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嗦着嘴唇,胸中热血也一下子消去大半的他,很想要朝着下方呼吁些什么,但忽然间,他发现,那艘船,似乎……是笔直地朝着他们这边驶来的。
而这条路线上,现正有个大东西卷过去。
愣在空中的他,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惊该喜。
同时,身在高地上的大萨满,看着这艘短短几秒间,好像又大了几分的独木舟,虽然还是搞不大清楚这艘船代表的意义,但还是有些乐观地估计,不论怎样,这艘船必定跟那位先生有关系。
况且,就算退个好步来说,不管怎样,这艘独木舟都很有可能替他们现在的僵局带来转机。
不过……
在仔细看了看船行驶的方向,又简单地估计一下后,他厚重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起来。
如果那艘船仍继续照原本角度飘来的话,那么,不用多久,那柱转向朝着海面卷去,超过百米,带着无匹巨力的风旋,就会在瞬间将那艘独木舟撕碎、吞噬。
脸色大变双眼瞬间回复清澈的他,一想到要赶快送出警告时,他忽然发现,在这一股股持续撕裂大气的暴风中,他实在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能够传递讯息给难以定位的海面。
两道白眉再次拧起的大萨满,刚咬紧牙关,想拼着狠狠自损一番,再次将风旋转向,却在冷静下来后发现了自身内部的虚乏。
有些错愕的他,到这时才发现,不久前的疯狂,虽然没有耗尽他所能影响的元灵,却已经彻底榨干了他的体力。
虽然斗志仍旺盛,精神也还算充足,但年老体衰的他已经没有足够力量影响风旋了。
呆呆看着自己双手颤抖的他,居然什么都没办法做?
能做的事情,跟其他兽人没什么差别的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在他们视野中越来越大的独木舟……
“元灵保佑……”他祈福,并注视着,越来越大的船影。
船影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越……
当船形白影大到某个程度之后,大萨满颤动的双眼,已经依靠麻木的内心回归了平静。
虽然在一望无记的大海上没有任何参照物,但这独木舟,感觉实在有点太大了……
甚至,看来比起那个风旋都还要大。
这时,大萨满眯起的双眼中忽然注意到,这艘蓝白色的独木舟上面,好像有着为数众多的黑点。
这些是什么?
差不多就在大萨满歪头思考的时候,独木舟已经距离风旋越来越近……
看起来,似乎随时风旋都会将独木舟粉碎。
但,看起来正处于风旋后方的独木舟,却毫无摇晃。
这,相当不对劲……
风旋在变小,独木舟在变大?
几个曾有过出海经验的人类小贵族,眼眶颤动地吞了口口水。
而独木舟,仍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真得还在越来越大。
众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大得吓人。
这时候,其实龙卷已经朝着海面逐渐远去,高地与草原间的坡地已经完全空了下来,但,没有一名兽人嗷嗷叫着冲下山,也没有任何一位法师疯狂地朝着山坡上倾泻法术。
所有人都愣愣地转着头,望向西北方向。
因为……
独木舟仍在越来越大。
他们从来没想过……
一柱宽逾百米的水龙卷,会有可能,在一艘独木舟旁边显得如此细小。
细小?
元灵啊,细小!
微微仰头的大萨满,也在惊愕中缓缓瞪大双眼,发现,刚刚他所看到的黑点,现在越看越像是一个又一个灰尘般模糊的人影。
而数量……成千上万!
独木舟,仍在越来越大……
现在该做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
就在几分钟前,那个在独木舟旁显得像条小蛇的百米龙卷,扭动了几下,然后忽然在十几万人的注视下整个膨胀了开来……
接着,范围虽一下变大了近五倍,但变得松散许多的龙卷在直直撞上那个……不知道该说是船,还是岛屿好的东西之后,只削出几块反射白芒的碎片,就在很短的时间内溃散、消失了。
海面上,除了一个庞大的船形白影外,风平浪静……
“就……这样消失了?”
“战争法术?”
“没了?”
