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色的高跟鞋往后退了一步,我却上前去抵住了她想要逃走的心。既然都来了,那就一次看个清楚吧。
萍姨僵着脸看看我又看看那支开得正精神的向日葵,她一咬牙,那退了半步的脚又上前去站稳了,挂上一抹淡笑。
吱呀,门开了。一个酒红色大波浪头的女人探了出来,她画着黑浓上挑眼线的眼睛把我们打量了个遍,一张红唇嘟了一下:“哎呀,你们这是……找谁啊?”迎面而来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我眉毛一抖,想不到那位老师老了都瞧着挺干净清新的一个人居然是这种口味。
萍姨一双手背在身后捏紧,她笑着:“阿姨,我们找韩郁军先生。”
这一声可把我乐坏了,阿姨?虽然萍姨的样貌停在了十七八岁,可那个女人看起来也不过是奔四的人而且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对自己外貌的在意程度可想而知。这一句阿姨里面塞得满满的绝对是萍姨使坏的心。
“阿姨?!”女票画得标致的眉毛一扭,正要气冲冲的骂出口,一只手推开她,那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人出来了。
男人望着门口的萍姨,一双眼睛满是震惊,他颤着声音略带迟疑的喊了一声:“小萍?”
萍姨依然笑着,眉毛却控制不住的皱起,看着真是令人心疼。她也轻声唤:“韩老师。”
男人扶着门框的手用力到关节发白,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萍姨,半张的嘴好一会儿发不出一点声响。
“呦呦呦,韩先生,我怎么没听说过您是个老师呢?”女人站稳了整理整理自己头发,露骨的对看过来的韩郁军抛了个媚眼。
韩郁军露出厌烦的神色,从兜里拿出一叠钱递给那个女人,他说:“杜太太,这里是后面半年的房租,你点点。”
杜太太?原来是房东啊。
女人一见钱立马笑得嘴都合不上,呵呵的拿过韩郁军手上的钱,说着:“点什么点?韩先生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然后右手蘸了蘸口水一张一张数起钱来。
“正好。”她说,“不多也不少,那我就不打扰韩先生了。”话毕,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跟韩郁军挥了挥,扭着屁股啪塔啪塔踩着她的高跟鞋走了出来,还对一旁站着的何青衫送了个秋波。
何青衫抖了抖身子,往后退一步,看都不看她,这人也不自讨没趣,抓着钱拢拢头发就走了。
韩郁军的脸上有些尴尬,他对着我们解释,“那是杜二娘,是这栋筒子楼的房东。”眼睛却一直盯着萍姨。
萍姨身后紧捏着的手松开了,她对着韩郁军笑,却不说话。
韩郁军往后退一步,把门全部推开,他说:“别在门外站着,先进来吧。”
萍姨轻抚一下门口的向日葵走了进去,我和何青衫随后跟上。
房间里头跟外面同样整洁,两室一厅的小居室里东西不多一切都是刚好够用儿子,只有右面那间门里,放得满满的全是书。
我们坐在沙发上,韩郁军端来几盏茶,起身接过,笑着说了声“谢了,韩叔。”便细细品了起来,萍姨那杯却只放在茶几上,她动也不动。
这杯子里茶色肆意,几撮茶叶在里面回旋,煞是好看。
韩郁军坐在我们对面,他的眼睛离不开萍姨,张嘴又闭上。
萍姨先开的口,她问:“你看见我不惊讶吗?”
韩郁军微微点头,说:“惊讶。”放在腿上的手捏了起来“但我知道你一直没走…………你哪里会舍得走啊。”他低低的声音回荡在萍姨的心口,萍姨刚擦干净的小脸又是两行清泪落下。
是啊,她怎会舍得呢?
萍姨起身飘过茶几,直直的从茶几穿过,毫无阻碍。她的白裙荡漾而起,像一朵百合,停在韩郁军的面前,这裙摆飘散落下,我听见她问:“你怕不怕我?”
韩郁军抬着头看她,他说不怕。
“可我是个鬼啊。”萍姨的声音颤起来,这么多年来,拦着她不去找他的原因,原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萍姨心里清楚,她和韩郁军早就生死两隔了。
“可你还是你啊。”韩郁军说着站起来,大手想抚摸萍姨的脸,可距离分毫之时,他还是停了下来,可能是怕他摸不到吧。“我太久没有见到你了……”隔着眼镜我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韩郁军眼里汹涌的爱恋和情愫,难怪萍姨落到他手上就再也没能逃走。
萍姨一把抓住脸旁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去了,韩郁军眼睛一红,把萍姨紧紧抱在怀中。我赶紧扯着看得正精彩的何青衫出来,这种两人世界我们还是不要在那里继续发光照亮了。
给萍姨他们关上门,何青衫不满的嘟囔两声,我一眼横过去,“小孩子家家的看这个干嘛?”
他不说话了,这时,楼上传来一个稍稍熟悉的声音:“那个……我明天发工资,能不能明天再给啊……”
何青衫的狗鼻子一动,“有妖气!”说着,朝着楼上就奔了过去,我连忙跟上,抓住了恶狠狠的何青衫。
“你干嘛啊?”我小声问。
何青衫被我扯着领子不能继续行动,“有妖怪啊!咚咚!”
我手上的力道加大,把他活生生扯到我的身后“急什么急?你看清楚了吗就说别人是妖精,这若不是呢?要是不是妖怪这得多尴尬啊……我先走!”
何青衫一琢磨觉得我这话有道理,安分的跟在了我的身后,我跟他从楼道探了个头出去,这里是三楼,错综复杂的生活杂物之中我又看见了杜二娘穿着紫红色包身裙站在那儿,大波浪的头发愉悦的弹了弹“哎呀,小才啊,我也不是不讲情意的那种人……”她语调一转“可是现在时间就是金钱啊小才……不过,要拖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今天晚上,你就到我那儿去睡吧~”说着她的手去勾了勾面前人的脸,我再把头伸出去一点,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卖爆米花的橘黄色马甲狐狸犬吗!
“我就说怎么这么大股子骚味!好你个狐狸精!看招!”我来不及拦,何青衫抽出他腰间的鞭子跳了出去,手一甩,鞭子直直的朝着狐狸犬抽过去。
这只橘黄色的狐狸犬脸色立马吓的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