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晨本来一直跟着长公主府的车队,但是因为长公主府的车队很多,足足封锁了六条路,溪晨运气不好,跟踪的那一只偏偏就是走错了方向的,所以他只能一无所获地回了长公主府。
“世子,你终于回来了!”
一直站在门口苦苦等候的金岭,看见溪晨回来了,流着泪,冲上来抱住了溪晨。抽泣得十分厉害。
“溪风被长公主抓回来了吗?”溪晨看见金岭这个样子,知道事情果然还是朝着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是的,长公主让王太医挑了他的手筋脚筋,还不让我去见他。世子,你一定要救救公子啊!长公主会把他折腾死的。”金岭哭得凄惨异常,让溪晨心都碎了。
溪晨虽然已经想到了,溪风被抓回来的下场会很惨,但是没有想到长公主会狠毒到这个份上,全然不顾昔日的情分。
“我去找长公主。”溪晨一把推开金岭,跌跌撞撞地朝着书房跑去,“金岭你去寝殿守着,溪风醒了自然会见你,好好照顾他。”
“招供了吗?”穆旎坐在书桌前,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企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烦闷的心情。
“禀告长公主,那个马夫倒是招了个底儿朝天,不过他什么也不知道,说了一大堆没用的废话。另一个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用刑也不肯开口。”负责审讯那两个活口的侍卫,看着穆旎黑得像铁锅一样的脸,额头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心里面非常的忐忑不安。
“那个马夫就是丽王留着给本宫解气的,本来也没有打算能够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至于那个男人,就算是把刑房里面所有的刑具都试上一遍,也要把他的嘴巴给本宫撬开。”
虽然明明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就是皇后,但是她也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看溪风究竟主动成了什么样子。
“对了,该抓的人全部抓起来了吗?”
“全部抓,抓起来了。”那侍卫被穆旎的杀气吓得两腿发软,说起话来也有些哆嗦。
穆旎算了一下,那些人全部加起来大概有三十多个,30多条人命,应该足够让溪风长记性了。
“让开,全部给我让开,我要去见长公主。”
穆旎为今天的事情搞得心力交瘁,正准备小眯一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争执声。
穆旎从外面叫了一个侍卫进来,问他是谁在外面吵闹不休。
“是总管回来了,非嚷嚷着要见殿下。”
“他要是不来见我那才是有鬼了,可是本宫不想见他。把他送回镇国侯府,让他这两天别来了。”穆旎知道溪晨的来意,可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见他,自己现在心里憋着的全是火,唯恐到时候跟溪晨争辩起来,把他给伤了。
所以还是暂时不要见他为好,再说自己对于溪风的打算已经决定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溪晨来了也是白讨骂而已。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长公主这样对付的是我弟弟。”溪晨听见长公主让自己回镇国侯府,早已经气愤填膺,他如今是溪风唯一的依靠,要是连他都走了,溪风还不得被她活生生地收拾死。
“总管,求您别再为难小的了。长公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她犯倔能有什么好下场?”