包括手上光杖在刹那间崩散为千万光点的大魔导师在内,超过十万双不敢置信的视线一下变得无比呆滞。
他们之前一副打生打死的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也不管是萨满或是法师,同样不论是贵族或是佣兵,只要面对这种超出所有人知识范围的东西,同样都只能发自心底地感到无力。
虽然从对方的蠢脸看来,这不是他们的支援……
但,这倒底他妈是什么东西?
现在,唯一还能让人类军队不拔营撤退的理由,依靠的就是心中那点,带着强烈抱怨的好奇。
海啸在增大,地面再轰隆声中颤动……
虽然还很远,他们距离海岸也还有段距离,但部份感觉较敏感的人,多少都感觉到了某种拥有庞大质量的东西,正卷动着周遭的一切东西,朝他们碾压而来……
空气,海浪,与地面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但仍身处于队列中的他们,除了沉默地以颤抖表现自己的恐惧之外,也只能傻傻地看着……
降回地面的梅萨鲁大魔导师,静静飘浮在圆阵中央,双手兜在袖子里,脸色凝重地不知在做什么准备。
虽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已经清楚表明,或许他自己也不认为这个准备能产生多少作用。
大魔导师身旁,黑雨花公爵仍尽责地下着命令,让整个圆阵外的步兵,与呢喃出神的民间中高阶法师们,保持阵形缓缓朝着内陆方向退去。
这是脑中还防范着兽人冲锋的他,能想到的唯一准备。
这时……
许多人都听到那艘,活像座山岳般庞大雄伟的独木舟底下,传出了阵阵雷鸣般的闷响。
听到这声音,人类一方除了被吓到之外并没有多少想法。
但,不少居住在这块土地的兽人们,一听到这种声音,脸上都立刻露出震惊之色。
因为,他们狠清楚的知道,这片海域有多深,以及平静的海面底下隐藏有多少巨大的礁石。
船底会发出这种声音,唯一可能,就是一块又一块庞大的礁石被巨力撞倒,碾碎的声音。
而他们之所以会震惊,是因为这片海域的深度绝不算浅,而且,有礁石的位置至少,深度至少也超过百米。
如果说沉在水中的船体,只占船身的三分之一,那么……
不就代表这艘有着独木舟外型的怪物,光船身最低的地方就至少高三百米以上了吗?
他们疯狂地估计着……
但现实却比似乎他们估计得更疯狂得多。
高地上的大萨满……
仰起头……
跌坐在地上……
茫然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他,看着那……最初不过硬币大小,渐渐变得有手掌大,马车大,城门大……
然后又一路变得像座高山般庞大的独木舟……
而这白色,上面的细节变得越来越清楚。
到这个时候,已经有满多人看出来了……
越来越清晰、锋锐的半透明表面,缓缓降下的白雾,与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
这东西,整一个是船型的冰山!
突然……
“轰隆!”
在一声震到地面都晃动起来的巨响声中,庞大冰船前缘的海水像被炸开一般,化为大团的白雾,冲天而起。
接着,在席卷而来,冰寒又充满海潮味的碱雨,与能见度极差的浓重白雾中,所有人都感觉到,地面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小石在跳动,岩柱在倒塌,训练精良的军马不听话地剧烈挣扎着……
彷彿即将天崩地裂。
不过,这时每个人反而都精神一阵,仰起了头。
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大的阵势,很可能代表,这艘……应该是船的东西,着陆了。
上面那些人影,到底是谁,很快就会揭晓了吧……他们有些期待地想着。
而且,许多人还算乐观地估计着……
冰块做的船是能够很轻松地浮在海上,但不管再大块的冰块都不会有弹性。
虽然硬,但不论是摩擦震动,或是冲撞挤压,都很容易就会将冰块的结构破坏。
因此撞上陆地的冰山,大多不会炸成一堆碎片,而是经常崩裂成几个大块,且立刻四散,失去原本的庞大动能。
这样一想,他们就感觉,眼前这艘在岩礁间乱撞,仍直冲陆地而来的冰船,显然很快就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虽然……
他们是这样想的……
但,一秒,两秒,三秒后,海底那令人牙酸的低频摩擦一直没有停止。
震动大地的巨响还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近……。
这听起来,怎么不但没有停下来……还完全没有减速?
