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你有没有事。”王太医一打开寝殿的门,一直守候在寝殿之前的金岭,抓住机会一下子就冲进了寝殿,跑到溪风身边,守着他不停地抹眼泪。
“我没事儿。”溪风看见金岭无碍,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一些,自己进到长公主府以后,金岭是对他最好的人,照顾他无微不至,事事为他掩盖。
可是自己却因为莽撞,三番两次陷她于威胁之中。现在想来,真是对不住她。
“公子,长公主这次是动真了。待会儿一切事情,无论是和皇后交涉,还是帮季莞姑娘逃跑,你都推到奴婢身上。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奴婢告诉你长公主在那儿等你的,是奴婢跟皇后串通骗了你,用季莞姑娘胁迫了你。你明白了吗?”金岭抓着溪风,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身子,一脸的急切之色。
“你要背这个黑锅?”溪风被金岭的想法吓了一跳,金岭是不要命了吗,这样的罪名,足够满门抄斩,凌迟处死了。这个丫头,为何要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公子,金岭孤独一人,贱命一条,金岭不在乎。可是公子你不一样,你还有家人,还有季莞姑娘,公子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长公主其实是舍不得你的,她只是生气却找不到地方发泄。只要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奴婢,长公主拿奴婢出了气,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溪风实在想不通,金岭为什么要为自己付出这么多,除了一副棺木,他什么也没为金岭做过,反倒是金岭,处处帮着他护着他。他溪风何德何能,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他赴死。
“若是用你的命去换所谓的好日子,那我宁愿下十八层地狱。金岭,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无辜至极。”
溪风伸手想要推开金岭,但是只要微微一动,手腕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整个人差点再度晕了过去,全靠丹药吊着一口气。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再次被打开,穆旎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侍卫。
“你们要干什么。”金岭看见那些侍卫朝着溪风走过来,心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像老母鸡一样挡在床前,死死地护住溪风。
“溪风公子,长公主特意为您准备了一场戏,邀请您过去观赏。”那些侍卫得了穆旎的命令,虽然来势汹汹,但是下手却很知轻重,两个人制住金岭,剩下的托住溪风的四肢,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轿子上。
“殿下,我大哥他怎么样了?”溪风到现在都还没看见溪晨,害怕穆旎发起疯来迁怒于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本宫已经送他回镇国侯府了。”穆旎瞄了一眼溪风手脚上的血迹,心里无端地一疼。
“谢殿下。”溪风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然后靠在轿子璧上,双眼茫然。
轿子被抬到了刑房,溪风以前也来过这里,每次反抗惹谷雨长公主生气的代价,就是来刑房,把这些刑具逐一试过去,直到晕倒。
“怕吗?”穆旎取了墙上的一柄黑色皮鞭,放在手上掂了掂分量。这柄鞭子很粗,上面布满了黑色的铁钉,看上去狰狞无比。
“殿下,溪风恐怕受不了这鞭子。”这是溪风第一次在刑房服软,在以前,就算是一次试上十件八件阴毒的刑具,他也不会吭一声。但是这一次,他宁愿放弃自己的坚持向长公主求饶,因为他还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也是,你这身子,受不了这些东西。”穆旎看见溪风这么快就服软,觉得索然无趣,一抬手就把那柄鞭子丢了出去,然后坐在了专门为观刑准备的座位上,示意侍卫把溪风抱到自己怀里。
溪风手脚都有伤,搬运过程中难免被碰到伤口,穆旎把他搂进怀里的时候,他早已经咬破了自己的下唇,痛得红了眼眶。
“好啦好啦,乖乖地待在本宫怀里,就不会再让你痛了。”穆旎宠溺地抚摸着溪风的青丝,语气像是在哄和自己置气的孩子,“好戏马上要开始了,瞪大了眼睛,别眨。”
溪风不知道穆旎到底要搞什么鬼,可是既然是在刑房,那一定是看人受刑,自己如今待在她怀里应该无恙,那受刑的人是谁?会不会是季莞?
