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窗外突然起了大风,风声呜咽,听起来极为萧索,悲意无穷。
溪风也被这风声吵醒过一次,他一醒过来就看见穆旎亲昵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无比香甜。
溪风不敢吵醒她,只能慢慢地挪动自己酸痛得厉害的腰,往左边的空位移了移。同时暗骂一句“言而无信的禽兽。”
这是溪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长公主,在此之前,就算自己比长公主高出不少,长公主也永远都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或者让他惧怕不已,没这个胆子直视天颜。
其实隔得近了,溪风才发现,长公主长得蛮好看的,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别有风情。
再加上这几个月来,穆旎日夜刻苦锻炼,身子比之前丰盈了不少,越发显得美丽妖娆,就算卸去了浓妆,精致立体的五官也依旧美艳,倒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味道。
“看够了吗?”穆旎睡觉一向都是浅眠状态,溪风轻微的挪动,依旧还是惊醒了她。
“睡个觉都不让本宫睡安稳,看来下次睡觉之前就该把你绑起来。”
溪风看见穆旎醒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扭过头就准备装睡。
穆旎看见他这个孩子气的样子分外可爱,本来准备伸手揉揉他的头,却被他一掌打落。
溪风蜷缩着身子,语气里充满了哀求:“别碰我。”
穆旎看见溪风这么怕自己,又想起他还只有十七岁,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十七岁,虽然她的十七岁是在腥风血雨里过来的,但是据她所知,大部分人的十七岁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
穆旎挑起溪风的下颚,仔细地打量着,溪风进长公主府算算也有大半年了,这大半年硬是把他折磨得不像个未成年人。看上去格外的病弱,连最初那种英气勃勃的感觉也没有了。
这些都是自己的错吧,穆旎仔细的想了想,在自己来这里之前,他还活得健健康康。是她忽略了溪风才十七岁,把自己那一套对付黑帮手下的方法全部用在了这个涉世未深的男孩儿身上,才把好端端的一个人逼迫成了这个样子。
“你很怕本宫?”穆旎挑了挑眉,慢慢地坐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溪风。
溪风一脸愕然,不知道长公主大晚上又要发什么疯。自己自从认识她以后,受尽欺凌侮辱,家人备受胁迫,恋人深陷危机,手脚一并被废,长公主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怎么可能会不怕她?
“本宫知道,之前对你做的事情是有些过分了。但是本宫不喜欢你怕我的样子,让人觉得很生分。”
穆旎知道自己很霸道,简直霸道到了蛮不讲理的地步,但是这就是她的性格,对于喜欢的东西绝对不会放手,而且要完完全全的拥有。
“不许怕本宫,不许。你只可以爱本宫,不许怕本宫。溪风,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就像今晚一样,把酒言欢,秉烛夜谈。”
“想到夜里的事儿了?”穆旎邪气的挑了挑眉,露出溪风最害怕的那种眼神。那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眼神。
“殿下,腰酸。”溪风皱了皱眉,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他认为最含蓄的话。
穆旎愣了一下,然后放肆地大笑起来,这真是她听过最有趣的拒绝语。
“睡吧。”穆旎也不强求,她把溪风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她才折腾了半夜,明天又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忙,哪儿还有力气跟溪风继续疯。
溪风警惕地看了一眼穆旎,确定她睡着了,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殿下,殿下你别急。”溪风看着手忙脚乱穿戴衣物,嫌弃婢女挽发太慢摔了簪子的穆旎,倒第一次觉得长公主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邪魅如妖,变得接地气了不少。
穆旎冷冷地扫了一眼给她束发的婢女,摆了摆手把她斥退了。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看见自己睡过头赶不上时间了,竟然还在那里磨磨蹭蹭,要束需要三十多根发簪的发型,殊不知那只是平日里出去装高冷范儿的时候才用的吗?
“一群废物,连个头发也弄不好,全给本宫混下去领罚。”穆旎一想到今日自己所要做的事情重要无比,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迟到,就头疼。
“殿下,我帮你吧。”溪风看见长公主又要乱罚人了,心里有些不忍,听长公主的意思似乎是要赶时间不需要繁杂的发髻,他久在军中,束发的手艺很是熟练,束出的发髻简单利落。
溪风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帮长公主束好头发,她应该就不会再罚人了,毕竟这些婢女都是贴身伺候他的,平时里待他极好。
穆旎听见溪风要给自己束发,心里的气倒是消了不少,束发描眉,这不是恩爱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吗?看来经过昨夜自己的暗示,溪风已经想通了,要改变对自己的看法,拿自己当恋人看吗?