很快,他们就想起了这艘冰船异常的速度,与那铁定惊人的重量……
看着白雾后那朦胧,却持续发出巨响,且居然还又拔高,庞大了好几倍的白影。
然后,他们立即明白一件事……
这玩意冲上岸了?
不可能,难道这东西不是冰做的?
几乎就在这想法刚过,完全比山还高的船尖就冲破白雾,遮蔽了他们眼前的天空……
透着阵阵雾色寒气的船头底下,遮天蔽地的阴影一路延伸而出,将他们双方全笼罩阴暗当中。
仰起头,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到的他们,完全没想到的是,刚刚看起来已经够大的船头,现在,居然已经像是一面圆弧形的白色巨墙了。
人们看着眼前那一大面白色,在他们眼中不断朝着左右,上下延伸……
越来越大。越来越暗,越来越近,越来越粗糙……
整个世界,看来好像只剩下一片无限延伸的白色巨墙。
耳中海岸岩地被碾碎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这……
他们愣愣的,又彷彿发自本能的,或是扯动缰绳,或是宁腰转身,或是放开手上的重盾……
没有人,能够看着这种刚硬得不像话,且巨大到毫无道理的东西朝自己压来,还显得木然,呆滞。
没有人!
历史中明文纪录,从不撤退,甚至直面百米龙卷都不退一步的主战兽人们,也只记得要背起脱力的萨满,扔下战鼓,抛开巨斧,几乎是抛枪弃甲,连滚带爬地奔下了高地。
而重视荣誉与尊严的贵族重骑们,更是直接解开手腕上枪炼、扯下刻有家徽的重铠,然后,他们粗暴地抓起呆滞的法师,扭头就跑。
一道从坡地直线冲下,和另一道从复杂阵形中努力钻出,两道与白色死神赛跑的庞大队伍,很快地汇聚到唯一一条平坦的大道上。
虽然这时候,或许轻轻一撞,或随手一挥就能了结某个身份尊贵的敌方大人物,但不管是那一边,都没人有那个闲心做这档事。
在这股紧追在背的毁天灭地态势中,几乎所有人都本能性的发觉,眼前这个队伍只要出现些许混乱,或者跑得速度慢一点,全部人的小命或许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跑啊,咬紧牙关,挤出吃奶的力气跑啊……
甚至为了保持队伍秩序,有人快倒下时,双方也不管哪边是哪边,立刻就会出手帮忙一下。
但没有人道谢,也没有怒骂,所有人都顾着咬牙狂奔。
虽然短短几十秒,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这个庞大臃肿,且相当混乱的队伍就奇迹般地跑出了超过百米的距离。
但仍然没有人停下,因为听着背后不断逼近的裂响,每个人都还感觉相当危险。
再一百米,不,再两百米,或许就安全了……
但这阵亡命狂奔其实并没有再持续多久,在一声震天巨响与暴炸般的波动后,大量的泥沙与土石,彷彿拿起整座山倾倒般地从天空砸落。
无数比人头还大的石块土团,彷彿雨点般落下。
而经过这阵造成相当多人重伤,昏迷滚倒在地的混乱之后,整个队伍终于滚做一堆,狼狈不堪地停了下来。
队伍最后方,几个灰头土脸,步履蹒跚的附庸族兽人,有些迟疑地回过头,看向那座之前是他们驻扎营地的位置。
然后,他们放大的瞳孔中,高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而高地原本的位置,只有漫天的土尘,与一个无比庞硕的白影。
这白影的尖头,就高高耸立在他们的头顶上……
他们望着这个抬头看像在仰望山峰,横看像在眺望城墙……
绝对神话等级的巨大船只……
似乎,完全停了下来。
几秒后,众人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刚一放松下来,总数超过十万的人类与兽人,就或坐或躺地摊在地上,喘息着,摇头瞪向那艘令人目瞪口呆的独木舟。
“哈……没事了……哈……”
“这到底是什么啊……哈……船吗?”
“呼哈……呼哈……累死老子了……”
“哈……刚是你拉我一把的吧,真是多……谢……婀?你不是人类!”
