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呆愣片刻后面面相觑,言清欢嘴角的笑意凝住,她只是想把选驸马这事随意找个安置所,怎么他们反应这么大?尤其是···她环着的沈未还的手臂明显一僵,连衣角都能感受到夜的冰凉。
沉静过后,耳畔传来沈未还温润微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和感动,“公主,您终于···想通了。”
言清欢呆愣着回视沈未还,“怎么,你真被拒绝很多次过?”方才那些都是她的臆想,本来她以为,沈未还只是今夜被选驸马一事逼急了才开口表露心迹,没想到,真被她猜准了,难道那个公主很讨厌沈未还?瞎了吧!
压下心中悸动,便听身前单膝跪着的无痕冷冷道,“既然公主心意已决,微臣这就去回禀。”说完比来时更急匆匆地扭头就走,留得言清欢一人傻愣愣回味他语气中的酸味。
不会吧,这个护卫也有爱慕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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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脑香盘旋在昭旭殿内,曳地的床幔后,言清欢成大字摊在床上。
很巧,真巧,她穿越来的这具身体——前凉昭睿公主和她,言清欢,重名重姓。今日已经是来到这破地方第十日了,她现在很颓废,很沮丧,连大招也不想发。
为何呢,要怪就怪她自己那晚当着无痕等人的面说喜欢沈未还!
天知地知,唯她不知,在前凉国内,举国上下都知道昭睿公主不喜欢沈未还,而且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虽说不知是何渊源,但只要有沈未还的地方,一百米以外,绝对不可能有公主的身影,但奇就奇在沈大美男执着的心性,这几年来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送情书,送画册,送奇珍异宝,统统被公主弃若弊履,言清欢咽了口气,要是她有那么坚定的心性,当初早就考上北大了!
所以说,那夜她作妖的一席话就像个重磅炸弹,激起千层浪。
那晚宫殿内,言皇听说自己女儿终于开窍了,喜得嘴巴都快笑掉了,金口一开,便命翰林拟旨打算赐婚沈未还,急得言清欢当夜风风火火冲去柔嫔寝宫内,将正和美人亲亲的言皇一把拎出了温柔乡,也没管他裤子穿没穿好。
言皇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忒不识好歹,铁青着一张脸撤回了旨意,床上裹着薄纱的柔嫔一双美目在言清欢身上剜了十七八刀,瞪得言清欢灰溜溜被禁足在昭旭殿。
“系统,”言清欢瞥了眼半空,懒洋洋道,“你能不能自动升级,我这儿有很多金银财宝,你通通拿回公司充钱,帮姐升个满级,然后赐我一个无敌大招,令天下为之疯狂畏惧,让那些凡人望而生怯,臣服在姐的脚下,然后姐统治整个世界,将美男们统统收作男宠,再封你为护国大将军,成不成交?”
【做梦!】系统毫不留情地泼了她一盆冷水,【主人,实话告诉您,其实···我已经联系不上公司了,如今,我们只能启动单机模式,您慢慢累积打斗经验值,我们才有望一统天下。】
言清欢绝望地闭上眼,这十日里,她已经拿这句话问过系统好几遍了,而回答每次都分毫不差,“你说你,怎么不将我穿成一个将军呢,每日打仗的,姐不一下子就满级了。”
“公主,您可是醒了?”忽然,外殿传来绿茗细弱蚊声,言清欢望了眼雕窗外,这个点,该用膳了。
“嗯。”懒懒一应。她正打算命人将饭菜送进内殿,便听到绿茗声音继续道:“乾坤殿的福公公来旨,陛下宣您觐见。”
言清欢闻声,眉心一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该不会她的便宜老爹想起那晚风流事被自己破坏,一时气急,来兴师问罪不成,看从前的史书里,不受宠的公主或流放至塞外和亲,或下嫁个老男人,要真是这样,她还犹豫个大头,先下手把沈未还给睡了!
