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和王宽都喝多了,故事也暂时讲到了这里。介怀于究竟是谁偷走了王宽的宝剑,又是谁劫持了他家亲爱的若兰姐姐?王宽笑而不答,一脸醉鬼的痴笑道:“大致是研究生楼的那个恶灵在背后指使的,但具体操作着是谁,这个就有待于下一次告诉你了,今天我可喝多啦!”
“那些恶灵们还真是卑鄙无耻,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抓去给他们当人质了。若我在场,也会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给逼疯了。”
王宽却悠然道:“若咱们真的疯了,反而会着了他们的道,因为人在疯狂状态下是没办法发挥处事、争斗以及竞技等最佳状态的。所以,他们用的手段也无非是想打乱我的心神,他们越想这样我就偏偏越是要冷静了。正如毛爷爷曾经说过的那样,战略上要藐视对手,战术上则要重视对手!”
我只有嬉笑着点点头。这个王宽,毛主席的《论持久战》倒是背得滚瓜烂熟,无愧于党和人民的辛勤教导了。那一晚上,我们俩酒后睡得都特别沉,连平时里喝酒而引起的起夜都没有发生。若是当晚有一位失眠的朋友陪着可得受罪了,因为两个酒鬼呼噜声震天响,定然把他吵得更加睡不着了。第二天清晨王宽早饭都没吃就走了,因为他说担心吃了我的早饭就等于是欠了我的人情,得立马把故事的下半部分告诉我听:“想知道故事的下半部分,那就等我下一次想喝酒时再找你来说噢!届时还像昨晚一样,简单一点就好。反正我也不挑剔。”
好一个嗜酒如命的王宽,居然拿故事来换酒喝!不过早先前就听说过国外某位知名的大作家就是拿了自己的小说稿来偿还欠了酒馆的债务,酒馆老板很喜欢读他的小说,就私下里和作家定了一份协议,说只要凑满多少字的小说稿给他看,他就免费让这位作家和一顿酒。结果那位作家不仅满足了口腹之欲,也闯出了偌大的名声。传说中的王宽,又会不会和这位大作家一样,今后混一个响亮的名声,再赚一笔丰厚的收入呢?
王宽最近倒是很清闲,不用回H大学后勤部门报到,倒也自由自在地替月易门打理着各方面的事情。只不过,女友和月易门里一干师兄弟和师父都希望他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找一份工作,王宽却总是嗯嗯啊啊地敷衍了过去,为此女友和师父还老大的不高兴呢:“年轻人可不带这么不思进取的,找一份工作多一份收入不是挺好么?况且我们也不指望你终日忙碌赚一笔大钱,只需要将来能养活孩子就成!”王宽却总是淡淡地笑道:“拜托啊大家,我正在考虑融入正常生活呢!只不过这个想法还不成熟,等形成一个具体方案以后自然会去照做。我的事情,别人急都急不来呢!”师父想想也有理,便随他去给自己放假了。至于我和王宽,间或也遇见过王铁生,他还陪我喝过酒。问他将来想干什么,他却始终没说起过。
此后,一连几天都没再遇见过王宽,我也没什么时间找他,毕竟手里还有一份自己离不开,也离不开我的工作。即使心里对王宽的故事再好奇,也只能暂时忍耐一下,把手里的工作打理好了再去索要。忙碌的生活,倒也消磨了好奇心,也渐渐变得不那么介怀于王宽爱卖关子的习惯了。
正当某一天,我快要忘记了这件事的时候,他却提着半斤猪头肉到了我的家里,并说给我们俩当晚的”酒席”添一道下酒菜。
“知道老李你爱吃猪舌头,所以我特意多要了一些舌头肉给你。至于猪鼻子是我最喜欢吃的,你让着我点,别跟我抢!”
我笑着调侃曰:“好吧,正所谓吃啥补啥。爱喝白酒的家伙嗅觉迟钝,你丫的正好多吃点猪鼻子补补你那猪鼻子哦!”
