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深受樾帝的宠爱,给她府里面配备的黑甲卫,全部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各个都很有本事。
所以这场比试看上去十分的精彩,双方都在伯仲之间,纠缠不休,拳拳到肉,看得人热血沸腾。
“好,好,好。”金岭一连叫了三个好字,转过头准备问问溪风对这场比试有何看法,却意外的看见溪风嘴角上扬,微微带笑的样子,一时间愣了神。
“金岭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溪风看见金岭一直盯着自己,脸上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疑惑不解地开口问道。
“没有啦,只是奴婢很少看见公子笑呢,公子笑起来真是好看。”金岭说的是无心之语,溪风听在耳朵里却刺耳得很。
好看,没想到他一个男子,文不能兴邦,武不能定国,全身上下唯一能值得人夸的居然只有好看,真是讽刺。
“我当然不会笑,我如今手脚皆废,手不能提肩部能扛,活脱脱就是一个废人,在这种情况下,任谁也笑不出来吧。”
溪风看了一眼场下的那些黑甲卫,他们很多的年纪都和自己相差不大,也是军营出身,七尺男儿。可是他们却可以肆意在比武场挥汗如雨,靠自身的本事保家卫国,保卫皇族,建功立业。
自己却只能日日夜夜躺在床上,任凭长公主一次又一次无度的索取。一想到这些,溪风就觉得自己心里苦涩异常,哪儿还有什么心思继续看比试。
“公子你别生气,是奴婢说错了话。”金岭看见溪风脸色剧变,知道是她自己的话提起了溪风的伤心事,赶紧出言安慰他。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伤口就在我眼皮底下,手脚无力的感觉日夜都能感同身受,你就算一个字儿也不提及,我也时时刻刻都能因此痛彻心扉。”
溪风低下头哀伤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伤痕。长公主嫌弃挑断手筋脚筋以后留下的伤痕太丑,所以特意赏赐了不少去疤的灵药,日夜涂抹之下,疤痕倒真的已经消去了很多。现在只剩下两道浅浅的白痕,如果不注意去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可是,身上的伤口可以用灵药轻易抹去,心灵上的伤口呢?溪风都不敢去回忆,自己进府以后,长公主给了他多少不堪回首的记忆,践踏了多少次他本来就碎成了渣的尊严,他怕自己回忆到一半就会因为无法忍受而疯癫。
“公子别难受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金岭看着溪风脸色凄凉,心里也为他难过。可是这里是长公主府,府里的每一个人生死都由长公主支配,溪风公子就算过得再痛苦,也只能咬紧牙关把这些苦痛往肚子里面咽。
“既然这里勾起了公子的伤心事,那我们就别在这儿杵着了。奴婢带公子去萝院看看吧。”
萝院是穆旎来到樾国以后特意在长公主府里面新修建的一个院子,里面种满了自己喜欢的紫罗兰。院子建成以后穆旎也曾经给溪风提及过让溪风去看看,可惜溪风素来不喜欢什么花花草草,院子亭子,所以一直都没有过去。
“萝院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花就是草,我又不是女人。”
金岭看溪风一脸没兴趣的样子,左顾右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影,才溜到溪风身边,踮起脚悄声说道:“公子还不知道吧,季莞姑娘就被关在萝院里。去不去,就看公子了。”
溪风听见季莞被关在萝院,如何还能坐得住?虽然长公主现在还不让他见季莞,但是如果可以远远的望上她一眼,确定季莞安然无恙,他心里也能释怀很多。
萝院和练武场相隔甚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溪风和金岭走了好久,直到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才走到了萝院。
“站住,什么人?”因为萝院是穆旎最爱的院子,所以溪晨专门派了人在院子外面把守,防止有人进去破坏花草。门口的侍卫看见有人过来了,全部都拔出了剑,一个个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是我,溪风公子身边的金岭。”金岭看见有人把守,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溪风挡到自己身后,一边抬起脸让这些侍卫看清楚她的样子。
“没错,是金岭。”这些侍卫都认识这位溪风公子身边的大红人,看见的确是金岭,才通通收起了剑,“金岭,你不在寝殿里面伺候你家公子,跑到萝院来干什么?”