想到这里,溪风的眼里充满惊恐,正准备开口向长公主求情,就看见黑甲卫驱赶着一些浑身血迹的侍卫,婢女走了过来。
“怎么,不是季莞,失望啦?”穆旎点了点溪风的鼻尖,语气依旧宠溺,眼神却充满寒意。
“溪风,乖,抬头看一眼,这些人到底是谁。”穆旎的指尖挑逗般地抵上溪风的下颚,慢慢托起,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脸上,说不出的暧昧。
溪风顺着穆旎指的方向看去,那些人已经被侍卫强压着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
“阿四,阿灿,莲儿……”溪风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这些人,或是他镇国侯府的侍卫,或是他来这里以后贴身侍候的婢女,足足有三十多人。
“殿下,这是何意?他们不过是下人罢了。”溪风看见长公主竟然要对这群无辜的人下手,心里极为不忍。
“溪风,他们可不是普通的下人。这几个,日日夜夜跟着你却没看住你,纵容你和皇后私相授受,知情不报,该杀。这几个,是你们镇国侯府的侍卫,却不加以盘查,任由你逃跑,协同作案,该杀。你说对不对?”穆旎感觉到溪风的挣扎,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扣住了他。
“殿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溪风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如此不明是非,大开杀戒,这些侍卫和他有多年感情,婢女们待他也极好,如今却都要因为自己白白丧命。溪风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害人不浅,眉间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凄楚懊恼。
穆旎自然知道这些人是无辜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舍不得杀溪风,却又不能就这样饶过他,只有用这些人的性命来给他的小宝贝上课,让他长点教训。
人命,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不过就是一个个符号罢了,只要有用,就可以随意舍弃。
“他们有没有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溪风做错了事,可是本宫舍不得责罚你,只能让他们代你受过了。溪风,记住了,这些人都是因为你死的,你手上沾着的可都是他们的血。”
穆旎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扫来扫去,仿佛一头正在寻找猎物的猛虎,充满了嗜血的味道。
“不,不。”溪风一把抓住穆旎的手,眼里充满了乞求,“殿下,不要,他们是无辜的啊,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本宫若是要杀你,早就杀了,怎么可能留你到现在。放心,本宫那么宠爱你,自然舍不得伤你分毫,以后你每犯一个错,本宫就杀掉跟这个错误有关的所有人。反正他们是你的奴才,也应当替你受过。”穆旎轻轻掰开溪风的手,理了理他因为激动散乱的发丝,一脸的温柔,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叫人不寒而栗。
“孙姑姑,还不动手!”穆旎转过头,颇有不悦地看了一眼孙姑姑。
孙姑姑被穆旎的杀气一激,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示意手下行刑。
“公子,公子救我!”
“公子,救命啊!”
“公子,公子饶命!”
随着侍卫们开始行刑,刑杖和肉体的碰撞声便此起彼伏,伴随着这些侍卫,侍女的惨叫,听得让人心颤。
“殿下,殿下。不要,求求你了,不要。”溪风不想这样,又要死人了,又是因为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害死了这么多人,却还能活得好好的,最该死的不是他吗?
穆旎看见溪风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眼里全是心疼,掏出手绢,仔细地帮溪风擦拭眼泪。她的小宝贝儿真可爱,就连哭起来的样子也那么好看,让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一辈子都不肯放手。
“你为什么要跑呢,你要是不跑,本宫还会一直宠着你,陪你出去玩,陪你饮酒,陪你舞剑,陪你回家。他们也能好好活着,和家人共享天伦。溪风,你要是不跑,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穆旎像个恶魔一样,用充满魅惑力的声音,不停地引导着溪风。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溪风想要举起手捂住耳朵,却牵动了手上的伤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溪风听见那些人的悲鸣越来越强烈,整个人的心都快碎了。他们是在代自己受过,可是自己却没有办法救他们。溪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企图封闭自己的五感来逃避这一切。他知道长公主今天叫他过来是为什么,可是他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办法。
“这可是专门为你排的一出好戏,溪风怎么一脸嫌弃,真是让本宫伤心。既然你不喜欢看这些人演的,那我们换人好不好?季莞怎么样?溪风不是很喜欢她吗?”
果不其然,一听见穆旎说到季莞,溪风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不要,殿下,求求你,我求你了,不要这样对她。”
“如果不想让本宫这样对她,那就瞪大眼睛好好看戏。记清楚这些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们为了你赔了一条命,溪风可要记清楚他们的样子,以后时时牵挂哦。”
“看清楚这一切,溪风,以后你要是再敢逃,死的人就是你的父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