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的相貌和表面年龄再清楚不过,十九年的历练下来,剑傲也十分清楚所谓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只要有英俊的男孩让她们挑,即使再怎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们还是会优先选择。
这项金科玉律,就算是在逃命这种死到临头的情况下也一样适用。
所以,他这辈子注定与艳遇无缘。
食店里的喧嚣声四起,几乎所有人都端起他们的面,凑到门口来看热闹,就连对街的丸子店,艺妓廊,也都有人探头出来瞧个究竟。毕竟这种事即使是在天照城央,也不是天天有的,甚至因为近日来的军事管制,这类私斗的情况更加少见,这下子人人兴致勃勃,真的想帮忙的不多,抱着隔岸观火的雄心壮志之人倒是有不少。
剑傲先是摇了摇脑袋,他的头越来越痛了,一定是刚刚连同现在一连串冲击的关系,实在应该听岱姬的话在月山家再多休息一天的,现在他彷佛只要一用眼睛看东西,就会牵动整个脑神经,痛得他很想一剑把自己的脑袋斩下来。
“小姐……您刚才说什么,可否再说一次?”
听她一路喊救命过来,虽然极力的使用字正腔圆的皇语,但是口音就是口音,剑傲曾经有一段日子久在西地,因此耶语使用者硬挤皇语句子的语调他沾耳便明。眼前这异邦人对皇语属于粗学阶级,只能靠着音调的记忆伪装几句,因此他选择以耶语沟通。
“嗯?”听对方突然讲起自己熟悉的语言,少女惊慌的眼神显得有些错愕。
“你刚刚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温柔的摆出微笑,剑傲的笑容可以融化一切兵燹。
“我说,请先生救救我,我被他们追……”少女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仍是努力覆诵了一次。
“我认识你吗?很抱歉……我记心不太好,见过的人又太多,有可能一不小心把小姐给忘了……”
剑傲面带微笑地打断质问,还配上个十分标准的日出式鞠躬,顺势推开怀中的少女。
“不,我们没有见过,但……但是求你救救我,如果我被他们抓走的话……”
“既然我们素未谋面,你与我又非亲非故,难道我现在救了你?会有什么好处?”
“好……好处?”
“是啊,我既和你不相熟,又与你非亲非故,救你又拿不到好处,所谓救人是逆天的行为,会遭天谴,若是没有极大的理由,又怎能强迫人去逆天?”
“可……可是……”
“原来都没有,那实在是抱歉的很。再说小姐生得这般国色天香,说不定可以去寻寻眷顾于您的护花使者,这附近闲杂人等不欠,高矮胖瘦兼具,小姐的青睐可以放大搜寻范围,孤注一掷容易赔上性命的。”
行了个西地绅士礼,剑傲顺着鞠躬势头后滑一步,人已作了跃上屋顶的起脚式。
那知才跨出一步,腰间竟被极大的力量一抱,差点没被反拉回地上,回头一看,却见那位少女以近乎抱柱子的姿势,丝毫不顾尊严地揽住了他的离心似箭。
似乎被丧命的恐惧迷失了少女的矜持,泪水洒得比水龙头还直接,死缠烂打也要留下保护自己的炮灰,至少行动被牵制的剑傲是这么觉得。
“等,等一下!”
若有所思的眼神望向少女死缠烂打的行为,深眸漾起某种疑虑,正当剑傲考虑着要不要重施故技,把淑女打昏再逃之夭夭的同时,原先寂静一片,准备看好戏的面馆,竟传出一声嘹亮的喝斥:
“你们这些人,给我停手!”
石破天惊,这回不止剑傲,连同少女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往食店之内发声源看去。夕阳洒下,一个魁悟的身躯遮住了大片阴影,那些身着蓝衣的男子也蓦然愣住,视线一齐往上瞧去。
见愁健壮而有力的躯体,就这么八风吹不动的立在当地,虎目如炬,瞪视那些相对渺小的蓝衣忍者,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在他一瞪之下,燃起炽热而正义的火焰。
而静立一旁,脸色闪烁不定,紧紧扯着自己兄长衣襬的,自然就是绫女了。
似乎真是相当生气,见愁用几乎有剑傲手臂粗细的手指,瞄准那些错愕的蓝衣人们: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欺负一个良家少女,你们知不知羞耻?”
