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皱了皱眉,心想这名字根本没听过啊。不过明州府的戚家镇,他倒是知道的。那地方人杰地灵,读书人和美女尤其多。
“哦?你是从戚家镇上来的?”皇帝半闭着眼睛假寐,挑了挑眉毛问道。
“小生是在戚家镇上读县学,家住在蔡家镇上。”
“哦。那你在戚家镇上读书,那你知不知道有一户姓周的人家啊?”
“皇上是说出了贵妃的那个周家吗?”他皱着眉头问道。
“大胆!皇家之事岂容尔等非议!”一个尖声尖气的宫人翘起兰花指,指着褚柏思,那雪~白的眉毛都已经竖了起来,唇上应是涂了雪花膏,看起来还水润润的,弄得褚柏思一时间看得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已经笑着挥了挥手,对着那个太~监说道:“小安子,无事。”
他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纰漏,于是急忙下跪,“小生口无遮拦,因着当初读书的时候听过几耳朵,所以一时间才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罪该万死。”
“没那么严重。”
皇帝笑了笑,然后坐在龙椅上,身子这才算是舒展开来,起身看着他的文章,问道:“你在文章中说陇西和关中这两个地方常年的干旱是因为没有做到引水节流,那你可有解决方法?还有,你说天底下这士农工商的排序不对,那依你来看,那该是如何个排序的方法?”
皇帝笑吟吟的抬起头,他欣赏褚柏思的一点就是在文章里永远是很实际的东西,一看就是经历过疾苦的人,懂得百姓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而在朝堂上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来替百姓谋福利。
可是在抬起头的那一刹拿,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孤零零站着的那一个人却让他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阿慕……”
褚柏思皱了皱眉,他察觉到了皇帝的变化,因着离得太远,也没听见皇帝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只看见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嘴唇嚅嚅,那模样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是……”皇帝正说了两个字却听见外面来人禀告道:“启禀皇上,外面沈老将军觐见,称有要事相商。”
他心头的震惊还未散去,只能是讷讷的开口,“宣。”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呢?他看着那眉眼以及眉眼之间的坚毅,像极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战神王爷,那个叱咤风云,在战场上开疆扩土,可是后来却发现了通敌叛国的皇弟,那是他唯一的亲弟弟啊。
最后只能一声令下,慕王府全家上下全部杀了,那一天血流成河,成了他无数个夜里的噩梦。
这……如今是因为边疆战事吃紧,所以老天爷又给他派了一个如此相像的人来吗?
他正想着,一身劲装的沈陵越已经步履匆匆的来到了大殿之中,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武将礼,拱手说道:“微臣沈陵越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老将军快快请起。”皇帝对他的态度一向颇为尊敬,尽管沈老将军因为当年的事而对自己颇为不满,可也不能因此而磨灭他的功绩。
“启禀皇上,微尘此次进宫,是想要再次去边疆领军作战,镇~压那些鞑子的。”沈陵越的语气笃定,说得皇帝心头微动。
如果他去战场的话,那边疆的战事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找不到,一日一封加急密函,除了请求支援就是来要物资。
可是……他毕竟六十岁了啊,别人的六十岁早已在家中颐养天年了,可是沈老将军一生为家为国,妻子和三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之上,总不能让他的尸首再流落到那异国他乡。
“沈老将军莫要再说了,这事,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皇帝一想到这里,立马就拒绝了他的请求,“您一生戎马,如今也该衣锦还乡,这堂堂大庆朝,还能找不出个热血儿郎,替我守这上官家的江山?”
沈陵越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皇帝给打断,他指着大殿之上的褚柏思说道:“沈老将军,你看……这人像不像……像不像阿慕?”
这两个字极为艰难的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当年他答应了母后,要好好的守着上官家的江山,和皇弟一起将这大庆朝建设的更为富庶,可是没想到……当年一时冲动,却犯下了大错。
可是皇弟勾结外邦,意图谋害皇位的事却是实打实的令人失望,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本想将他们一家人压入大牢之中,可是没想到,自己的皇后说,自己的皇弟是一个衣冠禽~兽,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在迎接皇后回宫的途中,他竟多次妄图染指皇后,还扬言说,这江山日后都是他的,更何况一个女人!
所以他一时间气急攻心,直接下旨把慕王府杀了个精光,连弟妹肚中的胎儿都没有放过。
如果弟妹附中的胎儿生下来,大概也有褚柏思这么大了吧。
沈陵越却抬起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褚柏思,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回道:“皇上,莫不是您多日劳累,所以出现了幻觉,这人同阿慕有何关系?阿慕已经死了,他的后代和他的家人,除了您和太皇太后以外,也都死了。”
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却让皇帝有些痛心,天子的威严怎么也容不得一个大臣来挑衅,尤其因为一件自己都在追悔莫及的事情,所以他眉毛一挑,语气凌厉,“所以沈老将军是在怪朕杀了那个通敌叛国的罪人了?”
沈陵越弯下腰,拱手说道:“微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上官泓自是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心思去辩驳。
他转过脑袋来看褚柏思,又细细的观摩了一番,不确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名为褚柏思,冯陈褚卫的褚,柏树的柏,思念的思。”
“你的家中还有何人?”
“家父早逝,唯有一寡母,去年已娶亲。”
褚柏思说道这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去年去戚家的场景,嘴角竟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来,直让皇帝的心更加的慌乱了,这人……这人与逝去的阿慕竟有六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