“你是人类?”
“嗯?你们……”
这时,刚有点精神,指着遥遥望去,还是如山岭般庞大的船影,刚准备笑语两句的士兵们,突然都注意到了现在队伍情况的不妙。
在经过不久前的乱石砸落,与几乎被大量沙雨土流直接灭顶的混乱之后,人类与兽人的队伍已经差不多完全参在了一起。
而除了主战兽人们体型实在太过明显,很难认错外,许多浑身沾满沙泥,看来几乎同样狼狈的身影,都僵在了前一刻勾肩搭背的亲热动作中。
不过,在共同经历了一场差点莫名其妙翘辫子的意外后,虽然互相之间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看,但确实相当疲惫,手脚有些发软,武器装备还不知道丢到那去的双方,在无言地大眼瞪小眼一阵后,也没人想立即展开一场赤手空拳的混战。
双方的心灵都已经受到了太多打击,非常的累……
况且。打肉搏绝对是完全上风的兽人首领们都没人说话了,现在发难绝对会被狠揍一顿人类军官,自然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识趣。
于是,无言中,却有某种默契逐渐抽芽的双方,就这样,一边治疗伤员,收整装备,一边还算友好地等待着,土尘的散去。
刚被几块石头砸到,额头脸上都有几个明显血痕的大萨满,在下令让还有体力的萨满都去帮助伤员后,才咳出一口瘀血,摊坐到地上。
他疲累地抬起手,一边抹掉脸上混着鲜血的泥浆,一边看向身前不远处那位……
不久前弹指射出一波完整的冰晶风暴,当场击碎众人头顶最大一团土石团块的人类大魔导师。
但,正享受着元素反噬的酸麻,浑身不但虚软无力,还感觉脑袋沈重,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头睡死的大魔导师大人,完全没有多余的精神去关心其他地方。
残存体力仅仅勉强浮在空中的他,除了一边安抚几名彷彿丢了灵魂般彷徨的军官,一边尽力收拢精神,好争取早回复一点力量算一点之外,他现在唯一能发挥的作用,也就只有让士兵们维持不至于溃逃的信心而已。
就在这个两方的最高端力量都失去战力,队伍战意也持续处于最低层的时刻,一直飘荡在整个高地遗址的土色烟尘,忽然就被奇妙的风旋吹散了开来。
在为之一清的视野中,他们,终于能冷静地看清楚这艘船了。
虽疲惫不堪,但众人仍吃力地转动脖颈,仰首望去。
外型,就是艘庞大的独木舟……
除了大小完全超出他们的想像之外。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们,这座大陆,就连神话时代的传说,都不曾出现过任何一艘,船首能如山脉般高高耸立,船身还如城市般宽广的怪物独木舟。
而在众人目瞪口呆地尽情惊叹一阵后,他们或早或迟地渐渐发现到,那座高高耸立的船头上,原来还站着不少人。
这发现顿时让不少人心底嗑登了一下,包括眼睛微微眯起的大魔导师。
虽然现在看起来是相当明显,但刚刚全部集中力都放在自己双脚与面前,光顾着逃跑都来不及的人们,硬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人。
看着这些静静俯视的人影,他们吞了口口水,手不觉摸向武器,却纷纷摸了个空。
摸着自己空荡腰际或背后的人们,在稍稍错愕一阵后,都想起来,自己的主要武器现在应该都被压在了那艘……船的下面。
脸色微微一变的他们,虽立刻蹲下身,抽出了靴子里的刺刀,或是腰后的短剑,靠在一起,做出了戒备的动作。
但,他们只仰头看了一眼,那如山脉般静静耸立在头顶的角状船头……
这些身价不斐的贵族骑士们,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
不过,在有些颓丧地仔细看了一阵后,他们忽然发现,上面那些看似正朝着这张望的人影,体型有些奇怪……
这些人影相当修长。
虽普遍瘦长,却又不会过瘦。
就算远远望去,光靠手搭额头遥望的他们,竟然也能看出对方四肢的和缓起伏,与身体明显的曲线。
这体型……虽如同舞蹈家般优雅,充满美感……但并不像是拥有强大力量,或爆发力的体型。
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而且,越看,渐渐越有许多人觉得这些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有战斗力。
这些人,没有穿铠甲,没有拿武器,甚至……
好像连上衣,或长点的裤子都没有?
