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的默契极好,那领头的巫女一跪下,身后的四位也跟着跪了下来。年迈的巫女养精蓄锐完毕,眼睛突地睁开,双目露出光采,伸高她那干狠K折的手臂,捏紧拳头,竟然捏出了丝丝血滴,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怎么?”
惊于对方极不寻常的举动,莱翼本能的想去阻止她们的自残行为,但随着五人捏掌滴血,不知道她们又默使了什么样的术法,同时站起身来,一股气流已从五人中心处腾生。
“草薙之剑所存,须佐之男命所斩,腾生于出云之圣兽,艳红之眼,八谷之身……”
只前面这几句是皇语,到后来那年迈的巫女声音渐小,竟是以古代瀛语念出一大串如咒辞的东西。平板而毫无起伏的声音,摧动周围气流的腾生,同时也加速了气氛的诡谲。
猛地,巫女们手上的鲜血化为一谣烟丝,在五芒中心逐渐聚集,越绕越大,越积越宽……然后,化成一抹可怖的形体。
“血祭召唤……”
莱翼脸色一变,他的法愿学课本里对东土术法也介绍甚详,知道神道术法中有人以己身的生命与血液献祭,召唤出原本不该出现在现世的事物来。显然现在这五位巫女在狗急跳墙下仿效了这样的精神,莱翼不禁扼腕叹息。
怎么会演变到这样?这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结果啊……
抬头望向那被召唤出来的形体──红色的眼,八个如蛇般的头颅争相地仰向天空,巨大的程度几要超越神社座落的出云山。眼前的八头大蛇与其说是用鲜血所凝成的怪兽,倒不如说是火焰燃成的恐怖幻像。
莱翼遍凝挭y,当然也少不了日出的古文献。“八岐大蛇”,错不了,日出最著名的蛇神,传说中被日出的另一位神祇须佐之男所斩杀,鲜血染红了整条大河,是一只会吃人、形体大、人人皆闻风丧胆的传说之兽。
“誓死……忠于……‘伊耶那岐’!”
似乎异常吃力,跪坐在地上的年迈巫女挣扎地直起身来,以自己的术力操控“八岐”的行动,那知才让幻象中的其中一股强化,随即体力不济,整个人倒回尘土里。其他四位巫女更不用说,个个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不要这样!”
莱翼连忙长杖指前,无视于八岐的威胁,以水柱托住那巫女即将要倒的身躯,以他对法愿学的常识,这些巫女的作法是绝对错误的行为:
“妳的术力已经见底了,以己身的鲜血做为引子的术法,同时也会在消耗术力之余侵蚀妳们的生命力,再使用‘八歧’这种超越妳们力量的术法,妳们会死掉的!”
莱翼不禁咬紧下唇。为什么?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不过是看守伊耶那歧的宫门而已,为此牺牲自己的性命,他无法了解那样的价值观,但是从那似乎年逾六十的老巫女口中,颤动但仍充满热情的语句,他不知不觉的竟也被感动了。
八岐的颈子狂乱地挥舞着,血红的颜色忽明忽暗,彷佛正诉说着施术者的心境,巫女咬着下唇,直至流出丝丝血滴,举高的手臂青筋暴现,令人触目不忍。
五名巫女并不放弃,一划伤口,释放出更大量的鲜血加强八岐大蛇的力量。其中一两位女已经支称不住体重,几忽趴伏在地,挂着铃的右手仍固执的举高,宛如向她们的神祇宣示,对于信仰永无终日的决心。八个舌头同时向莱翼贪婪吐信,又颓然收回。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深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动手,莱翼自然的将对方濒于危险边缘的责任加诸在自己身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握着长杖紧了一紧,似已做了某种决定:
“没有办法了,虽然这会耗费掉我大量的术力……”
八岐大蛇得到了新的鲜血滋润,幻象猛地向前疾冲,高大如山的身形再度朝莱翼噬咬。莱翼对于即来的危险毫无半点畏惧,交握在长杖中段,凝视着八岐血红肌渴的大眼,两眼阖上,水流随着莱翼的动作遽往他身畔集中。
剎时鸟居前五人同时不由自主地向空中仰望,宛如耶宗经典中牧羊人之瞻仰晨星。
“代理神之传令,吾掌理复活、真理、通往启示的天堂,吾是人子忠心的传响,在此我降临──”
紧紧闭起眼睛,莱翼的脸上渗出丝丝汗滴,轻喃着类似祈祷词的复杂句子,然而表情却异常认真,显然在聚集所有术力于杖端:
“加百列!”
