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丽又问道:“影人一向是神出鬼没,他既然已经被杀了,就绝对不可能在杀人,因为连他的帮凶现在都已经被关在牢里,等着被秋后问斩,知县大人的心里一定会认为只要齐齐鸣一死,天下就太平了,如果能够有人在今晚上再杀个人,制造一桩无头公案出来,手法和影人一样的话,那么知县大人听说了这件事后心中又会怎么想,到时候齐齐鸣自然脱离了嫌疑。”
  范小路听了这话眼前顿时一亮,不由得一拍大腿道:“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何美丽这才转过身子来,慢慢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套夜行衣,有取下一柄剑,递给了范小路,范小路不由得又是一愣,很是疑惑地看着她。
  何美丽冷声地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赶紧梳洗打扮动身吧,我想,你这个“千变娇娘;”的名号不会是徒有虚名吧,齐齐鸣的命现在可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范小路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让自己扮成影人去杀人,可是这人怎么能够随便说杀就杀。
  如果真的能够这样子地随便杀人的话,那还要王法和官府做什么,自己的爹可是朝廷命官,作为他的女儿怎么可以知法犯法呢,如果这样做了,日后传出去,不但会连累自己的爹爹难做,她自己也要赔上条命,自己死不足惜,连累家人就不应该了。
  可是若是自己不那样做的话,再过两天齐齐鸣就要被开刀问斩了,自己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在菜市口看着他身首异处,血流满地的场面吗?
  何美丽仔细观察着范小路神色的变化,她已经了解此时范小路心中的矛盾,不由得道:“你放心,你尽管去做,目标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就是东西脚的那户人家,他姓贾,叫贾好人,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无恶不作,白天看上哪家女子漂亮,便不由分说地抢过去,晚上就直接入了洞房,糟蹋了不知道多少位姑娘,百姓们都恨他入骨,相信你也知道此事,你现在扮成影人去杀了他,那么既替齐齐鸣洗脱了冤屈,又为百姓除害,何乐不为呢,就算你爹知道人是你杀的,他是命官,这里也归他管辖,到时候随便找个死囚定罪就可以了。”
  范小路终于动心了,为了齐齐鸣,她决定就此今晚就此去冒险。
  于是她很快地换好了夜行衣,提着佩剑,轻车熟路地来到东西脚,那里有一间大跨院,门上挂着两个大字:贾府。
  范小路冷笑了一声,将腰间的面罩给摸出轻轻戴好,然后纵身一跃,便跳上墙头,跃了进去,见院落里有一排房间,两边已不见灯火,唯有正中央的房间还亮着。
  她心想:这定是贾好人的房间,早就听说这贾好人好色,经常通宵不睡,入洞房,坑害良家少女。
  范小路恨恨地捏了捏拳头,又将身子往上拔起,便倒攀上屋檐上,用手指捅破窗户纸,往里看着,里面果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宝贝,让我亲一口,就亲一口…”接着是女人的剧烈喘息声,和哀求声:“求求你,不要这样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那男人道:“亲一下,再亲一下,我就让你回家!”
  那女子死命挣扎着,就见那男人忽地将脸往下一沉,猛地扇了那女子一记耳光,双手死死地压在女子的手上,口中骂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是说了吗,你伺候好大爷,我立马就让你回家,你若不从,我就让你一辈子回不了家!”
  那女子可能是被他这几句话给吓住了,只是小声地呜咽着,不再作挣扎,那男人便开始像蛆一样在女子身上蠕动,女子死死地闭上眼睛,一滴绝望的泪沿着眼角淌下,她想自己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忽然间她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感减轻了,紧跟着传来一声惨呼!
  短促而尖锐,她不禁张开眼一看,吓得她浑身都发起抖来,地上的贾好人横躺在地上,他的眼死死地凸着,盯着床上的女人,满脸的惊恐,喉咙当中多了个洞,正往外冒血,那女子大叫了一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在她昏过去之前,她终于看清对面的墙上用鲜血写了两出了个大字:影人。
  第二天一清早,有个小差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范知县,说昨夜东街西角的贾府出了命案,贾好人被杀了,发现的是一个被他给强行掳来的女子。
  据女子描述,昨天白天她正在大街上行走,突然迎面多出两个莽汉,不由分说抱起她塞入麻袋扛着就走,也不知道带到哪去,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的人躺在一张床上。
  她挣扎想要下床的时候,贾好人推门进来,搓着手,淌着口水,强迫自己要做苟且之事,她死命不从,贾好人便打了她一记耳光因为担心再也回不了家便放弃抵抗,绝望之时就听见贾好人的惨呼,发现他死于非命,墙上有血字:影人。
  范知县听了后脸色一下子变了,他不停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影人又重现,那么说齐齐鸣那天杀的不是真影人,自然他也不是影人帮凶,这样一来事情就难办了,真影人还在逍遥法外之中,齐齐鸣又不得不放了。
  他顿时跺了跺脚,叫来了狱卒,耳语了几句。
  与此同时范小路早已是面带喜色地等在牢笼外,想着见到齐齐鸣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吱嘎声开了,她连忙抬头,脸色立即沉了下去,甚至已有些发青,黯淡的目光又升起妒意,因为她看见何美丽正扶着一身是伤的齐齐鸣慢慢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范小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肺都快要气炸了,她当即是扭头就走,可是忽然间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范姑娘,你也是来接谷大侠出狱的吧,请等一等!”