“公子听说萝院里面来了很多进贡的品种花,特意让我来帮他采点回去。”
“这个恐怕不太好吧,这里面的花都是长公主很喜欢的,总管特意吩咐了不许放人进去破坏。金岭你这不是让我们难做吗?”听见金岭要去采花,这些侍卫不由得面露苦色,一边是长公主,一边是溪风公子,他们可是两头都得罪不起啊。
“你们傻啊,长公主是喜欢花还是喜欢我们家公子?不就几盆破花吗?只要我们家公子喜欢,让长公主把整个萝院搬空了都行。你们有几个脑袋敢阻拦溪风公子寻乐子,公子那边生起气来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金岭柳眉倒竖,杏目圆瞪,一番话把这群侍卫呵斥得话都说不出。
溪风公子谁敢得罪啊,让长公主清空了长廊,又日日夜夜睡在寝宫,简直就是长公主心尖尖上的人,要是得罪了他,那就别想在长公主府混了。
“那你可要记得跟长公主通禀一声啊。”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让开了一条路,让他们进去。
“长公主中午就回来,到时候让公子跟她说一声就好。”金岭拉了拉溪风,两个人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萝院。
“金岭,你在外一直都是如此说话的吗?未免也太嚣张了一些。”溪风看见一贯在自己面前温柔体贴的金岭对外人竟然是这样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不由得厝起了眉头。
“公子,你涉世未深不知道,这府里多的是拜高踩低之徒,你要是对谁都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倒会叫人轻看了去。以后一旦落魄,只怕人人都敢来落井下石。只有打一巴掌再给颗糖,才是对付这群豺狼最好的方法。”
金岭看见溪风听得似懂非懂,也只得无奈地扼腕叹息,溪风从小就在军营长大,学的是武功兵法,过得是简单日子,没见过勾心斗角,心思单纯,自己再怎么跟他解释他也不会明白。只希望他能快快长大些,自己能护他一时,但总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金岭,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这就够了。”溪风感激地看了一眼金岭,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金岭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也要把她当做是亲人来看。等她再长两岁,就寻一户好人家把她嫁了,长公主府终归不是善地。
金岭把溪风带到一栋精美绝伦的小阁楼前,指了指正开着窗户的房间,低声说道:“公子,这就是季莞姑娘的住所。”
溪风本以为长公主会对季莞多加严苛,衣食住行定是极尽克扣。没想到穆旎竟然会让季莞住在这样精致的阁楼里。
“她过得如何?”
“公子放心好了,殿下待季莞姑娘很不错,公子吃什么她就吃什么,衣裳饭食都没有亏待过她。除了不让出阁楼,都跟她在家一样。”
“长公主这次倒做了一回好人。”溪风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是把自己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公子,长公主还不是因为心疼你嘛。原先是把季莞姑娘关在地牢的,后来长公主考虑到你身子不好,怕你看见季莞姑娘受苦心里难受,所以又把她关到萝院来了。”
金岭一直在试图告诉溪风,穆旎对他的好,想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可惜溪风一听见季莞就关心则乱,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讲些什么。
溪风站在窗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房间里安装了很多纱帘,影影绰绰的,叫人看不真切。溪风瞪圆了眼睛,也只看见房间里有那么几个迷迷糊糊的影子。
“金岭我可以见她一面吗?”溪风越看越思念季莞,简直恨不得立刻去砸门把季莞救出来。
“公子你疯啦,季莞姑娘身边有好几个丫鬟,你要是想见她,势必会惊动长公主。此事儿若是被长公主发现了,恐怕会赐死季莞姑娘。”金岭本来只是打算让溪风亲眼看看季莞现在起码衣食无忧,让他暂时舒心。却没想到溪风胆子这么大,竟然想要私会季莞,这可是大罪啊。
“是我唐突了。看见她过得还好,我也就放心了。金岭,我们回去吧,已经出来很久了,长公主可能快回来了。”溪风知道因为自己的冒冒失失,已经有太多人付出了血的代价,他不能轻举妄动。
要是让长公主以为他又准备和季莞私逃,恐怕这一次被杖杀在他面前的就是金岭和季莞了。其实不见也好,如今他两的身份,见了反倒是自寻不痛快,徒增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