剑傲必须非常努力,才能扼止住快要爆出胸臆的笑声。他作梦也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原本用尽各种方法想要一走了之的他,现下不禁也唇角泛笑,附手静观。
那群似忍者的蓝衣人见此势头,竟微微一缩,抬头仰望见愁壮硕的身躯,目测体型和实力相关的必然性。大部份人在几秒内就放弃怀疑,斜眼瞄向剑傲怀中少女,脸面唯一露出来的部份发出恐惧与求救的光芒。
剑傲的眼睛何等锐利,见到蓝衣人此举,不禁双眉微簇,望向怀中少女仍旧紧抓自己衣裳的双手。却见她闭紧了双眸,似乎泪痕盈眶,竟是连看都不肯看外界一眼。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不要再为恶下去!速速离开此地,放过这位小姐,否则就先过我影见愁这一关!”
那群蓝衣人毕竟也是人,人为动物,对危险有自然退避能力。但令旁观的剑傲感到奇怪的是,光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跑到大街上来追杀人,就已经不符忍者隐于暗处的宗旨了;更何况有这种为达任务不择手段,牺牲性命在所不惜职业道德的人,竟然因为见愁的威胁露出害怕逃跑之意?剑傲的五指不着痕迹地抓紧怀中少女的裙襬。
“求……求求你帮帮他,就算这些人……这些恶人逃了,也请你帮我把他抓回来!否则我还是会有危险的,就算逃跑,也一定要抓回来!”
少女没感觉到剑傲行动的改变,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泣,然而提到最后几句话时,却巧妙的转成了日出通用的皇语,而且很明显地加强了语气。
蓝衣忍者听到少女的最末两句话,彼此对望一眼,均露恐惧之色。看看少女,再看向见愁,为首一人吞了口涎沫,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狂喝一声,同时间由背后抽出两枚亮晃晃的大刀,朝道中的壮汉猛然袭去。
“穿着忍者的装束挥舞大刀……这位姑娘,追杀你的人还真是多才多艺啊!”剑傲微微一笑,感受到怀中少女闻言一颤,却仍将头脸埋在他怀里。
“哼,执迷不悟!”
这边的正义使者却似完全没有查觉有何异样。直爽的神情透露心中愤怒,见愁侧身闪开了第一波攻击,右手一挡绫女,低声嘱咐:
“你先退到一旁,小心保护自己。”
“不要,我在旁边给兄样掠阵!”
似乎颇不满对方将自己当小孩的行径,绫女嘟起小嘴,也不顾见愁拦阻与否,径自执起团扇,摆势凝立一旁。
“你……算了,自己小心!”
不知所措的神情写满戆直大汉的脸,望着弟弟执拗的神情,也不好再说,转头面对敌人,眼神化为坚定,粗壮如树干的手臂傲然高举:
“承继我族狴犴,交付吾子远古炎黄之力。”
在众人瞩目下毫无畏惧,见愁凝然念出如祈祷词般的事物,因为右手高举,破布似的袖口滑下他精实的肌肉,剑傲发现在他的右前臂上,竟似胎记般有着一个虎状的图形,不禁心中一动。
虽然犹豫,但是适才少女的暗示让那蓝衣人再度吞了吞涎沫,脸上露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神色,适才一把散菱因为紧张手抖,不但没有达到伤敌的目的,部份还倒戈伤到自己兄弟。索性发一声喊,采用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手挺已被汗水濡湿的大刀刀柄,再次猛攻上去。
剑傲见状大是摇头,别说真正的忍者看不下去,连他这外行人都对这种不敬业的伪装嗤之以鼻;也佩服见愁的粗神经,到了这步田地,对敌的认真一无所改。
一手将绫女护在后方,见愁印有胎记的一手挥向蓝衣人,猛地一声大喝,震得周围大地彷佛也跟着颤抖起来,周围的观众无一不波及,包括那一脸错愕,后悔自己攻击行动的可怜蓝衣人。
剑傲在一旁看得双目放光,心中暗喝一声好。更庆幸刚才面店中一战,自己当机立断的封住对方一臂,否则单凭筷子之力,必不能阻挡见愁压倒性的力量:
“鹿角!”
随着那充满气魄的不名字句,见愁的单臂盈满气劲,竟真如动物的锐角一般朝蓝衣人拱去,宛如雄鹿冲撞侵犯者,将猎人顶出足足十丈有余,撞到路边的小摊贩,显得狼狈不堪。
旁观者尚未缓下气息,一左一右,另两名蓝衣人以近乎偷袭的姿态同时袭向见愁,居中的壮汉不急不徐,左足轻点,身子前侧,化掌为爪,无声无息的捕猎右首掩上的蓝衣人:
“鹰爪!虎掌!”