杖端蓦地涌出大量蓝色之泉,一般水应当是透明的,但是这水却似不是这世间应有的。
蓝,湛蓝而光华,充满着圣洁的意味,泉水分作无数丝芒,向四面八方划过天继,然后在莱翼抬起的杖端凝聚成形。
瞬间,莱翼收起的翅膀再度展翼,白色的羽毛飘落大空,年轻的祭司仰望天空,巨大的翅膀前端,与另一双比他还壮观的翅翼互相交影,水形塑出另一个形体,蓝色的光芒笼罩,美丽的令在场所有人窒息。
天使。
白晰不似人类的肌肤,漠然而空洞的眼神,身上的羽毛复杂如经纬,传说中多达一百四十对的洁白之翼的真理天使“加百列”,此刻傲然挺立于空中,八岐的光彩立时被抢尽。
莱翼伸高双臂,肺中的空气像是不够用似的,比以往都要急速的喘气着,去迎接他那好不容易召唤出来的守护神。
“以神之名,听我……之令!”
调匀气息,莱翼仍然不忘自己的使命,眼睛深深的凝向依旧在空中耀武扬威的大蛇,
“加百列!以你真理之能,止息所有的仇恨之火,罪恶之焰,‘节制之泉’!”
感受到自己体内急速耗竭的术力,莱翼双膝触地,以汗浆如雨的双手举高长杖,释放加百列至天际。白色的羽翼覆诮矰K岐大蛇八个蛇头的红焰,将他紧紧裹住,五位巫女露出惊惧之色,莱翼用颤抖的手,几乎要被大汗滴的看不清的眼,放声大喊:
“净化吧……所有的杀戮与血腥……”
随着话音的陨落,加百列部份的翅翼忽地化作滴滴水珠,如同雨露熄灭燹火,八岐微薄的力量再也支持不住其幻象的形体,在蓝色羽翼的包裹下归于无形。
同时间,五名巫女颓然倒地,显然体力与术力都已经到了极限,一触地便晕了过去,莱翼以长杖支撑地面,属于翼人族的翅翼覆诮磳L全身,包合着他颤抖的身躯,扶在地面不住重咳,加百列的身形也随着他用磬的术力自然淡化于空气。
“你们还好吗……?”
勉强抬起一只眼,莱翼极度关心情况必然比他更糟的巫女们安危,强用杖撑起身体,但是双手一软,竟又跌了回去。
在法愿学中不止一次警告施术者绝不能轻易耗光自己的术力,正如东方的武术学家也从不在必要时使出全力一样。一但术力用到尽头,如水之满瓶,再也无法发出声响。
莱翼不禁无奈,全身空荡荡的感觉真不好受,好像骨头被人给打散似的,法愿学成绩如此优越的他竟然会犯此错误,果然实战和理论永远都有一段差距。
面前又亮起了五芒星阵,莱翼不禁一惊,迷蒙的眼不禁为那强光微瞇。难道又有攻击?他心头一紧。
然而答案立即揭晓,五芒星阵的中央竟浮现出人影,逐渐清晰。莱翼睁大眼睛,用他稍微近视的眼定睛细瞧,只见居中一人仍是穿着巫女服装,明显较守护鸟居的五人精致得多,红色的穗带穿过领边,手上还倒提着一把日出形式的躯邪剑。
巫女身后则恭谨低首站着两排人,一般的巫女服饰,领头两名双手各捧了一枚白底红绳的精致卷轴,阵仗和气派十足。
此人一出现,现场气氛立刻庄严肃穆起来,尽管居中的巫女大约只有适才那年迈巫女一半年纪,但无论是气度还是风骨,无不给莱翼一种异于常轨的震憾。
纵使全身的疼痛,莱翼还是很快的站起身来。现在此时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就是自己朝思幕想的、日出永远的“言代”星读市子?
