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山上的伊耶那歧敲起沉重的暮钟,厚而实的声响激起一片的寒鸦满天,也催促着暮归的路人加快返家的脚步,以免落入城市黑暗的掌握之中。
阳光斜斜地照进天照城央面馆“和田屋”的二楼,那是一个平凡而简单的日式小房间,在日出随处可见。
若说唯一的不同处,那就是除了房间之外,尚多了一个不属于面馆成员的身影,静置于地面柔软的垫被上。
烛光微弱,在室中唯一的桌上闪烁着危疑不定的光芒,映照着床上的躯壳。一头黑白交杂的头发流泻床上,已因搬动而散乱,高而瘦得夸张的身材任谁一看到这人,都会怀疑他是否十天没吃饭。而干枯孱弱的手臂,更让人一眼便判断他是位憔悴老头的事实。
那身影微微一颤,似乎被傍晚的斜阳晒醒了意识,眼角一抽,悠悠打了开来。
“喔,你醒啦,真了不起!”
头好昏……声波带着几个字的讯息蓦然传进他脑中,让他混沌如太初的脑袋稍微清晰了一点,本能地将发丝散乱的头从支撑着他的硬床板上抬起,很自然地想伸手去掐太阳穴。
微动惯用的右手,床上的男人忽地一愣,意识模糊中才发觉自己的左手和右手竟然无法分开,心中大感惊奇,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难道自己的左手和右手竟黏在一块儿?不,不对,又不是在作梦,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不放弃的又一动左手,才发觉左手和右手同时触到一样冰冷的事物,微一摇晃,还会发出铃般清脆声响。
心中一惊,猛然坐直身子,剑傲剎那间完全清醒。
视线在眼前由模糊而清楚,首先映入眼帘是自己的那双手,倒是没被剁少一只指头或是受什么伤,只不过这双手现已完全失去自由──一条大约有剑傲大姆指这般粗的黑色铁练,正像蛇一般紧紧地缠绕于上。自手腕到手臂,连一点儿呼吸的空间都不留。
温暖的触感自身体下方往上透,感受到自己正躺在床垫一样的事物上,剑傲心中惊疑更甚。
摆动双脚,想要爬一来一探究竟,才发现竟连双脚也无法幸免,也给捆上了等粗的铁练。以他腰力,虽然坐起来不无困难,但是想要逃跑一步,那是再也没可能了。
“这到底是……”
他素来对危险十分敏感,平日自忖警觉性也很高,虽然脑袋还昏昏沉沉,几欲睡去,但是他仍是努力地组织自己所有的状况。
他是怎么搞到这个地步的?记得在面店前面的突发事件……有个少女……一群忍者……还有那个法愿的吻……
嗯,少女?
举起被缚的双手,剑傲强迫自己揉了揉眼睛,因为再不揉眼睛,确认他视力是否正确,他可能就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神经错乱了。
展开得意而胜利的笑容,一个高俯挺拔的人影傲然挺立于面前,影像清晰到使剑傲非常确定他看到的不是幻觉。
赤裸着上身,眼前的人有着小麦色的肌肤,结实的身驱长而年轻,胸前平坦有力,一头纯黑色的长发流泻下来,直至臀部,宛如月光下流动黑曜石的瀑布,飘逸已极。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衬似的白色紧身长裤,然而双脚修长,身材挺拔,予人无限潇洒之感。
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人赤裸的背上,竟有黑色类似刺青的图腾密布于上,直至手臂的前缘,虽然被长发遮去一半,仍是十分醒目。
与其说是图腾,倒不如说文字还比较恰当。中间由黑色刺青实线分成两边,宛如书页似的,上面的文字自两旁展开,而剑傲很清楚那绝不是皇文或耶文的其中一种,弯曲的笔画,不时出现鸟兽动物的象形,使得这人的背部直如艺术品般,神秘而美丽。
再加上那带笑的脸庞,薄唇透露出过度自信的傲然,眼前这人就算不是绝世的潘安,但鼻挺而眉深,五官轮阔分明,一双微黄的琥珀色眼眸闪动着星子般光芒。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都是个十足英俊的少年。
是的,他是男的。
“我还以为你起码要三,四个小时才醒得过来呢,因为我下的是公式法愿中效力最重的沉眠法愿‘纺车之吻’,谁叫你看起来武学造诣不弱,可是抗术能力却差得跟不会武的人一样──虽然说这也要归功于我法愿能力太强,不过你恢复力倒是挺不错,这点值得嘉许。”
英俊少年扬起跋扈的笑容,在剑傲错愕的目光下,举起桌旁犹滴泪水的烛台,猛地倾身凑进剑傲被放置的床侧。