一众侍卫哪儿敢让他闯进去啊,长公主今天才抓了三十多个人,等溪风公子醒了就开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要是办事不利,可能就跟他们一起死翘翘了。
“好,你们不让我进去。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她出来。”溪晨挣扎不过他们,索性径直跪在了雪地上,倔强地咬着牙,抬着头。
“总管你这是何必呢。”周围的人看见溪晨这么做,纷纷无奈地叹气。心想溪风和溪晨这两位公子果然是兄弟,犯起倔来一模一样。
“公子,公子,醒醒。”王太医看见溪风的睫毛剧烈抖动,知道这是要醒过来的节奏,赶紧把溪风扶起来。
溪风慢慢睁开了眼睛,因为剧烈的疼痛感,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说话的声音也一直在发抖。
“季莞呢。殿下把她怎么样了。”
王太医看见溪风到现在这个份儿上还在想着季莞,真是恨铁不成钢。可是看着他这样子,又实在硬不起心肠,只能低声说道:“长公主还没有对季莞姑娘动手,只是把她关了起来,你且安心养伤。公子的伤势好了,才有机会为季莞姑娘求情。”
“长公主恐怕已经恨毒了我,我如今自己的命都不由自己,更别说别人了。”溪风试着动了动手,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眼中的哀伤更甚。
“公子,殿下的脾气若不是在乎你,当场就杀了你了。她肯留你一命,就代表对你还有情意。公子不要着急,养好身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溪风知道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他还不能死,因为他身上肩负的还有责任。不管多难,他都要活下来,救出季莞。
“公子,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通知长公主。”王太医喂溪风喝了两口水,想了想,又取了一颗保命提气的丹药喂他服下。
“殿下还嫌不够吗?”溪风认得这药,刚入府的时候也曾服过一颗,然后那个晚上,他丢了半条命。如今熟悉的味道再度弥漫在唇舌间,还真是讽刺。没想到绕了这么久,他终归和长公主还是回到了原点。
“公子,服软吧。”王太医实在是不忍心,“你的身子撑不下去了。”
“太医还不知道吗?如今就算是我想要服软,她也不会信了。心被伤了,是不会愈合的。”溪风绝望地闭上眼睛,也许今天,一切都会有结局了。
“殿下,总管还在雪地里跪着呢。”孙姑姑看了看时辰,溪晨已经跪了一个时辰,知道再跪下去,他的腿就废了,心中不忍,“溪晨公子无罪,殿下有何苦拿他出气。”
“本宫何时要拿他出气了,是他自己要跪,既然要跪,便让他跪个痛快吧。”穆旎本就冷血,唯独对自己倾心的人,才会有那么几分人情味儿。
可惜,前世今生她也就爱过两个男人,一个亲手杀了她,一个疯狂地逃离她,没有一个爱她,没有一个愿意与她相守。做女人做到她这个份上,也算是心酸。
“殿下,若总管真的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公子又要闹腾了。”
“他如今闹与不闹又有什么区别,本宫都不会在乎。把溪晨送回镇国侯府去,本宫不想看见他。”穆旎想到溪风和兄弟们的情谊,最后还是软了心。
“是。”孙姑姑看见穆旎终于还是放了溪晨一马,也为溪晨松了口气,“对了殿下,溪风公子醒了。”
穆旎本来提着笔准备写东西,听见这个消息,一瞬间愣了神,笔尖就这样直直地停顿在半空中。一滴黑磨从笔尖滑落,打在宣纸上,开出一朵妖艳的黑玫瑰。
“本宫不是已经给他排好一场戏了吗?”穆旎放下笔,缓缓起身。她要去陪着溪风,看一场自己为他精心准备的好戏,看过以后,这个男人,将永远不敢再离开自己。
“长公主,长公主。”已经跪得双腿失去了知觉的溪晨,看见长公主走出来,挣扎着想要爬过去,为溪风辩解。
但穆旎根本没有正眼瞧他,直接绕过他离开了书房,脸上表情之决绝,让溪晨看得心寒。
“长公主,你不可以这样对他,你会后悔的!”溪晨趴在雪地上,凄厉地高喊。
“拥他在怀,虽悔犹乐。看他离去,吾心便亡。就算用尽手段,伤人伤己,本宫也不会停手。”穆旎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溪晨,一字一句,讲得掷地有声,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劝说溪晨,还是在劝说自己。
“公子别作践自己了,事已至此,镇国侯府不能把两个公子都赔在这里。奴婢这就安排人送公子回去。”孙姑姑看见溪晨脆弱得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脸上泪痕交错,心疼不已。
“我若走了,他怎么办?我们是兄弟,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溪晨推开孙姑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直未成功,反而重重跌倒了好几次。
“公子别再犯傻,溪风公子那里,奴婢和王太医一定会尽力照顾。公子只管安心回去。长公主府杀机四伏,公子又做不了长公主的主,留在这里只能成为溪风公子的拖累。”孙姑姑冲着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把溪晨弄走。
溪晨自然不愿意,不住地挣扎,不过他一个文弱书生,哪儿会是这些侍卫的对手,最终还是被他们扛走了。
“溪晨公子啊,这一切都是命,不懂认命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孙婆婆看着溪晨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长公主被溪风气得钻了牛角尖,连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是长公主有没有想过,她今日对溪风犯下的累累罪行,日后,都会成为她一辈子忘不了的痛?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她再去正视那个男人的时候,对于他心里,身上的那些血淋淋的伤口,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