“阁下是……”
他得靠着长杖,才能勉强站起身来,话也说不清楚。那知还不等他恢复常态,巫女背后的见习生立刻抢上前来,慎重地扶住了莱翼,在少年从震惊中醒过来前,所有巫女,包括居中之人在内,已全数用日出大礼蹲跪成一排。
“这,这个……”
“仅代表日出伊耶那歧神社全体,谢此无礼之罪,”
发话的是居中那名巫女,莱翼现在才有时间细看。大约二十来岁出头,长得极为姣好,一脸精灵能干之色,脸上的神情虽凝重却不惊慌:
“星读市子大人原意只是指示让您在鸟居前稍候,但没想到竟生此冲突,冒犯‘教宗大人’之处,请原恕则个。”
语毕,竟将双膝跪坐,双手按地,深深合下头去,那是日出最恭谨正式的大礼了。
莱翼终于恢复反应,对方称呼他为教宗,那对他的真实身份是再清楚不过,心中不禁大大松了口气,松懈下来后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以吐息代之:
“请问阁下是……”
坐跪行礼的领头巫女此时不禁一笑,但还不敢笑得太放肆,只是偷偷瞄了仍然茫然失措的莱翼一眼,虽然极力掩示,仍掩不住天性里那种古怪精灵。
“承蒙教宗问话。我名为静流,乃伊耶那歧第七十六代主持巫女。翼人族之王,耶宗六百一十五代教宗,以弗所家族继任之主,莱翼˙以弗所大人,欢迎您驾临敝社。”
此句一落,那自称静流的巫女又深深低头行礼,后面两排巫女同时跟着照作,好像事先就排练好的一样,剎是壮观,面对这样大的阵仗,莱翼又开始紧张起来。
“这……啊,不,不是的,我还没有正式继任,现在正在做承继前‘修业’中……”
得知对方并非自己一直想见的星占大师,莱翼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镇定一点,不着痕迹的向前一踏简璅ㄡ艄耵涨咩腄A连忙朝地上静流也鞠了一个五十度的大躬。虽然内心努力告诉自己应该维持应有的庄重,但不习惯就是不习惯,不禁神色有点发窘。
静流微微一笑,似乎对莱翼的表现颇感意外,但是那意外是十分喜悦正面的。显然她之前对于“耶宗教宗”的印象是极为严肃而无趣的,与她的性子大大不相合,但是莱翼的形像大出乎她意料之外。如此的年轻、俊秀、可爱和老实,静流终于忍不住淡笑出声。
“对,对不起。嗯咳,教宗大人,总之这一切都是起自误会,伊耶那岐神社系日出国家重镇,祭神之坛,为防闲杂人等破坏历代祖宗之威仪,所以一向是限制外人进入,虽然市子大人早知教宗大人要来……”
“啊,那位……‘星占’大师要见我吗?”
对方提到他所最在意的一件事,一时间莱翼忽忘了他从小修习的礼貌,竟脱口问了出来,才讲完话,立刻感受到不对劲,下意识的用单手掩口:
“对,对不起,我不该打断你的话……”
静流压抑住自己想哈哈大笑的冲动,再次低下头去,以免自己的笑容被远客看穿。
“是的,他三天前便告知了我们教宗大人要前来的消息,目前已在星仪室中静待殿下的前往了,但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静流迎接来迟,才使大人遭此侮辱,实在万分抱歉。”
讲到发生“小小的意外”时,静流的表情明显心虚,但她立刻以官样的微笑将他掩示掉。
打死都不能说自己是为了看好戏,才在神社里躲到两边人马厮杀完才下来谢罪的,对吧?
“没,没有关系,我不在意……倒是……啊,”莱翼忽地想起了还倒在一旁的五位巫女,连忙撑起身子来:
“那五位……没事吗?用了这样大的术法,恐怕有生命危险,我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可否请静流大人帮忙……”
“那里,不敢当,”
静流连忙鞠下躬去,暗暗伸了伸舌头,这位“教宗大人”的随和真是世所罕见,就是路上的一个摊贩都没有他这么自贬身价:
“五位别当冒犯大人,滥用神道术法,实属不该,但是出于对于敝社的忠心,请教宗大人务必原谅,至于救治,那当然要的……”
静流说到此,突地顿了住话声,半晌偷眼瞧向莱翼,声音掩不住其本质上的促狭:
“那个……救人的话,跪着不太方便,是不是……”
“啊,请快起来,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莱翼慌忙的再鞠一次躬,找不到更佳的词汇来表达,他只好用双手去扶起静流:
“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我也应该道歉,我不该动手的,如此伤害贵社成员,真的很抱歉。”
被和他差不多高,年纪还比他小的莱翼扶着,静流露出诡异的一笑,蹲着身子又行了个礼:
“多谢大人原谅,教宗大人的度量,如早明彦命之深广。”望了望莱翼的身子,突然以手掩口,惊呼道:
“啊,大人也受了伤吗?”