穆旎做了个手势,示意金岭拿了钥匙,开了溪风手上的铁链。溪风活动了一下被束缚了几天的手腕,走到穆旎身边,熟练地几下就帮她挽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发髻,然后用一根玉簪别好。
虽然不像穆旎之前的发髻那样华贵,却多了几分清新,叫人眼前一亮。
穆旎照了照镜子,爱屋及乌,自然觉得这发髻极美,脸上也有了两分笑意。“没想到你手艺很好嘛。说,以前是不是常帮哪个女子挽发?”
穆旎心情轻松下来,也就有了和溪风调笑的心思,一句话问得溪风脸色绯红,连连辩解。
“本宫料你也没有。”穆旎走到溪风身边,伏在他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你这发髻扎得好,本宫很喜欢,说吧,想要点什么赏赐。”
“殿下别责罚诸位姐姐就好。”溪风用亮闪闪的眼神盯着穆旎,倒还真让她无法拒绝。
“你真没出息,不过也是,本宫会睡过头都是你害的,活该你要不到赏赐。让她们回来吧,不用去领罚了。”
溪风看见穆旎自己睡懒觉却要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简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
穆旎今日约了萧相和一干大臣,不能迟到,所以也没多和溪风纠缠,匆匆离开了寝殿。
溪风看见穆旎走了,正准备回床上去,却被金岭拦住了。
“公子,你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就不腻歪吗?”金岭不停地冲着溪风挤眉弄眼,手里甩弄着开溪风手上铁链的钥匙。
“你是准备让我出去走走?”溪风一下子就懂了金岭的意思,长公主不在,钥匙又在金岭那里,他大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一连这么多天都被锁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确让他倍感烦闷。
以前嫌弃长公主府东西南北一个样子,没有特色,现在溪风倒是真的渴望出去看看,外边儿是什么样子。
“对啊,长公主今日是去和萧相议事,估计得半天才能回来,只要在长公主回来之前把公子你锁起来就可以了,公子有半天的功夫,可以好好在府里转转呢。”
金岭看见溪风第一次眼睛里有了神采,心里也很开心,溪风成日被穆旎困着,整个人越来越自闭,这可不是好兆头。让他出去走走应该会调节一下他的心情,让他开怀一些。
“公子,今日府里的黑甲卫要比武,公子要不要去看看?”金岭凑近了溪风,神神秘秘地说到。
溪风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天性贪玩,又对武功情有独钟,听见有比武,立刻就坐不住了。长公主不让他逃走,但是这一次他不是逃走,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只要不被长公主发现,应该就没问题吧。
“金岭,那我们走吧。”溪风拉住金岭的手,就准备出去。
“哎哟我的好公子,你可不能穿这一身衣服啊,要不然出寝殿走不了几步就得被侍卫抓回来。”
金岭看见溪风随手抓了一件大氅披上,不禁黑了脸,长公主在给公子花钱这方面还是相当舍得的,溪风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用最好的料子专门定制,价值千金。
溪风穿着这一身走出去,太扎眼了,简直就是个移动的活靶子。
溪风看见金岭不让他穿自己的衣服,只能乖乖的脱了自己那件大氅,坐在一边,等着金岭扒了门外小太监的衣物,给他换上。
“公子,为了不被黑甲卫发现,就麻烦公子将就将就,装一回小太监好了。”
溪风从来没有装过小太监,觉得这个肯定很好玩,再加上自己着实想去看比武。乐呵呵地穿戴整齐,跟着金岭出了寝殿。
金岭是寝殿掌事的大宫女,又是溪风面前的红人,身份自然与常人不同,属于那种走在路上别人看见了都要避让三分的。所以金岭带着溪风一路走出去,丝毫没有被人发现。
“公子,你看,到了。”金岭把溪风带到比武场,指了指场内正在进行肉搏的黑甲卫,一脸的兴奋。
溪风自从回京以后,就没见过军中比武的场景,今日重见,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自己现在并非身陷长公主府,而是还在军中,征战四方,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