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唯有大声说话才能掩盖这缕恐惧。
就像他刚才一直与我说话来转移身体里的痛,是异曲同工之理。
耳边轻叹声抵进耳膜,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进来:“秦夏,有一件事我明白得太晚,而我最大的错是明明早已爱上了你,却一直自欺欺人地不肯承认。”
“杜少泽,你不要再骗我了!”我哭吼着。
他却说:“就当是我最后一次骗你吧,你听我说完。我不想承认也没用,你与凉夏是不同的,这一点在认识你之后就渐渐发现了,我一直告诉自己说对你会生出怜惜是因为你与凉夏长得一样,不肯放你走是因为复仇还没结束。
可是当我看着你痛苦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有快意,反而心里在揪疼,是你一次次出意外敲醒了我,在电话中听见你出车祸时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记得那次我带你去凉夏的墓地和她的宿舍吗?我从未带过任何人去,那次我带你去看她其实是去与她告别的,我想斩断过去与你重新来过。
但你那时就在筹谋着要离开我,也亏得如此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人守着,才能在苏眉让陈宇抓走你的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但我还是晚了一步,进门的一霎眼睁睁地看着你与苏眉一同摔出窗去,从楼上向下看你的时候我有一瞬也想跟着你跳下去。你说我对付苏眉和苏氏集团是为了凉夏,可实际上那时我滔天的怒火全是因为你……”
说到最后杜少泽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都快听不清了,可我的耳朵却在今夜格外的灵敏,他的每一个字都撞击了我的灵魂。
视线早已变得模糊,右腿也早已痛到麻木,但一脚深一脚浅的步伐始终没停。
后来我发现难怪能够拖得动杜少泽,原来他被拖在地上的脚一直在费力移动着,即使这样我依然感觉到体力从身体里一点点流失,全屏意志在走着每一步。
忽而感到那雪有些刺目,我闭了闭眼,想睁开的时候眼睛被蒙住,杜少泽在耳边轻语:“向前走,我当你的眼睛。”
神智让我对他全然依赖与信任,没有任何迟疑地向前继续。
但后来提出要当我眼睛的人却不再作声了,随着他身子骤然变沉我也一个踉跄扑跪在地,又被他压迫而趴倒在了地上,竟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们会死吧,我钝钝地想。
也好,至少是与他在一起了,可转念间脑中闪过蔓蔓,我跟他若都没了,蔓蔓要怎么办?
心蓦然抽痛,不能,不能就这么放弃。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枪!猎枪!
我学他把猎枪挂在了身前,此时是被我压在了身下,将之抽出来后去拉他仍然覆在我眼睛上的掌,可他十指紧扣竟像是僵住了,怎么都拉不下。
我只得摸索着确定枪口朝上,去勾动扳机,砰然巨响几乎震聋了耳朵,耳内嗡嗡轰鸣。
第二次知道要先抓一把雪去糊住耳朵,也给杜少泽糊上后我再去扣扳机,却发现这次怎么都勾不动了。
“别费力气了,刚才那一枪是我之前上好膛的,以备野兽来袭时可随时开枪,你开了一枪就自动上了保险。”杜少泽又突然开口说话了,是刚才的震响把他给惊醒了吗?
我想了想,伸手到自己的眼上覆住他的掌,“杜少泽,我可以答应原谅你,但前提是你不死。如果你死了,我一定去嫁人,而且是带着蔓蔓离开。”
静默无声,我默等着他回应。
终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秦夏,你休想!”
我的嘴角不禁莞尔。
上天眷顾,枪响声最终还是引来了搜救队,那是一群日本人,叽哩哇啦在说什么我也不懂,只是对身边的人说:“杜少泽,我们可以回家了。”
但这次,我没有听见他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