剑傲终能直接面对他那闪动胜利意味的示威目光。烛光的映照下,眼前的少年笑得无限诡谲,一脸“既然你落入我手中,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恶劣表情,还未反应过来对方的用意,欺负自己行动受限,修长的五指竟嚣张地挟起自己的下颚,双眼带着审视的意味直射入剑傲黑色的深潭。
“你能够视破我是心怀不轨,意图行骗,还视破我裙装内袋暗藏的武具,嘿,我在东土玩了这么久,你还是第一个……”
举高手中烛台,不顾对方对火焰热度的灼烫,只为了要检视那黑色眼瞳的真实,将焰心贴近剑傲脸颊,在火光中凝视捕获猎物的神色:
“乍看之下奇貌不扬,不过仔细一看,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在里头,真有趣。”
傲然甩掉钳制对方的手,在剑傲来得及回应前,英俊少年直起身来,若有所思地舔了舔五指,眼睛微微一瞇,薄唇吐出令人难解的对白: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呆滞。剑傲的反应时间原本应该是很快的,然而不知为何,可能是感冒病毒造成的思考迟缓,又可能是眼前的情境太过突兀,他竟一时不知该作何语。
先不论这位陌生男子自导自演的一幕,剑傲在茫然间从少年肩隙往一旁的桌上瞧去,裙襬被撕裂的洋装就这么搁在桌上,显是刚从身上脱下来的,而原本藏在洋装下、如同黑蛇一般的皮鞭,也自然大喇喇地置于一旁。鞭尾下垂,在烛光的映照下,宛如活的蟒蛇一般,在微显黝黑的斗室里磔磔吐着信芒。
眼前这个男子,必定跟那位女孩有着某种关系,但却又是什么关系?
“你到底是……”
瑟缩床上,剑傲对于眼前的情境诧异地眨了眨眼,语言能力慢慢恢复,然后是一阵毛骨悚然。
等一下,铁炼,蜡烛,和皮鞭?
“你……你想要干嘛?”
思考能力迅速回溯,望着这位赤裸着上半身的不明男子,剑傲瞬间移臀向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你是谁?”
“奇怪了,我们三十分钟前才刚见过面,你这个人是有失忆症还是老人痴呆症?看你的年纪比较像后者。”
少年顺手向后方桌面拎起黑鞭,习惯似地来回抚摸,空着的一手向后揽住长及臀的美丽黑发,疑惑地看向恐惧原因不明的剑傲:
“还是我的声音和相貌这么不起眼,让你看过就忘?怎么可能呢?想我是如此的年轻貌美,明艳动人……”
“呃……恕我直言,我记得让我睡着的人……应该是位小姐?”
没有放弃将对方视为变态的看法,剑傲保持五公尺安全距离,小心的确认着。
就算他因病而双眼昏花,应该也没有到那种男的女的都分不清楚的地步。要知什么东西都可以装,但他撕那位少女的裙襬时,货真价实的瞥了那少女的“那里”一眼。所以他百分之百保证,她绝对是与他不同的世界另一半人种。
“小姐?喔,以你们的性别观来讲,确实是的。”
对方竟然不否认,理所当然地颔着首。而且剑傲对他的口白亦大惑不解,什么叫做“以你们的性别观”?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就看你的不像痴呆症患者,原来是因为我的‘性别’……既然如此,那我变回来给你看好了……”
语焉不详,还没有搞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剑傲乱成一团的脑子很快地被接下来匪夷所思、光怪陆离、悬疑惊悚的恐怖画面给弄得更加混乱,而且有一辈子无法抹去阴影的可能。
这个昂藏七尺、头脸整齐的西地男儿,只见他一手拂住了直瀑般的黑色长发,一手妩媚的扶住标准身材的腰,带点俏皮意味的向后仰视剑傲一眼。
在剑傲惊惧的目光下,原先平坦一片的胸前,竟开始作地壳隆起运动,直长的腰蓦然往里缩拢,变为如食店前那位少女般纤细婀娜,微粗的毛孔同时深深吸气,光滑细致的肌肤更新少年全身,虽然仍是古铜颜色,然吹弹则破,动人已极。
视线最终游移到原先少年的脸庞,那里还有半点英气?娇媚万状、火热撩人,长长的捷毛勾入无限遐思,缨动的红唇夹带呼之欲出的喘息声。正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那个曾在食店前抱住剑傲的洋装少女。
嗯,当然还有一点不同,此刻洋装残破的置于一旁的几上,而这位“少年”,似乎有赤裸上身的恶习。
“如何……?”