船上乘员能无害到这个地步,他们反而有些迷惑了。
一艘至少载有几百,甚至上千名,身材优美,非战斗人员的巨大冰船……
难道……
这是艘来自传说中精灵大陆的奴隶船?
这猜测当然不大可能是事实,但在一片松懈的长呼声,与胡思乱想中,忽然有几个人注意到……
在那堆如同精灵般高雅的身影间,有几个看体型,只有其他人一半高,应该是孩子的人影,却站在船头的最中间。
为什么呢?
虽然完全看不清楚这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忍不住伸手指指点点的众人还是能看得出来,中间那几个……孩子,至少有穿衣服,而且身上的颜色还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时,船头上,一个看来穿长袍,衣服是白色的孩子,踏出队伍,弯下腰,好像朝着他们大吼了些什么。
但在四周仍持续乱刮的暴风中,没有任何人听得出来这孩子到底说了些什么。
仔细聆听一阵后,他们只能仰起头,望着那些背光的高低人影,然后,摇摇头,露出明显的茫然之色。
随着上面的孩子又尝试大吼了几次,下方的他们还是只能耸耸肩,遗憾地摇头,表示他们真得完全听不懂。
这结果,似乎让上方的几个孩子有些意外,白色衣服的孩子挥了挥手,然后五六个孩子与唯一一个身形较像战士的大人围到一起,交头接耳地争论了起来。
不久……
他们似乎得出了结论。
人类与兽人们,仰着头,遥遥看着上面那些活动起来的人影。
正当他们有些困惑地猜测情况发展时,突然,一阵剧烈的银光就自那些人影中爆发了出来。
“呜……”虽至少距离有三百米以上,但正全力盯着那个方向,毫无准备的人们,仍被这阵银亮刺眼的闪光伤到了双眼。
惊呼与混乱不可避免地出现在队伍之中。
就在他们或是闭着眼睛退后几步,并再次举起武器。
或是一边抹着滚滚而出的眼泪,一边努力睁开眼睛,想试着看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时……
大量黑影就从上方落了下来。
接着……
“咚咚咚咚咚!”
一连串又重又急的物体坠地声,与一团又一团冲天而起的烟尘,自他们的眼前暴开。
跳下来了?
这船头可是至少有三百米高啊!
很多人都惊讶地差点惊呼出声,但一直撑着身体,紧张地看到现在的兽人大萨满,在看到这幕之后,反而终于安心地躺下……
是他……
不过,安心不过两秒,闭上眼睛的大萨满就忽然想起了一件怪事。
那见习牧师身边的人影,怎么会比他高那么多?
他挣扎着,复又爬起了身。
然后,看着人们不断惊呼退后……
看着围成一个大圈的人群中央,那越来越多的异常身影……
看着一个反射金光的庞大身影,落下地面,炸出一大团柱状的尘烟,与震耳的金铁巨响……
看着一把又一把晶莹的重型武器在他的眼前凝聚成型……
看着这些远比传说中更加危险的世仇种族,在那个红衣身影的指挥下,组成一个又一个寒气森森的百人圆阵……
他眼皮跳动着……
看着……
在弥漫的烟尘与成百上千高大身影中,那一个双手大张,四处乱喷着银光,浑身银光缭绕的白袍身影。
他,得意洋洋地环视着表情惊愕的众人,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
搔搔头,他咧嘴笑道。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这时,距离大萨满不远处,那位疲惫不堪的风系大魔导师,梅萨鲁,忽然若有所觉地仰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头顶上,有一名相当眼熟的蓝袍少年正一边嘻笑着,一边转着身体,慢吞吞地飘了下来。
“哈哈哈,老大,超爽的啊!”少年兴奋不已地胡乱挥着拳。
梅萨鲁大魔导师满是皱纹的额头上,一根青筋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