又是几倍中国式伏特加——二锅头灌进了肚子里,王宽的故事一如之前那样,仿佛是评书家们的武侠小说一般展开——
微风吹动,带起佩剑上的排须,王宽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此时正在研究生楼的正门口,回头望了望,父亲和丹凤妹妹都握紧了右拳,给自己鼓劲。王宽冲他们点了点头,飞身蹿上了那条幽暗的楼道……
来研究生楼的一路上,王宽简要地分析了为何自己的拨云剑会落入旁人之手。原来前一日晚上做的那场噩梦,居然是中了恶灵的梦魇。师父曾说起过,海外有一个著名的教派,叫做巫毒教,教中就有一种神秘的法术,专供施法者在他人睡梦中侵入其意识,让人沉浸在一种催眠的状态里。受到催眠的人会根据施法者的意志做出一些平时无法理喻的事来。那日自己竟然中了这道法术,将自己的拨云剑拱手让人不说,还引来了更诡异的敌人。而此刻敌人身在何处,又如何知晓自己的行踪,并捉住若兰的?这些问题都依然无解。
底楼的大堂里,王宽按下了电梯的按钮。虽然明知躲在暗处的凶灵会在电梯里高一些名堂,但为了节省一下体力和真气,也就冒一冒险了。况且该来的总会来的,若不在电梯里遭遇恶灵,也会在楼道里碰面,倒不如在电梯里以静制动。
电梯的指示灯停在十三楼,门缓缓打开了。王宽信步走出电梯门,走向右首的楼道――在那里,楼梯会通向屋顶,也就是约自己来研究生楼的神秘人物指定的地点。
楼顶的风比地面大得多,风声呼呼,将王宽前额的发丝吹得上下纷飞。现在这里空无一人,自己按时来的,难道那个神秘人物会爽约?
就在这时,后脑忽然一阵劲风袭来,王宽一抽身,躲过了敌人的这一击。回身望去,就这么一看,差点吐了出来。
只见袭击自己的是一具只剩下半个脑袋、周身上下都烂得只身下几团烂肉和腐朽的骨骼的男人。人在烂成这样的惨状以后还能存活?抑或是这个人已经不是生命体,而是一具傀儡?此刻王宽耳边忽然又隐隐传来一阵龙吟――桃木剑的警戒,这是一个被邪灵控制的尸骸。
尽管这家伙全身已然是一塌糊涂,但在驱灵咒的控制下,仍旧是臂力惊人。此刻它那只剩下骨骼和斑驳的肉块的双手里正握着一根铜制齐眉棍,少说也有三十斤。腐尸横棍在手,当先立了一个门户。
王宽心道:“就这样吗?我还道有多大本事,原来不过如此!”挥剑便攻了过去。
那具半腐的人体横棍招架,两兵相交,“当”的一声火花四溅。腐尸退了两步。王宽见其招式平平,功力也稀松,当下八招快攻,将这半腐的怪人逼到了女儿墙的墙角。怪人挥棒欲砸,王宽瞅准了它的一处破绽,嗖的一剑直削他的手腕,喀的一声便砍下了它的双手。那怪尸的手依旧紧紧抓住铜棍,断线风筝一般地飞出五六丈远,倏地落下楼去。
“你也下去吧!”王宽说着,抬脚踹了过去,顿时将这怪尸踢下楼去。五秒过后,楼下传来一阵金属撞击地面的”当啷”声,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幸好老爸和小妹留守在大楼的另一侧,否则就该砸到他们了。但愿我们这样打闹不要吵到其他人。”王宽心道,紧接着就觉得不对:要是光凭这具傀儡尸来对付自己,未免太小看自己了。而那个约自己来的人呢?若兰姐和自己的拨云剑又如何了?一时间王宽也怪自己太冲动,方才悔不该将那怪尸踢下楼去,应当先拷问一下彼方究竟找自己有何意图?可腐烂成那样的尸骸还有说话的能力吗?