不知是否一瞬间的幻想,剑傲在见愁盈满力道的手抓入蓝衣人胸口当下,当真如他自己所诵,彷佛肉掌化为似鹰的爪、似虎的掌,在空中翻飞,同时将两名暗袭的敌人逼退。
彷佛是连锁的环,就在前两名蓝衣人败退的同时,似乎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两个蓝影以最快的速度翻滚半圈,直击见愁壮硕如铜墙铁壁的腹部和背脊。因为是以全身的力量来攻击,这一击若是中招,就算是那样壮伟的身躯也要吃不消。
然而见愁却一点也没闪避的意思,就连绫女,也只是保持从战斗开始以来一贯的冷静,在哥哥身边如守护神般持扇静立。
剑傲凝起眉,正想不透见愁此举的用意,难道他托大自己身体强健,硬要承受一击以换取攻击机会?
正沉思间,忽听场上惨叫一声,旋转在半空的一双蓝衣人,在身子触及见愁的同时,竟一齐发声惨叫,然后是筋骨碎裂的恐怖声响,身子则远远被撞飞出去,滑垒滑了十余公尺,撞上了大街对面的墙,立时便晕了过去。
“鱼鳞,蜃腹……”
缓缓吐声,见愁见余下的敌人无人有胆再攻,虽说因为某种因素仍是不敢转身逃跑,但是很明显的,就算现在给他们全世界的财富,也没人愿意再向前一步。
见愁微微松下绷紧的腹肌,吐出一口浊气:
“不让你们这些恶人吃些苦头,永远都在欺负旁人。”
剑傲只觉眼前一花,他很确定这次不是错觉,见愁的被攻击的背脊,腹部两处,当真浮现了鳞片和皱折似的图案,惊奇之余,不禁支颐细思:
“鹿角、鹰爪、虎掌、鱼鳞、蜃腹……若说是动物的拟态,为何会使用到像蜃那种冷门的生物……等等,这几种组合……我好像在那里……”
绫女见兄长大胜,而且近乎秒杀,心中难免开心,虽然他已经见识过无数次了,蹦蹦跳跳地闪身见愁之前,双手插腰,站稳路央,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就叫你们速速退下,就偏要犯兄样的虎威,现在知道厉害了罢?”话未说完,却听见愁大喝一声:
“小心!”
微一诧异,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个蓝衣人蓦地现身绫女身后。颈子一凉,竟是已给敌人手中的碎片抵上了脖子,顿成挟持之姿。
双膝直打哆嗦,挟持绫女的人看不见真实面容,但绫女却可以感受到他骇得发冷的手腕:
“你……你们放过我!我不是自己愿意攻击你们的……是……是……”
顾虑着什么欲言又止,伤势严重的蓝衣人为生命而固执,将怀中绫女搂的更紧:
“总之饶我一命,否则我就杀了这女孩!”
“小绫!”
未料遭此变故,见锐利的碎片押着绫女白皙细致的面庞,见愁燃起怒火,剑傲见他的周身涌起比适才更强劲的气流,精壮的肌理爆出青筋遍布,劲气随着破坏力绝对的一拳,宛如蛇之噬咬猎物,在第一时间内迅速击向绫女身后的挟持者。
“蛇项!”
“双月叶!”
兄弟俩几乎同时高喊,那可怜的传统反派支持者连哀号都来不及,随着见愁灵活的一撞,绫女扇子的拍击,像颗饭团似的远远滚了出去,和自己的同伴不遑多让,一起撞上粉墙晕了过去。
绫女则被后座力冲得跌倒在地,见敌人被打飞,他傲然跃起,整理被弄乱的衣襟,开心地拍去尘灰,还不忘向敌人扬首示威:
“好样的,竟然敢挟持我影绫女,活得不耐烦了,是罢……呃,兄样?”
正拍了拍手掌,准备走回哥哥身边邀功,却见见愁铁青着脸,一副火山将要爆发的模样。绫女颊背冒汗,后脚来还来不及溜,整个人就被倒提衣襟拉了起来。
“我不是叫你好好待在后面,自己保护自己吗?怎么这么疏于防备,还自己跑过来给敌人抓?要是你被杀了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这些人的本事那样差,就算抓住了我也伤不了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娘们,哪那么容易被人干掉,这不是没事了吗?”
