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罩住全身的黑袍,和面上独一无二的银色面具,不是许清欢心心念念的恩公又是谁?
许清欢心口噗通作响,只觉得眼眶都在泛热。
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居然又是恩公从天而降,来到她身边!
许清欢朝他点了点头,男子这才放开了她。
“跟紧。”男子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声,便抓住她的手,开启了逃亡之路。
血楼遍地杀手,高手重重。
不出一会儿,便有人发现了山崖上的两具死尸。
“主上,主上。”手下狂奔到主殿,对着殷慕禀告道:“回禀主上,有人闯了上来,将小姐带走了。”
什么?殷慕手一紧,将踱金的主位震成了粉末。
“追。“殷慕猛然站起了身,面如寒霜,阴鸷非常。
恩公带着许清欢健步如飞,在一条幽僻小路中一路狂奔。许清欢被他牵住了手,得以跟上了他的步伐。
她望着他宽厚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前所未有的发烫。便是这样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来到她身边,将她带离苦海。
可许清欢到底还是低估了殷慕。
就在即将要出山谷时,却听得身后猛地响起破风声。
“小心!“许清欢被恩公拉拽了一把,悚然看见一枚暗器贴着她的肩膀划过。不过咫尺的距离,将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转瞬间,他们二人就被重重的血楼杀手包围住。这些人个个戴着其丑无比的面具,身上杀气四溢。
“上。“有人一声令下,杀手举剑冲了出来。恩公长剑出鞘迎了上去,刀光剑影间轻取了几人的性命。
杀手对许清欢有所顾忌,不敢对她下手,遂将全部火力对准了男子。
许清欢看得心惊胆战,在一杀手要从背后砍恩公时,蓦然捡起地上的石头,朝那人狠狠砸了过去。
一击命中,生生将那人砸出了鲜血。
好在杀手纵然人多,却不是恩公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便都成了恩公手下的亡魂。
许清欢眼见恩公黑袍上沾着鲜血,心口一惊,急忙凑了上来。
“恩公,你没事吧?“许清欢担忧地查看他的身体,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无碍。此地不宜久留,走。“
男人刚要拉着许清欢继续前行,却未料身后蓦然横出一道声音,生生止住了两人的脚步。
“来我血楼,还想全身而退,尊驾未免太看重自己了。“
邪肆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寒意,惹得许清欢头皮发麻。这道声音,于她而言不喾于地狱魔音。
许清欢僵硬地转过头,便见殷慕站在她身后,正面无表情地睥睨着她。
“阿欢,过来。“殷慕朝许清欢伸出手。
“不要“许清欢断然拒绝,下意识地缩到恩公身侧。她竟已经逃出血楼,如何还会跟殷慕回那牢笼?
这样一个细微的举动,让殷慕脸上又阴了几分。殷慕盯着她,沉沉地开口:“我已给过你机会,是你冥顽不灵。阿欢,你太让我失望。“
那阴冷的视线,扫得许清欢身上汗毛倒竖。忽然,眼前一暗,原是恩公挡在她的面前。
殷慕眼见有人横在他与许清欢之中,鹰眸显出杀机。猛然翻转袖口,就见几只暗器飞了出来,凌厉地射向男子。
“铛铛铛“几声,男子用长剑逐一震落。便见一道暗金色身影掠到他面前,两人急速地缠斗在一起,厮杀得难解难分。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端得是势均力敌,谁都占据不了上风。
许清欢躲在一侧,只看得见他们打斗的残影。两人的速度奇快,出手一个比一个狠绝。所到之处,草木皆被拦腰斩断。
高手过招,招招杀意,场面异常惊心动魄。
许清欢看得心惊肉跳,却丝毫不敢上去打扰战局。
在缠斗了数回合之后,两人倏然改变了打法,蓄起全力朝对方使出致命一击,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小心!“许清欢凄厉地嘶吼出声。
转瞬见,只见殷慕的五指震在男子的胸口,而男子的长剑则没入了殷慕的胸口。
“噗“殷慕脸色一变,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朝身后倒退了几步。
男子见状,急速地掠到许清欢身边,拉住她的手腕就朝山谷口飞掠去。
“阿欢!“身后传来殷慕不甘的怒吼,许清欢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一眼。却见殷慕胸口插着长剑,轰然往后倒了下去。
许清欢眼皮一跳,这殷慕莫不是死了吧?
