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商宅时,天已经没有了一丝天光,沈肆滑下车窗,细雨飘进车窗,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丝丝凉意滴在手心,没一会儿她暖和的手就变凉了。
“你是小孩?”
正感受着,耳后突然传来声音商行远凉凉的声音,她只好悻悻的收回手。
无意瞟了眼前面,眼前瞬间一亮,“到了!”
车前,一道光和着车笛声划破黑夜长空,隐匿在昏暗中的宅院闪现在眼前。
商行远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你第一次回家?”
沈肆无奈的歪了歪头,瞥他、瞪他!
“你不杠我会死?”
此时车刚好停稳了,沈肆立马推门下车,压根没给他再呛自己的机会。
这个男人,没有一点作为长辈该由的爱心。
沈肆对这宅子的确不陌生,轻车熟路的穿过了院子,到了主宅门前,她刚想按门铃,门就从里面开了。
“小姐回来了。”
沈肆愣愣的保持着抬手的动作,看着外公身边的管家赵叔满脸亲切笑意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刚反应过来,干笑着收回手。
“赵叔~”
刚到商家的时候,除了商老,人人对她都是冷漠疏离的,只有这赵叔对她颇为照顾关怀,所以沈肆尊称他一声赵叔一点都不为过。
“诶,外面冷,快进来吧,老爷在书房等着你了。”
沈肆换好鞋正准备去书房找商老,商行远刚好从外面进来,就叫住了她。
“小肆”
沈肆嗯一声转过头,等着他说话,他却静默了。她看得出他有话要问她,于是也耐心询问。
“有事?”
商行远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有了决定。
“我有话问你,关于冯警。”
沈肆因为这个名字,身体僵了一下,但也更确定,在船上,冯警和他必然说了什么。
索性在沙发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嗓子,“你问吧!”
她这么坦然,商行远的神情染上几分复杂,仿佛在审视她情绪中的真真假假。
“你和冯警究竟怎么回事,见到老头子你打算怎么说?”
沈肆无辜的眨了两下眼,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但是如果外公问起,她是不会说假话的。
这一次责任在她,是她辜负冯警在先,不能面对的也是她,所以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全然接受。
不解释,不挽回,也是她的选择,只希望没有了她,冯警依旧能过得很好。
如此,也算成全了她对他曾经付诸过的真心,不管他相信与否,她都知足了。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最后她总结性的说了这么一句,正好杯子也空了,她也是时候去看看外公了。
商行远看了许久她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回来的路上,沈肆烧得迷迷糊糊,是冯警照顾着她,谁知沈肆将醒之际,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虽然还同在一条船上,却没再去看过沈肆,甚至还特意叮嘱商行远不要提他悉心照顾她的事。
反观沈肆的状态和态度,一开始整个人病怏怏的还神情恍惚,之后又突然的豁然,最主要的是她从头至尾都没提过冯警一句,就好像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难道是因为冯警和江蔓虞的事情,沈肆误会了?但这很容易解释清楚啊,沈肆能被送回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总而言之,这两人之间,蹊跷得很。
沈肆逃也似的离开了商行远的视线,生怕他会逼问她事情的细节,这完全是他作为一名警察的行事风格。
虽然对事情有了决定,但痛苦不可追忆,每一次回忆无疑是自揭伤疤。
她的心里有三座坟墓,一是孩子,二是她和冯警破碎的感情,三是空墓,留给她自己。
“外公”
沈肆在门外深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敲了门。
“回来了,快让我看看你怎么样?”
一进门,外公就迎了上来,好一阵查看。沈肆的烧刚退,精神也强打起来,就是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
但姜还是老的辣,衣袖猝不及防被捞起,手臂上的伤痕瞬间暴露在外公的视线之下,虽然不及之前狰狞的红痕,看了也让老人红了眼。
沈肆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淡然的安慰,“我没事的外公,都已经快好了。”
商老抹了把眼泪,将沈肆的双手纳入掌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一不在外公身边,就让自己遭罪,你这让我怎么安心呐!我就想,是不是不应该让你嫁到南港,不该让你嫁给冯警,那个地方纷争太多,我已经失去了女儿,你若是再出事,我死后都无法面对锦舒啊!”
沈肆脸上浮现难过之色,愧疚的低下了头,“外公您别这么说,不怪您,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唉~”商老沉重而无奈地摇头叹气,“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养着,哪都别去了。”
“嗯”沈肆见他没再多问,偷偷松了口气,内心却也因此五味杂陈。
商老其实也看出来了,她这一次回来,身上不仅伤痕累累,整个人都显着疲惫,听说连孩子也
经历了这些已经够了,他实在不忍心多问她,再揭她的伤口
三个月后。
时间是晃眼间的事情。
沈肆无所事事的养了三个月,没事就陪着外公浇花逗鸟下棋,还跟着赵叔学了好几道菜,心思来了就做给他们吃。
这样闲适的日子,在收到冯警的婚讯时戛然而止。
大雪的天,沈肆迷上了喝酒赏雪,商行远带着消息回来,第一时间就在找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不见人,最后才想到,老头子在后院新建了一个亭子,里面还特地设有秋千椅,就好像专为沈肆无聊打发时间而设的。
说起商老对沈肆的宠爱,那就跟对一个三岁小孩似的,幼稚。
商行远穿过主宅,径直走到后院,果然沈肆还真就在这,远远的就看见她悠闲的躺在椅子里,一晃一晃的,一手还拿着特质的酒壶,不时往嘴里灌一大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极了闲散的古代酒客。
“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喝酒?一身酒气不成体统,等着老头子回来训你?”
沈肆扭过头来看他,咧开嘴角笑得几分享受,摇着中指说:“不会的,这酒很香,还不会喝醉。”
商行远无语的瞥她一眼,不知道酒香和喝醉有什么关系。
“还有心情喝酒,看来是没得到消息。”
沈肆奇怪的看他一眼,什么消息?
“冯警和江蔓虞,婚礼定在下个月。”
商行远醇厚的嗓音起落,她听了沉默许久,最后也只是一笑而过。
“他们、还真是快啊~”
轻描淡写的一句感叹之后,她甚至还对着商行远抿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