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已是三春时节,温盈天天扳着手指头算时间,可算来算去也才过去了五天而已,他大概都都还没到西夏吧,可心里怎么就好像快一个月没见他了?眼见着桃花都一树一树地开了,她整日困在府中只能看着这些令人思念更甚的春景,不由得一天天烦躁下去。
雪瓯也深知这几日世子妃的脾气一天大过一天,前来服侍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她可真怀念从前那个软萌的世子妃啊。
站在温盈身后,雪瓯小心翼翼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桃花落下来世子妃看见了,又是没有来地发脾气,可惜她一个人才两双眼睛,这一阵暖风刮过来,卷起的花瓣又岂止一片两片,她再怎么眼疾手快都总有些漏网之鱼掉落到了温盈面前的桌面。
雪瓯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叫了一声不好。
果然,温盈锁着眉头十分恼怒地低声说了一句:
“就连草木都要跟我过不去,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雪瓯自知笨嘴拙舌,此番情况之下,真是怀念雪青还在的时候,可是,曾经的好友早就已经离开世子府不知道多久,如今世子也不在府里,她一个人,可该怎么面对这些时日愈发喜怒无常的世子妃啊。
雪瓯惆怅地垂着脑袋,想了半天,也只能拿出一招但凡是对付女子,就屡试不爽的招数。
她对着温盈侧着的脸蓦地露出震惊的表情,大叫一声,然后在温盈被她的咋咋呼呼弄得愈发不高兴的眼神中说道:
“世子妃,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些桃花一定是自愧不如你的美貌,所以才纷纷落了下来。”
这夸张的表情,做作的夸赞,虽然有讨好的目的在,可是也有一部分真实的成分,或者应该说,真实的成分更多一些,所以她才能狗腿得这么理直气壮。
说来也是,世子妃到底是怎么长得?怎么越来越漂亮,虽说之前也很漂亮,可却是素素雅雅的美,小家碧玉,如今却眼看着她一日日地光鲜亮丽起来,这种美当真不是她嘴笨,是真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看着太阳升起,朝霞满天,奇幻瑰丽,并非人间词汇可形容,或者可以打一个比较贴切的比方,世子妃,长得越来越像皇后娘娘了。
是啊,她家世子妃毕竟还是个真正的公主,哪怕曾经流落在外,不在宫中长大,可骨血里终归是高贵的,有皇后娘娘和皇上的根本在,长出这样一幅倾城容颜,也是有的。只是这变化有点稍微快了一些,许久不见的人要是突然一见,非得以为是两个人不可,按照从前的模样,任凭别人再怎么猜度都不可能会认为是金枝玉叶,而现今的样貌,即便是没有见过圣颜的,光是看世子妃一眼,也要被那气度光华震撼,自然而然地猜到她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雪瓯讲完了这么一句,温盈的表情果然才稍微温和了一些,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也就顺带想到,同样是皇上和皇后的孩子,世子妃是越来越像帝后了,有了这层对比,也就觉得奇怪,可是太子殿下……怎么就不太一样呢?
倒不是太子殿下长得不及世子妃,有什么高下之分,而是两者不一样。太子殿下没有帝后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反倒温文尔雅,云淡风轻,倒像是……雪瓯恍然在脑海中想起一张脸,觉得很是脸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好半天,才极其震愕地想到,就好像是……
温大人的样子,只是两者实在相差太远,才让她压根想都不敢往一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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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易暮景领兵离京,子珏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有时很高兴的样子,可有时又像是在担忧些什么,即便是每天来到绥春轩见雪青的时候,这种阴晴不定也经常变化着控制不住地出现。
然而雪青困囿于东宫一轩,对外头的事情根本毫不知情,眼见子珏的样子一天天地反常,她虽然心里还是怕他,但也试着将他看成一个普通的人,不再对主子的事情置身事外,而是试着上前关心他的心情。
雪青端了一杯茶双手奉给子珏,全程低眉顺眼。
“敢问殿下,何时忧愁不解?”
子珏接过了茶,只见里面是一片澄澈,嫩绿的叶在滚水中打着旋儿。心中也稍稍清明了一些,意识到这些日子,自己控制不住的心情变化,到底是连她也察觉到了,所以才在今日鼓足了勇气来问自己。
可是那些事情,他何苦让她知道。她只要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等着自己给她安排好一切,然后安心地一世长安就好。
自然不舍得将自己心中的忧愁分担给她,很温和地笑了一笑,轻呷一口茶。顺着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白皙的耳垂和小小一片雪颈无比诱人,那优美的肩颈线条藏在春衫之下,却愈发得引人遐想。
这样想着,只觉得喉咙干哑,手里的茶水早已恍然不觉地被自己喝尽,再也没有可以压制这种干哑的办法。
放下了空空如也的茶杯,子珏下意识地朝恍然不闻的雪青伸手过去。
自那一日他一时冲动碰了她,然后亲眼看着她的眼泪掉下来,他就再也不敢那么任由自己冲动,可是那一日碰她的触感,却久久都在自己掌心停留,光滑微凉的肌肤,轻微震颤的感觉,都让他每日每夜地睡不好,他多想有一天,他能够再靠近她,而她不再抗拒。
生怕再次吓着她,子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此过程中无声惊动了雪青,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尤其是噙着泪的时候,不管是因为害怕,因为激动,因为喜悦而泛出泪水,都那么惹人怜惜,将他一颗最近苦苦挣扎的心融化得软软绵绵,再没有一点戾气。
手在她的眼神中一瞬暂停,子珏露出耐心询问的表情,而雪青犹豫沉吟,终究没有摇头,子珏恍然欣慰地笑出来,伸手揽她到自己的怀中。
“没什么,这都不关你的事,你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