而此刻,王宽后脑忽然一阵疾风袭来,心知身后有人偷袭,忙一转身躲开了那雷霆万钧的攻势。见身后又围上来十几具半腐的怪人,手中都抄着一根铜棍,当先一人已然攻向王宽。王宽心中一横,招式大开大阖,使开了一套达摩剑法,瞬间便与这群怪异的家伙斗在了一起。霎时间这平平无奇的楼顶乱做了一团,金属撞击声、肢体的断裂声、刀光剑影上下飞舞、残肢断臂落了一地,王宽一剑在手,如入无人之境,顿时杀得眼睛也红了。可无论自己如何拼杀,这群怪人的队伍仿佛总是有增无减。砍断了一个怪人的脖子,身后往往又会凭空冒出两三具差不多的怪人,只见包围圈一层紧似一层,虽然自己对付这些怪物绰绰有余,但总不能一整夜都耗费在这无畏的拼杀中吧?
“该想个办法冲出去,可该怎么办呢?”王宽心中暗道,只苦于受到这些怪东西的纠缠,无暇细想。
就在酣斗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小伙子,好功夫,但别太嚣张,你看这是什么?”
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尸群忽然罢手向左右两边闪开,让出一条道来。王宽正愁无法脱身,此刻正好一转身,看见那个说话的人。只见那人三十岁上下年纪,宛如书生模样。此刻那人手中正握着一口长剑,依稀便是拨云剑。
“这是我的腐尸军团,不想小兄弟竟然破之有如无人之境。佩服!”
“就是你叫我来的?剑在你手上,那我要的人呢?”王宽冷冷地道。
“你的剑?人我不告诉你在哪里,你自己去找。你的剑想要吗?那好,你做一件事情我就还给你!”那男人不怀好意地道。
“说吧,什么事?”王宽冷笑道。
“你用手中的长剑横剑自刎!我想要你死!”说罢,那男人狞笑起来。
“我要是不干呢?”王宽又是冷笑。
“那你就先打赢我再说!”男人同样冷笑。
王宽当下不答话,一招”潜龙在渊”直攻过去。这一招乃是攻守兼备的招式,发可攻抵,收可护住周身各处要害。此时王宽不熟悉这人的功力如何,只得以此招试探。男人横剑招架,“当”的一声两剑相交,王宽的长剑上顿时出现一道缺口。王宽心中大呼可惜,而这男人此时方知这得来的兵器是件宝物,因为方才已然觉察出,王宽的功力稍胜自己一筹,若非仗着这柄宝剑是把利刃,此刻早已让他削断了。
一招不中,王宽又是数招袭来。虽然这男人功力不济,但身法却是极快,王宽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两人一个仗着功力深厚,另一个奇招迭出,身法灵动,倒也战了一个旗鼓相当。
男人大约也是见相持不下,有些气躁,好多招式都差点让王宽捉到漏洞。再这样下去非给打败了不可!忽然一个呼哨,四下散开的那群怪尸此刻忽然又聚到了一起纷纷袭向王宽。王宽心中不禁骂了一声娘,心道你小子打不过咱门就想用这下三烂的手段?但此刻也只叫得一声苦:若在平时,要打赢这个男人,尚且需要再斗七十招,等他力竭了才有机会刺倒他。此刻他手中拨云剑比自己的武当长剑可锋利百倍,当下自己顶多打个平手。又受到这些古怪尸体的围攻,只怕是败多胜少了。
就在此刻,王宽脑中灵光一现,右手持剑,左手捏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动咒语,倏地左手化掌指向填空。那个男人,包括四周的腐尸都愣了一会儿,不知这个小伙子想出什么花招来。两秒之后,天际忽然划下一道长长的闪电,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身边的腐尸顿时断臂纷飞、头颅炸裂,接着纷纷倒下。那男人也吃得一惊。
又是一道闪电,劈向男人的立足之处。也幸亏他反应及时,一闪身避过了这道袭击。而空中又再度降下一阵雷鸣,震得男人脸色都有些白了。当第三道闪电击下,那人无论如何是避不开了,索性挥剑挡隔,那闪电打在宝剑上,叮的一下反射出去,射向无尽的夜空。虽然这一击没有伤到那人,但也震得他半身酸麻。
“五雷天心正法!这是谁教你的?”那男人深吸了几口长气,缓缓地道。
王宽此时用了一道法术,也是元气大伤,喘了几口气,还是勉力说道:“谁教的不用你管,我只想要回我的表姐,还有你手中的拨云剑。不然,这法术我还能用一遍!还想试试吗?”