抬步入乾坤殿高高的门槛,一阵幽凉透衫而来,初春的闷气也扫淡了许多。
上座传来威严却微有笑意的嗓音,听得言清欢略略放心,“清欢呐,这几日是朕错了,不该将你关这么久,来来,到父皇这儿来。”
言清欢做梦也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够过一把坐龙椅的瘾,蟠龙雕饰的龙椅金光流彩,足够容纳两个人,她慢慢摸了一把冰凉的龙把,啊,爽呐,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坐拥一个亿。
不过能这般亲昵依偎在皇帝身旁,可见,这位昭睿公主简直是集万千荣宠于一身。
“清欢?”身旁,一个黄袍加身的中年男子,鼻梁英挺,慈爱的目光下含着一丝威严,“今日怎么这般安静,还在生父皇的气?”
哪里哪里,我怎么敢呢,言清欢回过神,冲言骜挤出一个狗腿的笑容,“儿臣不敢生气,只是在想父皇今日寻儿臣何事。”
言皇冲她神秘一笑,笑得她小心肝一颤,他扬手在空中一击,便有三四太监自后殿鱼贯而入,手中还捧着檀木匣子,行至丹樨前跪下。
福公公也笑得神神秘秘地去打开那些匣子,呈上桌案。
刷一声,一卷铺开,一副栩栩如生的美男游园图呈现在她眼前,卷上的美男风度翩翩,于花丛中偏首抚琴,刷,又铺开一卷,画卷上一位绿衣男子击扇于掌,盘膝而坐,正高谈阔论。
都是美男,都是精良品种,虽说是画卷却已画出了该有的神韵风姿。
啧啧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照骗,要都像美图秀秀一样,奔现了会很可怕的。
这些美男风流温雅各有之,却都少了沈未还眉宇间那股惹人深思的忧郁之色,也没有他笑得那么温柔缱绻,仿佛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一样,哎,多少有些差距的···等等,她什么时候爱拿沈未还做比较基准了?
见言清欢盯着画卷看得出神,一旁的言皇和福公公各自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这次,有戏!
待她收回品赏的目光,便对上了言皇老泪纵横的眼睛,言清欢觉得奇怪,便听他道:“清欢呐,父皇欣慰呐,你从前可未有像今日一般看男人超过一炷香啊!苍天,朕的清欢终于开窍了么!”
“来,你看这位,长得玉树临风,这位,才学卓绝,还有这位,文武双全,清欢啊,这些都是你刚才看的超过一炷香的,你挑挑,有没有中意的?”
迎着言皇和福公公希冀的目光,言清欢不由屁股往后挪了挪,这到底是我挑驸马还是您选妃啊,您翻得这么欢快点评得头头是道作甚?
轻咳两声,言清欢笑道:“父皇,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您若是疼爱女儿,不如什么时候重办一个宴席,宴请众位英杰青俊,也好过在这里干巴巴地看画像啊。”
“好好好!”听她这话,言皇喜不自胜,差点没激动得立刻往她床上塞个男人,捆掌道:“清欢,这件事朕立马命人去办,后日!后日便在风凌阁设宴,届时你可要好好斟择!”
“儿臣谢父皇恩典。”言清欢淡笑着垂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呵呵,恐怕后日,您是再也找不到我了。
这十日被禁足在寝宫内,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干,首先找了些书籍了解前凉的地理风貌,再偷偷扮作小太监摸索了一遍皇宫,古代的皇宫构造大致相同,她拥有超越这个世界的强大系统装备,想要避开守卫出去,并非难事。
要不是自己等级太低,系统维持时间短,早就杀出皇宫,还用得着在这陪皇帝磨嘴皮子!
