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没有抬眸，秦筌影也能感受到布朗老先生目光里的寒意。
客厅里一阵安静，在等着布朗老先生开口宣判。
“抬头。”韩凛在布朗老先生开口之前开口。
秦筌影知道韩凛是在和她说话，她缓缓把头抬起，没有落在谁的身上，镇定自若的脸上不卑不亢。
布朗老先生眸子微眯，嘴角向上稍稍提了提，思索着什么。
“你…”
布朗先生正要开口，韩凛攸然从沙发里起身，走至到她的面前。
她的视线很淡，轻轻的垂落在欧式墙壁上。
韩凛停下脚步，手一扬，将她身上的外套从她身上脱下，垂在左手上。
因为手臂上有枪伤，她里面穿的是半袖，外套离开的那一刻也把她身上的大部分温度带走。
她皱眉，侧头望向他。
同时韩凛转过头，望向布朗先生。
“以牙还牙，布朗先生可满意？”韩凛的话说得很客套，生疏而冰冷，仿佛他们之间只是很单纯的生意上合作关系。
布朗先生顺着韩凛的视线来到秦筌影的手臂上，白色的纱布上还有血渍，伤口很新。
海瑟琳拧着眉头，脸色凝重。
她要的，不是以牙华还牙，更不是韩凛这么官方陌生的态度。
没等布朗先生表态，海瑟琳率先开口，声音寒冷，有几分刻意的轻松和敷衍：“满意。”
布朗老先生看了看海瑟琳又看了看韩凛，年轻人之间感情上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作为长辈不便插手；本来还想替海瑟琳出口气，讨回一个公道，但是现在照韩凛这幅态度坚硬的模样和海瑟琳打算适可而止不再追究的态度，他也就不好再继续追究下去。
但毕竟是关乎自己女儿安全的事情，布朗老先生的脸色做不到完全好看。
“我希望这样的事情，是最后一次。”布朗老先生直直的望着韩凛，视线里的强硬不让分毫：“更不希望再发生第三次。”
第三次，布朗先生用了这个词。
至于第一次的发生，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韩凛目光微沉，答了一声：“嗯。”
一边把手上的外套重新套回在秦筌影的身上，神色自然，在韩夫人看来却是那么的刺眼。
“放心吧。”穿完之后，韩凛没看她，回头又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似是保证般的对布朗老先生说：“这是最后一次。”
布朗老先生无声的叹了口气，视线又往秦筌影身上望去，她又重新低下头，避开他的注视。
“我相信你会说到做到。”布朗老先生朝韩凛扬了扬茶杯。
韩凛微扬嘴角，也朝布朗老先生回以同样的礼数。
这件事情，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秦筌影垂着视线，左臂上的伤口在刚刚穿衣服时与衣服发生了摩擦，在隐隐发热。
围坐在水晶桌前的他们在浅谈着什么，她无暇去听，与她无关，她能察觉到的只有与自身切身有关的感受。
也明白过来，韩凛对她开木仓的目的。
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交代，以牙还牙，是最低的代价。
她愕然在原地，除了自己，她的情绪没人能够察觉得到。
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她抬起眼帘，是一双沉静，碧蓝的双眸。
“陪我出去走走？”海瑟琳淡淡的开口。
韩凛和布朗老先生的对话没有中断，海瑟琳应该已经征求过了意见。
她缓了缓视线，没有拒绝。
海瑟琳的视线扫过她左臂，从她身侧走过，她沉眸尾随。
布朗家的后花园空旷盎然，相比绿化和种植，更多的是西方建筑。
海瑟琳在后园门口前的台阶上停下，显然并不是想要真的散步。
她在海瑟琳的身旁停下，等着她的质问。
她知道，海瑟琳有她自己想要的交代，更确切的说是一个解释。
良久的沉默后，海瑟琳才缓缓的开口：“你爱上了凛。”
不是一个问句，是语速平静的肯定句。
秦筌影微怔，没答。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海瑟琳侧过脸来望了她一眼，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样，那张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随后又将视线投入远处的喷水池。
“我觉得那是原因。”海瑟琳说。
“不是。”
“我不信。”
“你不在乎。”她还没开口，海瑟琳替她回答了。
关于信任与否，她从来都不在乎，海瑟琳知道。
秦筌影没说话，找不到合适的用词。
解释，她觉得没有必要，事情得到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而以后，海瑟琳和苗羽然之间再无仇系，这才是问题的解决。
可是她保持的沉默，站在女人的角度看来，永远都不会绝对的纯粹。
所以，海瑟琳怀疑她爱上了韩凛，她的未婚夫。
“我没有。”秦筌影也把视线投向远处，神色寡淡，回答着她的第一个问题。
“我不信。”海瑟琳还是这句话，就连话中的坚定都没动分毫。
“那你又何必问？”
“承认很难？”
“不难。”她回答。
空气中吹过一阵轻风，缓缓的，没有温度。
秦筌影的话揉进了风里：“只是你不信。”
海瑟琳轻闭上眼睛：“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它你要杀我的理由。”
秦筌影沉默，苗羽然的事情她不打算让海瑟琳知道。
海瑟琳不知情，她和苗羽然之间就已经两清了；如果她知道了，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罢休。
她的沉默，在海瑟琳的预料之中。
微风中，海瑟琳的脸上也没有感情的波动。
“秦筌影。”海瑟琳转头望向她，轻轻的开口：“我们之间或许是过朋友，或许不是，从你要杀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了。”
“如果以后你要是爱上了凛，或者，凛…”
或者，凛爱上了你。
后半句话海瑟琳没有说下去。
人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会逃避什么。
韩凛爱上秦筌影，爱上别的女人，是海瑟琳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所以，她将那个自己想要逃避的事情咽了回去。
海瑟琳继续开口，一字一句的话语传进空中，很轻却异常的坚定：“我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