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修阁赶紧推开门冲到窗前,见暗夜之人影儿一闪是跳出草丛朝门口方向奔去,他不慌不忙地打了口哨,立即有两个一高一胖人影儿冒了出来,两人抬头望了一眼,朝司马修阁竖起了大拇指,又点了点头,很快便紧随上那道人影儿一起消失不见。
  司马修阁抹了抹额下的胡须,目光亮得如同一点寒星,美美想着,这下齐齐鸣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自己的掌心,想不变成蝴蝶都不行。
  他想得简直太美了当即掰起手指头算着跟踪的两人能够几日回来报信,可是第二天被打发出去的两个人就被完璧归赵。
  当夜司马修阁睡得很安稳做了一夜的美梦,可一清早他刚刚起身,懒懒地伸了个腰,打着哈欠的口还没有完全合上,便有人大惊失色冲了进来,跟他说大事不妙,让他赶紧出去看看。
  司马修阁粗眉皱紧,大步跟着他来到外面,一眼便瞧见自己昨夜派出跟踪谭曲散的那两个衙役,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儿竟被人高高地吊在门上,衣服和裤子都扒掉了,丢在门口,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旁边墙上还钉着一张白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四个大字:完璧归赵。
  一看就是范小路的笔迹。两人本来还在那迷糊呢,半张着眼睛,只瞧见周围站着不少的人正指指点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当他们一见到司马修阁竟站在人群里,脸色是立即惨白,不停地晃动身子,张大口,喉结翻滚,似想要告诉司马修阁些什么。
  但司马修阁脸色已是铁青,嘴角的肌肉微微向旁边牵扯着,这回脸可真是丢大了,也不管两人猛地一挥衣袖负背着双手是掉头就走。他边走边想:范小路你也太不像话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可是知县大人的千金,我看在知县大人的份上不予你计较,可是你是越玩越过火,竟然敢绑我的人戏弄于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条病猫,我这一次就让你知道知道,玩火必自焚是何种滋味!
  齐齐鸣在生病的期间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由于心中挂念范小路,生怕她一下葬自己就再也没有办法再见到她,所以他迷迷糊糊地中就起了床穿衣戴帽准备在她下葬头一天夜探范府到灵堂再去见她最后一面,可是就在这天晚上让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当夜齐齐鸣便跃上墙头来到灵堂,等到守灵的人全都走掉了,他这才蹑手蹑脚来到棺前面,轻轻地撬开了棺材,探头往里面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里面哪里有范小路的尸体分明就是一口空棺,他顿时心生疑惑,脑子清醒不少,可是不等他多想,远处便传来脚步声,步伐沉重凌乱,显然来了好几个人。
  他赶紧躲到供桌下,眼睛还偷偷地往外瞄着,想要看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一看不要紧,又让他暗吃一惊,映入视线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司马修阁!
  他万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司马修阁竟然会是在这种环境下,不过幸好司马修阁并没有发现他,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口空棺上,直勾勾地盯了好半天才一挥手冷声喝道:“抬到外面去!”立即有四个壮小伙上前扛起杠子将那口空棺给抬了出去,忽然间就见司马修阁竟有意无意地往供桌边瞧了一眼,嘴角抹过一丝笑意竟说不出的诡异,然后才脚步匆匆地跟着空棺后面走了。
  直到这时齐齐鸣才敢从桌子下爬了出来,朝门口望了一望,方才真是惊险。尽管自己已经极力地屏住呼吸但毕竟是在病中呼吸难免有点儿发粗,司马修阁又在临走时往这边瞧了一眼,这让齐齐鸣的心猛地往上一提,他立即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只是奇怪的是司马修阁不但没有揭发自己,而且嘴角处似乎还扬起一抹笑意,透着无限的诡异,今晚他的行动衬托得是更加的诡异。他实在有些搞不明白司马修阁让人抬着一口空棺到底要去哪儿,心中发痒忍不住跟了上去,跟到后山隐约瞧见远处有一点儿光亮,原来是有一行人举着火把围站在一处深坑前,接着齐齐鸣眼里就冒出火来,手指狠狠地扣在树干上,把大块树皮都给了扣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一老人由两个小丫鬟扶着披着薄衣鹤立风中,几天不见,憔悴不少,面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银发吹得披散,正是知县范大人。
  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齐齐鸣又岂会不气。
  但是他并没有现身,只因他觉得自己身子还不适,贸然出招定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他继续隐在树后静观其变。
  这时司马修阁已命人将空棺安放在坑中,范知县站在边上,眼睛空洞洞地盯着空棺很久是老泪众横,最后一狠心挥泪摆手让司马修阁赶紧埋棺,司马修阁也不作耽搁一挥手这些人便拿起镐撬动手埋了起来,等埋好了这些人才陆续地一起走了,齐齐鸣这才明白原来司马修阁是利用空棺来骗范知县好蒙混过关,只是范小路的尸体被他给藏在哪儿了,或者说范小路根本没有死,那么她的人又在哪儿里呢?
