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自夜幕中走出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渐渐朝宋长风逼近。
该男子身穿玄色夜行衣,黑布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眸中却流露着坚毅。
他在宋长风面前站定,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沉声道:“少爷,夫人命令南彦务必带您回府。”
宋长风嗤笑一满不在乎道:“告诉她,本少爷才不想回去,那个家冷冰冰的,有什么意思?”
“可如今已经有细作暴露您的行踪,您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徒增危险!”南彦抬眸,紧张地看着对方,弯着腰劝说道:“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危险,还请少爷随我回去。”
“我不回去!告诉她,我永远都不想回去!”宋长风暴怒,吼出这番话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见状,南彦上前扶住他,随即脸色大变,情急下斥责道:“你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已经遭到暗算为何还要留下?”
“咳,咳咳……”宋长风掩嘴咳嗽几声,脸色在月色中更显苍白,薄唇微动,苦笑着说:“南彦是不会明白的。”
“不,您说,我一定能明白。”南彦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疼惜。
“不,南彦不明白。”他虚弱地摇摇头,解释道:“南彦从出生便注定要为我族效力,就像我出生便注定只能去争去抢,但你我真正快乐么?又是否明白自己内心所求?”
南彦彻底怔住,而宋长风全当他不理解,摇头苦笑道:“你回去吧,但千万不许暴露我的行踪。”
“既然少爷执意如此,南彦便不作强求,希望您保重身体。”
他转身离去,身影慢慢湮没在黑夜中,心口犹如被巨大的石块压着,喘息不得。
阿风,其实我何尝不懂?
不同的是,你生来背负宿命,无可选择,而我乃是心甘情愿。
汝之所盼亦是吾心中所望,乐其所乐,悲其所悲。
翌日早晨,虞婉棠尚未睁开睡眼,便听见房门“吱嘎”一声,她立马拿起床头的面具戴上,端坐起来。
芙蓉端着洗漱用具走近,浅笑道:“姑娘脸上面具睡觉也不摘?”
她没有回答,直接命令道:“东西放这,你人出去。”
闻言,芙蓉怔了怔,却还是依言行事,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雕花木门再度被合上,她刚想摘下面具洗漱,却发现纸窗处透出一团黑色的影子。
她眸色一凝,放下东西径直走了出去,此时芙蓉正因屋内人的消失而东张西望。
“最后提醒你一次,好奇心会葬送性命。”
冰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芙蓉彻底愣住,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待虞婉棠洗漱完毕后,早膳已经准备妥当,她简单吃了点,便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账簿上。
先是粗略浏览一遍,而后才是仔细检查。
倏地,她把目光落在十天前的采购记录上,终于发现了些许眉目。
“芙蓉,你认识王大志么?”虞婉棠摆摆手,把芙蓉唤过来,指着账簿上的采购记录说:“这里购买物件的数目价钱,和归还回来的对不上。”
芙蓉凑近看了看,拧眉道:“确实有蹊跷,王大志的名号想必整个楚府人都知晓,他脾气恶劣,爱贪便宜,易怒易躁。”
“嗯,子录也是这样说。”虞婉棠点点头,又问:“既然他为人恶劣,为何还会在府中担任重要职位?难道是和福伯有关系?”
“不。”芙蓉坚定地吐出这个字,解释道:“即使王大志为人处世方面尚有不足,但他的能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因此担任重要职位也不为过。”
闻言,虞婉棠思索片刻,淡淡道:“随我去雅兰居一趟,我倒是要问问素澜,到底有没有发现账簿上的问题。”
“可是芙蓉觉得,直接过去硬碰硬,怕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
“怕什么,随我去就是。”虞婉棠从圆凳上站起,率先出了厢房,芙蓉也只好跟了去。
未过多久,二人便到了雅兰居,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眼睛所到之处皆是白色绸子,自院内也传来杀猪般的哭声。
看来,素澜的后戏做得挺足。
“虞姑娘,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芙蓉低声说道,心中有些许不忍。
“我觉得正是时候。”她淡淡说出这句话,抬脚迈过门槛,走到素澜身边,假惺惺道:“逝者已矣,素澜切莫哭坏了身子,不然月莲在天上看着也不好受。”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跪在地上的素澜猛地一惊,脸上露出些许恐惧的神色,好不容易平静后,便色厉内荏地呵斥道:“别来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定是过来看笑话的!”
“素澜姐姐,虞姑娘不是那个意思。”芙蓉出声解释道。
“雅兰居不欢迎你们,快给我滚!”素澜从地上站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芙蓉,冷声道:“卖主求荣的东西,真叫人恶心!”
“素澜,当初是你把芙蓉送来青竹院的,现在又搁这儿指桑骂槐,究竟是谁恶心?”虞婉棠声音平淡,却叫人莫名心慌。
素澜的眸子闪烁几下,实在想不到回击的话,硬着头皮说:“反正你们都不是好货色,先是害了月莲不说,现在还来雅兰居讽刺我,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虞婉棠听了这些话,她也不生气,反而是凑到素澜耳边,冷声道:“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谁没安好心,谁赶尽杀绝,她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想挑明,我也不介意把柴房起火的真相说出去,告诉大家,这一切只是素澜你的嫉妒心在作怪。”
“闭嘴!”素澜呵斥一声,扬起手就要打下去,万般没想到会被对方桎梏住。
虞婉棠狠狠捏着她的手腕,倏地,只听见咔嚓一声,素澜便立即尖叫起来。
“这只是小小的警告,以后收敛点!”她冷呵一声,慢慢松开手。
素澜疼得想要破口大骂,但余光却瞥到正从院门口进来的男子,直直地往后栽了去,委屈道:“婉棠,你不尊重月莲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欺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