这种骂小孩子的语气显然激起了绫女的拗性,原本想要道歉了事,现在竟无视于哥哥的愤怒,和见愁就这么在路中央大眼瞪小眼起来,将一旁所剩不多的蓝衣人视若无物。
旁观者则极尽炒热气氛之能事,大声鼓躁叫好,既为见愁精彩的打斗过程,也为两人即将演出的阋墙好戏。
“原来如此……”剑傲附手一旁,心中一颤,见愁适才那一招终让他想清他招式组合的来源: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颚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头似鳄……这个形象……就是远古上皇的传说……三停九似的‘龙’啊……”
心中不禁微感歉然,为自己本是皇朝人类,却要这么久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事实上虽然“龙”这种幻想生物,虽然在古上皇时受到广大民众的崇拜,并尊之为王者的象征,但真正知道他原始形象的,却只寥寥可数。思及此,幽深的双目疑惑地微微瞇起:
“这么说来,这个肌肉大叔竟是……”
见愁和绫女站直身躯,见周围的蓝衣人倒成一片,已然无人有战斗能力,壮汉转向依然赖在剑傲怀中的少女,似乎意图安慰几句。忽听身后风声遽响,见愁大为吃惊,还来不及回过头,便急向旁一跃,一枚散菱正巧插在他适才避开之所,只差一寸便可将他钉入地面:
“什么……?”
急望暗器所来方向,见愁和绫女同时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睛所见。
彷佛有线牵动的傀儡,夕阳下,或晕或伤的蓝衣人竟一个个站直身躯,连已经被扫地出场、失去意识的,竟也纷纷睁开茫然的双眼,重新握起手里武器,一齐攻向见愁!
见愁大吃一惊,百忙之下不及细想,伸手将呆立的绫女推开,后者承受不住推力,娇小的身躯被地心引力召唤而滚落街旁,随即翻身而起,以惊惧的目光望向街心再起的战况:
“兄样!怎……怎么回事?”
“不知道……总之你先退开,这里危险!”
还来不及出言警告,傀儡般的忍者倾巢而至,竟是不顾自身安危,空洞的眼无所表意,只为攻击而攻击。
见愁手脚齐出,屏退部份对手,然而人数实在太多,避得了前却躲不了后,数个蓝衣人自侧面一涌而上,空拳乱击,虽然力道不足竟也十分奏效,只听几声闷响,见愁的身躯已然中招。
“喝啊──!”
闷哼一声,见愁终是在众人围殴下单膝跪地,一方面缩小防御圈,实在也是筋骨略伤,已然站不住脚,只得朝天狂喝,浑身劲力齐发。他身中数击,虽然身子健朗,并无大碍,但是原本便破烂不堪的衣物此时几成碎片,散落一地,露出精实而虬结的一身筋肉,在阳光下闪动力与美的光芒,更添一分雄壮威武。
剑傲现在终于知道这位壮汉的衣服为何会破成那样了,这么多补丁,绫女每次应都补得很辛苦。
这样的气势终是将那些傀儡忍者在物理上暂时怯走,然而与适才不同的是,虽然因为劲力而无法近身,那些人脸上却一无惧意,彷佛见愁成了众人的标靶、欲破坏而后快的仇敌,就算牺牲自己性命,也要将他打倒在地。
“兄样!你还好吗?”
绫女亲见兄长的危难,再顾不得浑身疼痛,蓦地挣扎站起,冲到见愁之前,双臂齐张,试图代兄从军,却被对方坚定有力的一挡,再推回后勤补给。绫女抬头,见哥哥的眼神里透露着坚定与维护的决心,不禁重唤一声,白皙的小掌捏紧手中团扇,直至汗水将他濡湿。
对此变故,最感吃惊的要属剑傲,明明适才见愁已经大占上风,敌手望风披靡,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假忍者个个勇往直前,不畏生死,变得比陆战队还要勇猛?
