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不动声色的观察了整个包厢,唯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角落的屏风后面,可包厢里的光线本就昏暗,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在桌子这,边边角角什么都看不清,颇有种故意为之的感觉。
“我想了一下,咱们毕竟兄妹一场,关系可不是说断就断的。上次一时气话,别往心里去,今天这顿饭算是做兄长的给你赔罪。”
这么明显的别有目的,他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太小看了沈肆的聪明。
沈肆瞥了一眼他,只轻轻的一笑,拿起手边的杯子晃着,若有所思。
“哦?这究竟是你摆得赔罪宴,还是有人叫你摆得鸿门宴呐?”
罗韧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故作玄虚的提了提嘴角,却是皮笑肉不笑,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你不用心存怀疑,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不管之前种种,今日我都只想和你安静得吃顿饭。本来,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为你做顿饭,但时间仓促,只能用这些凑合了,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沈肆突然有点看不懂他,事实上她从来没懂过他,他从未让她走进他的心里,又怎么会懂?只是她现在也并不想去懂了。
于是沈肆不知道想写什么,提出了一个天真而愚蠢的假设。
“你想和我和解,做回兄妹?!”
这无疑把罗韧给大大的逗笑了,听着那笑声,沈肆也觉得自己可笑,居然会产生这种想法。
“即便我回心转意,也不会再想和你单纯的做兄妹。”
沈肆细细品味这句话,表示她没听明白,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这局谈话注定牛头不对马嘴,听他这意思江蔓虞是真的不在这,那她也就没了逗留的心思。
弄了半天,她总算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其实她今天来就是冲着江蔓虞来的,她们之间的仇和怨还是尽早解决的好,如果今天这是一顿鸿门宴,倒还算是合她胃口。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那都不重要,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早已选择和他人在一起,婚礼也在筹备之中,只是没打算邀请你。从你选择欺骗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了。我也说过,你想干什么,我不会再管,前提是,你不会威胁到我和我的家人,如果”
“如果,如果我做了呢?”
沈肆被中途打断,眼神瞬间变得锋利,扫到他身上,还没说上话,他又接着说,像是故意添油加醋似的。
“如果我威胁到你在乎的人,你,会怎么做?”
她慵懒的哼笑了一声,语气却是坚定的,“我会,杀了你。”
罗韧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得恣意猖狂,却又温柔尽显,毫无凌厉。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嘴上总说着最狠的话,真到那时候,你却下不去手,杏儿,我”
沈肆对他这种自以为了解的姿态不屑,不想再和他纠缠,索性打断了他,猛地站起来,隔着整张桌子怒视着他。
“你别忘了,你的真实身份是谁,除非你现在就把我绑了,不然我就永远握着你的把柄。你已经不是我的大哥,什么事我都能做得出来。”
沈肆走后,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罗韧定在原地,动也不动,看似没什么异常,两只握拳的手却都青筋暴突。
良久,屏风后隐约有灯光闪起,一女人的妖娆身姿展现出来,下一秒影子便化作真人,一步一步的走近他。
“怎么样?被心爱的人放弃的感觉,好受么?”
罗韧握紧的拳头在那一刻骤然松开,带上隐隐的笑意抬头看眼前的女人,他的前妻,曾经用生命去爱的女人,顾萱然。
“确实不好受,拜你所赐,我早已领教。”
顾萱然只当他嘴硬,别人看不清罗韧,她却把他的内心看得清清楚楚,从前他对沈肆的关心就非比寻常,他当那是对妹妹的疼爱,沈肆又太小,很多事情根本不知情。而她,当时不仅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很多东西,她甚至比他们更早察觉到。
罗韧总说他爱的是她,沈肆也总以为罗韧对她死心塌地,可扪心自问,当初她但凡善良一些,她必定毫无半点地位而言,只能任由他们感情发展,到了戳破的一天,她将被丢弃得彻彻底底。
比起做一个可怜人,她宁愿不择手段。
“你不用拿话刺我,我是念及当年你对我有恩想报答你,”她冷傲的睨了一眼门的方向,仿佛目光所到的地方就是沈肆所处的位置,阴森森的自言自语,“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抢过来。”
欧阳璁和孙妙言的婚礼眨眼间即到来,沈肆也因此更忙了起来,只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总是精神不济,近段时间折腾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冯警因此往淮市跑得越发的勤,因沈肆固执要完成这项目,他照顾她的心情,也尽量纵着她,只是催促自己把她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周全些,再周全些。
沈肆为此还笑过他好几次,明明是叱咤风云的商业大佬,却因为一个小孩小心翼翼的,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他这总裁。
冯先生还真就不怕人笑话,当即放话,孩子没出来他就守着他们母子,孩子出来了他就当个孩子奴!
这回轮到沈肆不乐意了,为了防止冯先生有了孩子忘了老婆,她愣是不声不响的冷他好一段时间。
可笑得是作为当事人的冯先生居然一开始毫无察觉,他本就身在南港,有时候隔个两三天才能见她一面,她怀孕难免精神不振,对他不冷不淡也是常有的事,总之,这些都沦为了冯先生辩解的理由。
七夕前夕,冯警终于有所顿悟,只因偶然关注的一档节目说孕妇容易心思敏感,一点小事也可能会成为心结。
他这才仔细回想了沈肆的表现,确实不太正常,平日她困倦的也只是一阵一阵的,有时高兴了还会主动给他来个电话,可这几日,全然不对味。
总之冯总裁第二日一大早就赶去了淮市,耐心的陪了沈肆一整天,就算她不说话,晾着他,他也毫无二话,默不作声的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
到了晚上,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哄出了门,带着她去了她最合胃口的一家馆子,这有意无意间透露出的讨好,沈肆就是想忽略也难,吃得开心,心情就好,心情一好,也就没什么不能原谅的了。
饭后冯警牵着她在江边散步,静谧的好时光,享受着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安逸。
没想到刚走至桥心,远方一声轰然,烟火迸发,江面上瞬间半边天被彩色渲染,万人瞩目。
他们所在的地方恰好将一切收入眼帘,视角最佳,就像是精心设计一般的巧合,沈肆迷醉在那一片桃花林般的嫣红之中,冯警看着她嘴角眼里的笑意,不由的揽过她的肩膀,轻声的在她耳边询问:“喜欢吗?”
沈肆这才明白过来,扭头诧异的看他,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眼,“别告诉我这是你准备的?”
冯警有样学样的也挑了挑眉,“有这么不敢相信?”
当然十分之不可置信!冯警像是会玩这些花样哄女人的吗?当然,不像!
不过这些花样俗套归俗套,却是屡试不爽就对了,尤其是对沈肆这样一个雅俗通吃的人,更加是受用无比,啥别扭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