莱翼一呆,才感觉到自己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痛,腕上几个被红绳缚过的印子,将他原本干净整齐的衣服弄得破破烂烂,也难怪静流要作此疑问了。
“没,没有关系……”连忙摇手,莱翼后退将衣襟拉正,脸上泛红:
“我其实不要紧,那几位大人们用尽了自己的体力和术力,危险的很,还是……”
“那儿的话,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受伤,是最不应该的事情,请让仆来为大人疗伤罢,”
静流必需要很小心自己的用词,才不至于流露出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关心,为了加强诚意,她用那诚恳的大眼睛凝望莱翼。
“不,不用了……其实我自己……”职业是祭司,疗伤法愿是最拿手不过,莱翼本身就有一套自愈机制,就算完全不去理他,不出一时半刻也会痊愈。
那知静流闻言却整个脸色一暗,低下头来,开始玩自己巫女服的裙襬:
“大人果然不肯原谅静流晚迎之罪,静流如此罪孽深重,难以自辞,”
说罢忽地举高驱邪刀,竟是朝自己腹部猛地划去:
“我只好一死以谢深罪!只希望静流死后,教宗大人能够原谅,愿天照大御神护佑您……”
“等,等一下!”已经被对方的行为吓傻,莱翼百忙之下不及细想,伸手抓住了静流拿驱邪刀的纤纤细手:
“你……我……这……”
静流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边垂首边以一种极度悲哀、彷佛世界末日已来的语气,在莱翼耳边开始轻喃:
“那么……教宗大人现在愿意接受我的治疗吗?”
莱翼已经被吓得没有反应能力了,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眼前的主持巫女立时打消自杀念头,眼神就像是世界要在明天重生,满面笑容的放下驱邪刀。忽地阖眼,向外面吸了口气,然后俯身朝莱翼眉心一吻。
特殊波纹自额上荡开,感受到从眉心传到心口的暖意,霎时莱翼原本牯靰熙N力、疼痛的身躯,竟都在这股术力流窜下得到某种程度的抚慰。虽然不至于马上痊愈,但是痛苦已显然减轻钗h。
但是……刚刚静流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由于脑袋一直呈现十分空白的状态,莱翼双眼还是茫然,想不起来。
“巫女在神社里的工作,除了替一般的日出民众在出生、结婚、死亡时举行祈祭,以及定期祭神、袚禊、演奏神乐外,还有单纯的给予人祝福的力量。”
静流笑瞇瞇地再一鞠躬,把她不怀好意的表情藉由鞠躬藏起:
“静流的道行微薄,祝福的效力不大,希望能对大人有所帮助。”
莱翼慢慢的回过身来,只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像火烧,愣然点了点头。静流是太谦虚了点,能够以传达术力的方式替另一个生命体疗伤,治愈能力一定也要有相当的水平才行,否则光是替自己疗伤就会很吃力。
只不过是不是一定得以这种形式呢?静流在莱翼开口再说话之前快乐地直起身来,已经自顾自地缓步走到五个已然倒成一片的巫女身侧,完全不给莱翼讨回公道的机会。
“苏生式……”
年轻的巫女表情冷静下来,举起了身边一直垂下的神道驱邪剑,双手捧高,举向空中,形状美好的唇瓣微启,一串古瀛语咒文自静流口中发出,淡淡的白光在驱邪剑上缠绕。
突地静流双手握紧剑柄,低喝一声,朝大地慎重地刺入,闪电般的光芒逸入其中,在五位巫女躺伏着的地上泛起炽芒。过的一会,五位巫女竟陆陆续续清醒过来,好像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望向前方,直到看见了静流手持驱邪剑威风凛凛的身影,连忙如刚才静流初见莱翼时一样,跪坐着伏下身去。
莱翼不禁大为叹服,其中之一是因为此女的术力,如此年轻成为主持,果然有过人之处,竟然只凭一招就恢复了五人的体力。
而静流在其他巫女前的神色,已全不似在莱翼面前那个样子,充满威仪的严厉感,如霜雪般洁白的脸用冷漠的表情轻喝: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妍君?”
莱翼微微一惊,只因静流在最后叫名字时已经换成另外一种方式。对法愿知之甚深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是大陆上的公式法愿“传音”。静流将此术法发扬光大,同时以正常的声音与传音发出,但是为什么不直接用讲的,竟要用上这种术法?