老实呆在皇宫里,吃好喝好还有美男泡自然是人生一大幸事,但对于爱作妖的言清欢来说,严谨的宫规便是死敌,一日到晚一直在屁大点地方兜圈子,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当务之急是出宫,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不喜欢任何人安排她的命运,也不喜欢做一只金玉囚笼中的凰鸟。
所以后日的风凌阁设宴,届时各府王公贵子相继入宫,场面一定会有所混乱,只有那个时候溜出去,成功率才能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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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可鉴人的汉白玉阶上,倒映着两道颀长的身影,一人衣袂翩翩,翻袖间清华绝俗,唇角永远挂着温雅笑意,另一人乌披劲装,清冷沉稳,眉心微微蹙起。
“沈未还,你要的消息就是这些了。”无痕对着那含笑温雅的人,没有半分好感。
一袭茶白锦衣,那人玉冠墨发,侧眸温润,对无痕不客气的语气毫不在意,淡笑道:“公主这几日的变化当真大,可以隔空制敌,连衣裳也会变换,”他沉吟片刻,却也只是轻笑一声,“倒是件奇事。”
“只是···”沈未还忽然抬眸,淡笑的眼底泛着不协调的寒光,如一面明镜清晰折射出对方的所思所想,“无痕,你还在隐瞒什么?”
平淡的质问,却陡然浮上丝丝寒气,无痕紧了紧手,似有所畏惧,半晌松口,“有,她这几日对珠宝财物很上心···还有今日,她居然主动要求择驸马。我也不知为何,平日里,她一向厌倦男女之事,更别提会主动了。”
沈未还抬指,温柔地抚摸着娇嫩的花朵,低头轻轻嗅了嗅,举手间风姿天成,“主动?确实是不同了,不然,她那晚,也不会挽住我的手说出那样一番话,呵呵,回去仔细盯着,她是什么性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和她这具身体。”
“是。”
话落,无痕转身快步离去,少年依旧维持着嗅花的姿势,唇角含笑,半晌,他指尖轻捏,花朵嚓一声零碎开来,碾作尘土。
月光静谧,远处风凌阁笙歌乐舞,华灯初上,夜色之下一人猫在灯火通明的寝宫中,上上下下开始捣鼓自己。
“Shit!绿茗这个臭丫头,整出那么紧的夜行装给我作什么,叫她拿小的也不至于这么小啊!”夔花铜镜前,言清欢扯着一件‘S'码的黑衣,脸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似乎忘了,到底是谁十几日来每日吃得比猪还多!
今夜是她逃跑大计行动的重要日子,怎么就出师不利呢,不管了,‘刺啦——’一声,撕衣服小能手言清欢小公主已经将长袖长裤的夜行装撕成了‘两袖清风’款的露肩露腿款现代装。
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系统,为了不浪费你那点可怜的体力值,不必要时,姐就不启动白衣女侠了,你看姐带的金银珠宝,周游天下够分量吧?”言清欢拍拍装得满满当当的包袱,扛上就走,没人知道,言清欢瘦小的身板怎么爆发出牛一般的力气。
‘吱呀——’言清欢鬼鬼祟祟地推开殿门,抬眸只见夜黑风高,今日她看了黄历,绝对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回首眷恋地望了望偌大的昭旭殿,言清欢张开怀抱,惋惜一声,“大房子,永别了。”
夜风吹响檐角的风铃,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沈未还和无痕,撅着嘴啧啧叹息:“要是能将美男一起打包带走就好了。”自顾自说完,言清欢摇摇头,踏上了作妖的道路。
风凌阁中,筵席如流水般铺开,长臂宫灯如无数璀璨的明珠迤逦两道,筵席还未开场,达官贵人,门阀王公已经开始相互寒暄,长袖善舞地虚伪起来。
言皇立在风凌阁的高处,透过雕花轩窗,笑眯眯看着彩帐乐笙下那些遥遥作揖的驸马们,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心,今夜,朕的清欢一定能够嫁!出!去!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公主出嫁那日,十里红绡彩幔,玉笛锣鼓,宝马香车,金粉翠屑洋洋洒洒,排场从正宫门出,经玉池街,过金雀门,一路绵延至公主府,执红帐拜天地,合卺酒玉钩床,凑成一对人间佳话······啊,一切真美好。
“陛下!陛下!”耳畔传来福公公尖锐的公鸭嗓,喊醒了言皇的美梦。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福公公抬袖捏了把汗,脸色有些泛白,颤颤巍巍道:“陛下!公主···公主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