男人思忖了一会儿,冷冷地道:“人我可以给你,但这口剑我得留下,因为我要和你换一件东西。”
“你想什么东西?”王宽道,此刻他不禁心头一凛:他手中的拨云剑是能避雷的,方才用天心正法时他就曾用剑避开了最后一道闪电。就算鬼魅惧怕电闪雷鸣,现在有这口剑的庇护,只怕也伤不到他们。况且此刻自己已然没有气力再用一次法术了,只有暂且与之周旋。
“我要你的乾坤丹,你给我!”男人冷笑道,“你把乾坤丹给我,我就把剑还给你!”
“噢?兄台当真有眼光,竟会问我要这个东西。”王宽面上冷笑,心中却不免打了一个突:这家伙怎么会问我要这个东西的?
月易门一道,修身养性为本,而一颗乾坤丹则是此门中每位修道中人密不可分的宝物。平时月易门众弟子都随身携带,这样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各门法术。若此物不小心离开身体五尺以外,任他是一身武功与顶尖的法术也只能和凡人无异,又凭什么斩妖除魔?要是把乾坤丹作为交换条件换回拨云剑,就算拿回了这把剑又有何意义?
“我用来做什么你也不用管了,只问你一句,你换是不换?”那男人的脾气比武功还差劲。
“容我再考虑一个星期如何?四天以后的此时,我们依旧在这里相聚。到时候我再作打算。今天先让我把人带走,兄台你看这样行吗?”此刻自己用过了所谓的五雷天心正法,体力一时间难以恢复,只怕要休息一段时日方能恢复。加之当下救若兰姐心切,只能出此缓兵之计。
“可以,量你这四天里也不会耍什么花腔。你月易门的师祖不屑于对付我们,却派你一个无名小辈来,事情做得绝了恐怕你们还说我以大欺小。”男人此刻还不忘挖苦一句,“你的表姐就在二楼的多媒体教室,你到那里去救她吧!”
“乖乖!你用的五雷天心正法?那可是当年梁山好汉入云龙公孙胜的看家本领哦!”我不禁甩起了书袋子道。
“嘿!小子挺有见识嘛!没白看那么多的小说。当年公孙胜在芒砀山一战中,就是靠这门法术收服了降伏飞天大圣李衮,八臂哪吒项充和混世魔王樊瑞,从此把这三个家伙教训得服服帖帖。后来,樊瑞拜了公孙胜为师,学得了这套法术,故而流传了下来。本门弟子也会。”王宽解释道,“只不过这门法术必须由四个人同时操演,分立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当初无论是公孙胜还是樊瑞每每施展这道法术总是随身带上三名弟子。当时我身边也没带熟悉这门法术的任何同道中人,所以我用的并非是五雷天心正法。”
“那你用的是什么法术呢?”我惊奇道。
“那是本门的五五雷咒。效果与五雷天心正法相当,由一个人施法就行了。只不过法术效力比五雷天心正法逊了不止一筹,而且施法者会因此而大伤真气,故而威力也只能算是平平无奇,我当时限于功力有限,无法乘胜追击再施展一遍。”
我听了不禁偷声笑道:“敢情原来是那家伙高估了你的实力,担心你再用出他们最怕的法术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哦!哈哈!你有意的吧?”
王宽并不否认我的假设:“嗯,的确是这样。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算是没法夺回宝剑,至少我得把若兰姐姐给救出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