那五位巫女始终只是伏着,并无发话。只那最年迈的巫女摸索着跪在静流面前,低头颤声:
“主持大人,只是有人擅闯鸟居……”
“他是从神都‘耶和华’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耶宗的教宗,以弗所大人,请问你们把他当成了什么啊?八岐妖怪吗?”冰冷依旧,静流的转变让莱翼差点冰着。
年迈的巫女像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到,呆了好半晌,才连忙又伏下了脸去,此时已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身子微微颤抖着。
“好了啦,妍君。”静流叹了口气,恢复了正常的声音:
“以弗所大人不计较这些的,也算是妳们运气不错,他不知道你们的情况。是罢,教宗大人?”她转过身,莱翼本怕她冷凝的表情,但是才一接触莱翼的视线,静流脸上又已露出笑容:
“以弗所大人,我无意为敝社无礼的行为辩解,不过如果能止息一点冒犯您的不敬之罪,我还是将事实呈献给您。”
莱翼不明所以,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朝他微微一蹲,静流又鞠了个躬,纤白的手挥向那群跪坐一旁、恭敬垂首的五位巫女:
“她们几位都是‘听障者’,意即无法正常的接受外来的声音,其中更有两位视力不佳,近于盲人,所以大人之言,她们才会无法了解。除了妍君之外,其他人连讲话都没有办法,所以只能由她来公告敝社之规,而无法与您对谈。”
莱翼恍然大悟,脸上充满楫鼓渗垮A脸上又泛起红晕,望了那五位巫女一眼。
他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在世道不好或战乱凭仍的时候,一般人寻求一个温饱都是非常困难,在日出这样的国家,女子地位并不高,一但身体有了什么残缺,在这样的世道中更是无法独立生存。结了婚那倒也罢,但是未婚又残疾的女子,几乎是完全无依无靠的。
神社巫女就提供了这样的女孩一个生存的希望,巫女必需是完全的处子,将自己残缺的生命终生奉献给日出的神祇。
“对不起……”
莱翼大为歉疚,朝那五名巫女深深的一鞠躬,搅得她们不知所措,也跟着行起礼来,莱翼连忙跟着跪坐地上,握住那最年长,手上兀自握着切麻的珊窷壑漶A将手中冰冷的十字架悄悄塞入她的手中:
“耶宗的经典故事里面,我主具有使‘瞎子看见,瘸子行走,长大痲疯的洁净,聋子听见,死人复活,穷人有福音。’的能力,不管是谁,只要信念忠于他,他就能使他得到恩宠,但是我……却没有那样的能耐,对不起。”
真心诚意的在道歉着,莱翼的表情显得很落寞,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如果自己能够拥有力量去拯救旁人,那他是多么渴望自己能充满着力量。
静流悄悄在他身后跪坐下来,将莱翼的话用传音再向妍君等人诉说一遍。年迈的巫女不发一语,只是颤抖着又伏下身去,莱翼感受到握十字的手竟有些濡湿了。
“既然此间的事情已然解决,”
感情显然没有莱翼这样单纯,静流只是洒然笑着转身,引导莱翼走到队伍最前端,任由那五个巫女伏在地上:
“那么,教宗大人,星读大人正在等您,如果不麻烦,请随静流来。”
静流侧头掩住脸上的笑容,天下除了莱翼之外,大概很少人不会发现这位巫女是异类。不过就是因为迟钝,才有乐趣存在嘛!她这么遥想着。
“是,是的。”
没有读心术又不是什么心占,莱翼对于自己可能有的小小危险毫无察觉。
微笑着领头走向鸟居,静流手不着痕迹的朝后一挥,她的气质自有一股号令众人的力量,纤细的手抵向鸟居长年的禁制,玉串竟不比她的手臂洁白,
“尊贵的伊耶那歧,今日为客而开罢,侍奉者在此俯首允请──”
随着静流充满磁性的语音,术力波纹在空气中荡开,如涟漪般的渐次扩大:
“禁制除止。”
涟漪在两人眼前消失无形,封印鸟居的术力已解,留下兀自在风中飘扬的一条条玉串和丝麻。静流轻易地拆开形式上的禁制,将它抛给后面的别当,再朝已然目瞪口呆的莱翼鞠躬:
“再次欢迎您驾临伊耶那歧,教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