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刚才的那一瞬间全是假象,可是我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那并不是我的错觉。我我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苏志远就面无表情地开口,又恢复了以往冷漠无比的姿态:“过来打电话。”
看着他缓缓拉开玄关走回客厅,我终于回神抬起手看了看。手还是以前那双有点肉乎乎的手,手掌上还有几个因为家务活干得太多而生出的茧。胸也还在,下面也没有多长出什么来……
什么嘛,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我还是吴颜。“苏智远——”我不禁怒从中来,这感觉就好像倾家荡产买了柱彩票,站在天台上准备信仰之跃时,有人告诉你中了一笔巨款。当你欣然雀跃准备重新开始时,那个人又告诉你他其实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罢了。
而此时我显然就是那个上天台的人。
“如果不想看见真实的自己和对方,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苏智远站在沙发前,从玻璃茶几下面拿出台漆黑透亮的手机远远地看着我:“我给你说过的,不想看见真实的自己或者是对方,只要真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
“苏智远,骗我很好玩……”我一边狐疑地抬起手,一边还想再说几句重话以发泄心里的不快和羞辱。但很快,我的声音小了下来,细若蚊声。
全因我没有被捂住的一只眼睛清楚地看到,站在客厅中拿着黑色手机的人,已经变成了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留着学生头的短发女孩。她眼睛不算大,鼻子却小而挺,远远看着,竟像朵开得正盛的蒲公英。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大跳,曾有那么一刹那,看着她的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是在照镜子。这种惊悚而古怪的感觉,就像是镜子里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出来,此时正用极度不耐烦而又冷漠的眼神望着我。
我慌忙放下捂着眼睛的手,面前的人又在刹那间变成了高大挺拔的男人模样。“吓死我了……”我终于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为了防止刚才那一刹那是我失神看到了的错觉,我又重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动作。客厅里的人就像京剧变脸换装一样变来变去的。
直到我的左眼因为睁眼闭眼得太频繁而痉挛,我才揉了揉眼皮作罢。
“给那个方案的负责人打电话。”修长而匀称的手指捏着电话伸到我面前。
“给她打电话干嘛?我已经被炒鱿鱼了。”我昂首对上他毫无温度的一双眼眸。
“我知道,我不知道这个方案的负责人电话,所以让你来打。”
我被这种眼神看得莫名的一阵悸动。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还是实打实地从他手中接过电话,按下一串熟稔的数字。
我的前任总监姓龙,全名叫龙凤兰。长得人高马大留个bobo头,眼睛鼻子倒还长得协调,只是一张大嘴厚得像是刚吃完爆辣的疯狂烤翅一样。尽管如此,她的交际能力却十分出色,公司里但凡有点地位的领导无不和她推杯交盏。
我能记住她的号码并不是因为我有多欣赏她,而是在我被分到这个小组时,她就笑里藏刀地跟每个组员说进入这个小组意味着我们都是很优秀的人,很优秀的组员必须把领导的电话倒背如流以备不时之需。后来一次聚会中,龙凤兰又笑里藏刀地要大家背她的电话号码。
郭璐先一步说了前几个数字后,把剩下的难题丢给了我:“吴颜,换你说剩下的电话号码。”
我记得她的号码,当然记得。结果却因为完全没料到郭璐会有此一问,当场支吾了很久才勉强说出几个数字。
郭璐得了提醒,瞬间把剩下的数字一起念完:“8888对吧?总监的号码真的十分吉利,像这种尾号4个8的号码特别难得,我记得之前看到一个类似的号码要卖十几万呢……”
至此以后,龙凤兰就十分欣赏郭璐。最后文案部闹出了问题,龙凤兰二话不说就给我签了个单子,笑眯眯地让我去找财务。
“喂,我是吴颜。”
苏智远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扯出来。我觑了他一眼,敛了难过的心绪,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吴颜?”虽然没有开免提,但在如此寂静的情况下,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听筒那边龙凤兰不可置信的声音:“你倒是还有脸给我打电话,苏先生都被你害死了知道吗?你之前信誓旦旦说郭璐偷你创意,你的创意还不是偷的SG的?”听得出来,龙凤兰正因为此事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苏智远握着电话往后一倒,欣长而挺拔的身体陷进柔软的皮沙发里。他绷着下巴,眼神尖锐而冷静地穿从我面前穿过:“不想独自承担80万的违约金,就去求XEDR的负责人再宽限两天,我重新做一套方案给他,并且额外增加一个媒体。”
苏智远,你还真敢吹,要是做方案那么容易的话,全世界的人都去做方案了。我蹑手蹑脚地凑近,便听到听筒那边暴跳如雷:“呵!呵!吴颜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什么文凭我什么文凭?你什么地位我什么地位?你是总监我是总监我是总监?一个不要脸的小偷有什么资格和我谈?”
我是小偷?明明郭璐才是小偷!“你——”虽然她不是在和我说话,但这种话未免太难听。我正想反驳几句,却被苏智远一个眼神把剩下的话盯回肚子里。
“话我不想多说,我既然做得出这种方案,自然有能力应付这些事,苏先生从未有过抄袭,如果你不想背着不好的名声被fire且面临赔偿几十万的巨款,就好好考虑我说的事。当然我不会平白无故地帮你,考虑好了再来问我条件。”苏智远有条不紊的一番话刚说完,听筒那边就传来盲音。
短短一天时间,我对苏智远的看法就从‘精神病男人’变成了‘厉害的精神病’男人。他好像尤其擅长变被动为主动,比如和签订契约、比如找龙凤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