  齐齐鸣边想着边走一抬头人已站到了倾醉阁前,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便一头扎在了床上,很快沉沉入睡,这一觉睡得很长足足有四天的时间,当晚开始发起了高烧来,第五天清晨他是迷迷糊糊当中似乎有一人来过,额上不由得一凉,精神振奋了许多,想必是那人投了块凉帕放在额间,可是当他意识清醒过来再一看,是倒吸一口凉气。
  四下哪有人在,空荡荡的房里只有自己一人,他伸手一摸,摸到一块凉帕,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余香。
  唯一敞开的窗子自风中不停地摇摆,齐齐鸣起身见对面房顶上蹲着一个人,这个人半蹲着,手插在怀中,一半藏于怀另一半露在外,像是个蝴蝶尾的模样,闪着寒光,齐齐鸣正想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是他刚来到窗前,只听“嗖”地一声,那蓝蝶竟真的破窗而入朝自己的面门上飞来,齐齐鸣人虽在病中但功夫依旧不减,动作仍快如脱兔,身形是轻轻地往旁边一转,那枚暗镖便钉入了床头。
  齐齐鸣将那枚镖拔下放于掌中,定睛一看竟是枚蝴蝶镖,那蝴蝶做得当真是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般,一对墨黑色翅膀上镶嵌着蓝色宝珠,闪闪发光,须子微微上翘,好似展翅欲飞。
  齐齐鸣知道珠子虽雕琢得晶莹剔透,但里面却藏着最致命的毒药,所以他格外的小心生怕被割破手指,于是从兜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钳起一颗珠子来,用力地一捏,珠子碎裂,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又捏碎了一颗仍是什么都没有,他还是不甘心一颗颗捏碎,直到将最后一颗碎珠被他恨恨地丢在地上,这才有些死心准备重新上床蒙头大睡,突然地上有物闪闪发光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见一地碎珠当中散出几颗小珠原来大珠里面藏有机簧大珠套着小珠,珠碎裂,小珠显现,上面用亮粉涂着蝇头小字,依次排开竟是一首诗头: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齐齐鸣心中振动不小,这是他与范小路两个人之间定下的暗号,西楼就是见面地点,月如钩自然是见面的时间。只是发出来此镖的人却是个男人而非女子,不过范小路善于易容,为了掩人耳目才特地用这种方式来通知自己见面,这样看来范小路并没有真死,从种种迹象来看也确实如此。
  可齐齐鸣却犹豫了有点儿心神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去,他在屋子里是踱来踱去,不知不觉一轮弦月已经上了钩头,齐齐鸣顿住步子瞧着那轮月好久,今晚月光皎洁,万里晴空,正是赴约的好日子,齐齐鸣最后是一拂袖子匆匆下了楼准备去瞧瞧对方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刚拉来门探头朝四下张望没见到长廊上有什么人于是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转身锁上门,一回头便见何美丽冷着脸正仰起头瞧着他。
  刚一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齐齐鸣的心里产生一股子畏惧,不但脸色有些变了而且他的心立即跟着变沉了下去,他闯荡江湖这么久,杀人无数,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次只要一见到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他的心里就好像有条长虫在上面不停地爬,爬得他浑身上下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都几乎要落下来。
  齐齐鸣自然很难了解自己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眼前这个人不过就是个小女子,女人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他不知道有的时候表面上看似很柔弱的女子实际上却是能够专门带男人下地狱的蛇蝎。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昔日的冷漠,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让任何人看出他已经动了情,只见他微昂起了首,冷冷地道:”老板娘,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做贼才会做之事吗?”
  何美丽的脸顿时有些发红了,她伸手捂了下自己的脸颊,随即又赶紧放下手来,笑道:“你这话说得就错了,我何美丽从来都不会做这种贼寇之事,我只不过是有事找你而已。”
  齐齐鸣道:“我虽然住在这里,但是从来未拖欠房钱。”
  他的话还未说完,何美丽已经冷冷地打断了他,道:“我自然不是为了房钱来的,我只是来奉劝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有关范知县的千金自杀的内幕。”
  听了这话,齐齐鸣立即抬眼瞧着她,他发现何美丽的脸色很正,绝对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他的人不由自主地顿住足,冷冷地道:“哦,据我所知,范知县的千金已经过了头七,已经入土为安了,死者已矣,我们又何必再重提旧话,岂不是对死者的不敬,我还有事要办,恕不奉陪!“
  说完,他已冷冷地下楼,走出了倾醉阁。
  何美丽瞧着齐齐鸣的背影儿,目中突然喷出怒火,只听她恨恨地道:”齐齐鸣,你这个臭小子,在山上你果然是对那个范小路动了情,难怪你三番两次失了手,你想去会你的相好,我就让你如愿以偿,但是你若想在游戏玩到结局时就这样退出这个局,你就必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月如钩,西楼。
  齐齐鸣登上顶楼,就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儿,他人激动得浑身都已颤抖,本以为她已经化作蝴蝶,离他而去,从此阴阳相隔,再也无法相见,没有想到一切都只是范小路做出的假象,今天能够再见到她,齐齐鸣已经感到很知足了。
  他轻轻唤道:“云璐!”
  范小路慢慢地回过头,她看到了他的瞬间,她的眼也已经湿润了,可是嘴角处却已扬起了幸福的笑意。
  接着她人已小鸟般奔了过去,投入到了她那渴望已久的温暖的怀抱,两人的面颊相互摩挲着,似乎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述说几日来的相思之苦。
  范小路松开抱着齐齐鸣的手,抬起头来瞧着他,柔声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齐齐鸣反问道:“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范小路道:“家是回不去了,我爹是绝对不会和一个背叛他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所以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只能投靠你了。”
  齐齐鸣道:“这样也好,我们就可以不用再去顾虑你爹了,从此以后便可以双宿双飞,再也不分开!”说着,他已握住范小路的手,他的手虽凉,但是心里却很温暖。
  范小路也反握住他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