  那声音如此的悦耳动听,如同是黄鹂出谷,可是钻进范小路的耳中却是那么地刺耳!
  不过她还是顿住了脚,回过身子来,满脸不高兴地看着渐渐地已经站到面前的两人。
  何美丽见到她是又惊又喜,喜色未褪,见她已满脸不悦,当即眼珠一转便已明白定是在吃自己的醋。
  于是赶紧上前道:“范姑娘,你来得刚好,我酒阁里还有点儿事情,谷大侠现在身受重伤,还是麻烦你将他送回去,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竟真的将齐齐鸣一把推给了范小路怀里,自己扭头就走了,她的脚步甚急,好像真的是有什么事情似的。
  其实范小路又何尝不是知道是她故意离开,好让自己与齐齐鸣有更多的时间相处,难道她真的已经明白自己对齐齐鸣的情意,不愿意让自己伤心,可是齐齐鸣人呢?他对自己有没有同样的情意呢?
  范小路也再问自己,可是她也答不上来,现在齐齐鸣浑身都是伤,软绵绵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范小路只好扶着他慢慢地朝前走,她瞧着昏迷中的齐齐鸣,他长得真的好美,美得就像是天上的仙人,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想要拥吻着他面额的冲动,但是她的意志告诉她自己,现在两个人还在街上,一条喧嚣热闹的街道上。
  这里的人大多都对两个人身上散发出的腐臭味嗤之于鼻,匆匆离去。
  范小路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他找个大夫,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每到一个诊所,都没有一个大夫肯收容他们,不是挥手将他们赶出,就是大门紧闭。
  范小路没有法子,现在她肯定不能够将齐齐鸣带回家中,把一个死囚犯忽然带到家中,范知县一定会扬手把自己给赶出去,范小路似乎已看见他爹那气得发青的脸,胡子都翘起卷成了卷,掐着腰,指着门口的自己和齐齐鸣大吼道:“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范小路是浑身猛地一哆嗦,她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索性贴身还带着些银两,还能够勉强地维持两三天。
  范小路是刚扶着齐齐鸣在一处小摊前坐下,说道:“老板,请…”
  话还未说完,就见那老板子一边急忙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边捂着鼻子勉强赔笑道:“客官,今天小摊提早收摊,还是请你上别的家吧。”
  范小路皱了皱眉头道:“我们要吃饭。”
  那老板子四下瞧了一眼,紧张地道:“官府那边已经下了告示,不准任何摊子和大夫给你身边的这位朋友吃饭和看病,否则就要被提到菜市口上问斩。”
  说着他人已忍不住一哆嗦,范小路这才明白为什么一连问了十几家没有一家大夫肯给齐齐鸣看病,因为她爹已经提前料到自己必定会去牢中接齐齐鸣,所以就提前下放了告示。
  “这真是太不尽人意了。”
  范小路嘴里嘟囔着,老板子见他们还是没有走的意思,索性将其他的椅子一收,自己把门锁上,转身就走。
  范小路感到很是气愤,这个时候,街的另一端传来司马修阁的声音:“我告诉你们,凡是看到这个人一律不准许收容,发现者以大不敬罪处罚,所以你们还是本分做事,不要跟官府耍心眼,否则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他刚把这四个字吐出来,就听街对面有个人答话,这个人一手扶着一个面色饥黄的男人,另一只手掐着腰,冷冷地瞧着司马修阁,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语气也冷冷的,接道:“项上人头!,我看还是小心你自己的项上人头吧。”
  司马修阁一看见对面这个人立即像只泄了气的球,刚才的雄风全都瞧不见了,他立即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魁梧的身材也当即矮了半截,小跑着过去哈腰道:“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儿,老爷正急着到处找你呢!”
  “找我?”范小路将眼一瞪,大叫道“他找我作甚?”
  司马修阁小心地赔笑道:“自然是为了他的事。”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范小路身边的齐齐鸣。
  范小路看了旁边的齐齐鸣一眼,又回头目光射出一道寒光,刀一般地射入司马修阁的心窝,司马修阁浑身不由得一震,脚下不自主地倒退了两步,将头垂得更低,小心地道:“老爷说,若是小姐你肯将此人丢下,让他自生自灭,从此不再过问他的任何相关事宜,那么你还是他的心肝宝贝,否则的话…”
  他顿了顿,舔了舔发干的唇,才鼓起勇气抬眼看了范小路已经渐渐发青的面,又飞快地低垂下,将话说完:“否则的话,他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