而且就他的眼光,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重击之后,还能在短时间内死灰复燃。
心中一动,瞧向依然死赖在自己怀中不动的少女,却见她并无任何动作,只是仍然以一种可怜、惊惧的目光,望向见愁与蓝衣人交战的方向。
他眼神一深,口唇微动,随即作罢,仍是抬头望回战争的现场。
“可恶……”
人竟然打不退,这对见愁直线式的脑袋是颇为难以理解的现象,左手鹰爪右手虎爪,先将两个如僵尸般死缠的蓝衣人推开,然后一跃退后,鱼鳞的纹理重现腹部,粗重的喘息弥漫空气,凝望那些几成僵尸的蓝衣人,一时不敢贸进。
宛如傀儡线拉动了玩偶,蓝衣人非但不因见愁的退缩而止戈,唰唰数声,瞄也不瞄,手中大刀脱手而出。投掷技巧虽然拙劣,所谓积少成多,瞎蒙多了,终也有中靶的一刻,果然见愁几下躲避,突地惨吟一声,鲜血在夕照下飞溅,肩头已被万中选一的利器重重切入。
绫女放声尖叫,不顾哥哥眼神的阻饶,前去扶住如巨厦崩毁般倒下的见愁,着急的寻觅治伤管道,刀锋就插在见愁肩头,刺破血管,斟引大量窜出的红浆。
见愁脑中一晕,绫女的哭脸在眼前渐次地模糊,本来以他身体状况,流这样的血还不至于立时昏晕,但显然刀脊中混有迷药类物,虽然说见愁的身躯庞大,血液循环相对缓慢,但此招也已让他失去平衡能力,软倒在绫女怀中。
就在同一时间,群众有人发出惊呼,原因是一个蓝衣人趁兄弟俩慌张失措的同时,悄悄绕到身后,双眼无神,举高手中武器,竟是朝绫女头上击落。绫女听得呼喊,诧异的抬起头来,正好见到亮晃晃的刀锋朝自己头上飞来,正要闪避,已然不及。
眼看绫女也要伤重倒地,那知此时,半空中竟跃来一只不明生物。
那生物全身毛绒绒的,通体淡黄、快如魅影,一条粗大的毛尾巴扫过蓝衣人之前,落地的一刻,原本持于蓝衣人手上的凶器竟已转至那动物口中,动作快到让人目不暇给。
只见那生物夺得武器,竟不停留,一溜烟地跨过屋角,顿时消失无踪,速度之快,几乎要令人要怀疑适才一幕,究竟是真实亦或幻梦。
“这是狐狸?还是……”
剑傲定神细视,才勉强看出适才出现的淡黄色生物似是狐狸一类,而且瞧这行为,绝对不会是什么野生的狐狸凑巧咬走武器,定是有人豢养并且指挥。
抬头仰望四周,却不见什么看似狐狸主子的人影。
再看怀中少女,却见原先泰山崩于前不改一色的她,竟也抬起脸来,对此变故露出吃惊之色,显然也在四目张望。猛地发现剑傲在注意她,吃惊之色即刻化作惊慌失措的泪痕,重新伏在他胸口哭了起来。
危机既除,旁观的众人纷纷大哗,有一两个胆子大的已上前招呼,见愁虽然力战而败,但是形象勇猛凛然,已得不少人衷心崇拜。
几乎同一时间,那群蓝衣人也彷佛失去线段操纵的傀儡,竟就停在当场,茫然呆立,好像一个个凝定在夕阳底下的雕像,与受伤的人交织成一副诡异的景况。
“先生,那位先生受了重伤,撑不住了,求求你,如果他被打败,我一定会被他们带走,求你去帮他,求你……”
见蓝衣人暂时没有动静,少女的语气诚恳而着急,满眼几乎要夺眶的泪水,将那枚琥珀色的眼眸染得更为晶莹,古铜色的纤弱手拉扯着剑傲的外衣,这模样看了不起保护之念的男人,恐怕比一年飞出奥林帕斯的龙族还要少。
不过很抱歉,若说一万个少年中有一个这样的异类,剑傲无巧不巧便是那一个。
剑傲泛起笑容,眼望见愁苍白的面颊,竟然还对自己投以“好好保护那女人”的恳求光芒,心中不禁又怜悯又感滑稽。或许这种感觉自己已经遗忘太久,那种无论识与不识,皆为其抛头颅洒热血的年轻热血情怀,的确已经离自己太远了。
“很抱歉,我说过,我对救于我没好处的人没有兴趣,于我没好处的女人,我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望着前方喃喃自语,似是回答少女又似不是。剑傲笑容可鞠地扶住少女的肩头,再攀到她头颈后方,眼神染上些许阴险光芒,在少女惊惧的目光下,左手缓缓游移到纤细婀娜的腰际,行动和温婉的语气毫无半点联集,猛地五指盈力,同时往下襬划去,只听少女尖叫声中,一袭华丽的洋裙宣告撕裂:
“而且,我对于这种自己带着满身‘凶器’,不物尽其用,还多此一举找人保护的女人,不只没有兴趣帮忙,甚至还会有想帮倒忙的念头,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