可眼下,许清欢来不及细想这些。她与恩公一道逃了出来,飞奔了好久,便蓦然看见御国官道上,栓着一匹汗血宝马。
恩公带着她跨上马背,长鞭一扬,骏马便开始飞驰,一路往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许清欢被护在恩公的怀中,只能看到他勒紧缰绳的手。听得头顶的呼吸有些紊乱,许清欢忍不住担忧地问出声:“恩公,你可还好?没受伤吧?“
她刚刚,明明看到殷慕打中了恩公的胸口。
许清欢的怀疑并没有得到回应,男子一言不发,却更用力地甩动着马鞭。
等看到京城的城墙时,许清欢长长地倏了一口气。
还未来得及庆祝自己劫后余生,却忽然感觉肩上有些湿濡。许清欢狐疑地探出指尖,放在眼前一瞧却猛地便了脸色。
那鲜红的颜色,分明是血迹!
“恩公!“她骇然地扭过头,肩上忽然猛地一沉,是男子软倒在了她身上。
“恩公?恩公?“许清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男子抓住缰绳的手无力地垂下去,许清欢眼角一凛,猛地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异常冰冷,让许清欢心口跟着一颤。许清欢勉力地维持着自己的神智,骑着骏马,跨进了京城之中。
春风一顾
本应该开门营业的酒楼,如今却紧闭着大门。唯有那龙飞凤舞的牌匾,引得过往行人侧目纷纷。
许清欢许久未曾露面,春风一顾的大小事宜皆由长烈一手操持。如今万事俱备,只等许清欢归来。
眼下,长烈正在擦拭着桌椅,却蓦然听到门口有人在叫唤他的名字。
“小姐?小姐回来了?“长烈大喜过望,匆忙地跑出了门。
可刚跑到门口,却见许清欢骑着马,背后还驮着一个黑衣男人。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长烈惊疑不定地看着许清欢。
就见许清欢紧抿着唇,对着他道:“你过来,帮我把他扶进去,一定要小心。“
长烈不疑有他,两人一起合力,将男子搬进了春风一顾。
将他放置在床上之后,长烈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得许清欢吩咐道:“长烈,你去医馆请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切记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风声,也不要告诉旁人我已回来。“
许清欢失踪许久,一出现便带着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其中的关系必定非比寻常。
长烈纵是满腔疑问也不敢说出口,应了一声“是“便出门去寻找大夫。
“大夫,他怎么样?“
许清欢站在一侧,焦急地看着鹤发长须的大夫施诊。
大夫探了探男子的手,忽然眉头一皱。伸手掀开男子胸前的衣袍,便见那精悍的胸膛之中,清晰地印着一道鲜明的掌印。
“啊!怎么会?“许清欢看着那青紫的淤痕,猛地捂住了嘴。
“他受了严重的掌伤,伤至五脏六腑,稍有不慎就会脾脏破裂而亡,须得马上救治。老夫这就为他施针续命,你照着这幅药方去煎药,切记一定要快。“
大夫说着,写下一长串药方交到许清欢手上。
许清欢郑重地接过,转身便奔出了房间。
刚跑到门口,却忽然脚下一崴,差点没被门拦绊倒。
许清欢眼疾手快地撑住门柱,才勉强稳住身形。可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大夫的话。
重伤至五脏六腑,稍有不慎就脾脏破裂而亡…
原来恩公伤重至此,还强自撑着带着她回到了京城。她,她竟没有察觉半分!
她竟是如此的粗心大意,连累了恩公!
许清欢心下懊悔,紧紧地闭了闭眼。将手中的药方拽得褶皱变形。
送大夫出门时,已经是入夜时分。
经过大夫的一番医治,恩公身上的伤终是压制住了。
许清欢站在床头,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
他的面容,被脸上的银色面具完美遮掩,时至今日许清欢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
眼下,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她眼前。
许清欢看得专注,忽然心念微闪,她朝男子的面部伸出手。
只要那么一点点,她就能知晓谜底。
然而,她的手却在距离面具几公分时猝然停了下来。
“算了。“许清欢自言自语了一番,蓦然收回了手。转身走了几步,又堪堪停住脚步。
她豁地转身,冲到男子身边,伸手果断地取下他的面具。
月光透过窗户渗透了进来,将房间映衬出了几分梦幻。
那张脸,就那样蓦地暴露在许清欢的面前。真真切切,毫无遮掩。
许清欢猛地瞪大双眸,眼中充斥着愕然!
“哐当“一声,银面具应声摔落,砸在许清欢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