说,不想让我回避,他说这里都是自己人,没有关系的。“哥,昨天薛凯喝了一点酒,以为你们住在爸妈那里,就在外面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已经告诉他了,你们不住在这里,可他还是不听。
爸妈很是紧张的在客厅里踱步,爸不叫我告诉你,说是怕你因为这个会烦心,于是就打110报了警。哥,看在我的面上,找人救他出来,他还在学校读书,如果被拘留的话,留下案底,说不定学校就会开除他。”
吕威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他看了我一眼,知道她在坐立不安,想求自己又不敢开口。
换了任何一件事,她都敢和自己争,惟独涉及到薛凯,她不敢,这是好事,证明了他的震慑力。他把空杯子放下,到卫生间洗洗手,没理弟弟和妻子,上了二楼。等到再回到客厅时,他看定妻子说:“我已经打电话安排好一切,薛凯马上就可以出来。
这太出乎两个人的意料!不过他心里很感谢大哥给他这个面子。我和他回了一趟家。在家里赔了陪父母。
晚上他们回到新家。咱们看会儿电视,‘十一’期间会有好节目的。”
他对我说。
只有那个一点不知道难过的人才会做出正常的事情,而且他很高兴。如此这般,你为他奉献太多感情的人不理解你,我,你还能爱谁?他想,尽量掩饰着胜利者那愉快的表情。情是已缘非,如果不把那段情从心里狠命地挤走,空余惆怅伤断肠。
我努力地让自己爱上新生活以排解巨大的伤感,多想想新生活的好处:不爱枕边人,可那当家作主的感觉也是不错,不能再管她笑时不要将牙齿全部暴露,在这个家里,除了自己,没有人会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