玩笑似的摇摆显与胸前同等伟大的臀部,少年──或许该说是少女,又或两者皆非,以一种夸张的步步生莲姿再次逼近剑傲,在他吓到虚无飘缈的目光下坐入他旁侧的被垫上,感受到被褥微微一沉,柔若无骨的葇夷再次抚向自己粗糙的脸颊。胸前虽然保留着些许距离,灼热的气息却毫不储存,大胆奔放地全数吹送面上每一个毛细孔:
“你明白了吗?”轻蔑中带有挑逗,女方对于她这个问句的吸引力有着无比自信。
剑傲果然依其希望地全身一震,然而却并非高兴或任何正面情绪中的一种,而是一种夹杂了惊惧、害怕、排斥和某种回忆被勾起的反应。
在心智反应过来前,剑傲身体反射就已先行动,用尽全身力道一撞少女肩头,粗暴到将他远远推了出去,身子撞在身后的竹墙上,震得小屋乱响。
“好痛,你干什么!”
不明白对方显然过于激动的反应,前一刻还是少年的少女抚着肿胀的头颠起身,疑惑地抱怨着。立起的同时,身子结构再度变化,胸前再化为平坦,连身高也瞬间拉拔,原先那自尊自大的少年再次映入眼帘,以跋扈的神情直瞪着对美女的自己施用暴力的剑傲。
双手紧抓床褥,一滴汗水洒落被黑炼并拢的腕部,思考能力这时才回溯脑中。对于自己的行为,剑傲似乎也是不明所以,急喘几声,微微稳住神志,才低低地回话: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太震惊了。”
即使是白痴也知道剑傲所言不尽不实,因为那语气是这么的微弱,带点颤抖。本来少年很期盼看到对方害羞惊慌,或者是魂授色予的样子的。真是的,不是一般成熟的男人都该这样吗?
那知这老头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害怕,而且不是单纯的恐惧,简直是一种……深植在骨子里的逃避。
莫非身为半个美女的自己有如此怕人?他的表情明显自尊受损。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要你来欣赏我的,”
回复成少年的不明生物习惯性地一撩头发,很快重拾原有的自信:
“反正你总该想起来了罢,要是你记不得我是谁,那我这场胜利岂不浪费?你明白了吗?”
最后五字彷佛要再次加强剑傲的记忆,又加上挑逗的声气。
“我明白了,”深吸一口气,剑傲试图让语气恢复平静,然后斩钉截铁:
“你是人妖。”
“老头,我跟你说过,我没有你们的性别观念!我既不是女性,亦非男性……”
“那就是人妖啊。”
“你……算了,反正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恢复少年姿态的生物挺直身躯,显然是忽然想通他人的想法对自己的优秀并无瓜葛,既然如此何必计较?当下梳了梳因为剑傲的暴行而乱成一团的头发,顺便补充: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身体啦……日出这地方热得要死,穿起衣服来汗流浃背的,难过得很,还是赤身裸体比较凉快。可是如果是用另一个身子,我是不在乎穿不穿衣服,但是只要我露得多一点,被称为男人的那种生物就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注目我,让我颇不自在──虽然这种感觉有时挺好,不过为了行动方便,还是这样子的好。”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心中暗忖这种人不惹人注意也难,雌雄倒不是最大的问题,而是那个恶劣的个性。
“好了,既然你认出我来,那就好办了,”那人伸伸懒腰,斜欹桌侧,似乎没注意到对方贼也似的眼睛,黄铜色的眼闪出精光:
“我想跟你商量些事情……或称谈判。”
未得到回应,对方的答案竟是一连串绵长的轻笑,柔和笑声中带有淡淡的讽刺意味,令他惊讶的是,这声音的穿透力竟是如此强烈,夹带着令人不安的魄力。
就像……一把剑似的,直刺人心,吸取代表自信的血液,毫不怜悯也毫不留情。
“我不觉得我的提议有什么好笑。”
虽然尴尬,少年还是不希望把恼怒表现出来,把气氛弄僵。
剑傲却根本漠视于他,既不动摇亦不动怒,彷佛考验对方耐性似地继续笑了一阵,终于在对方火山爆发前,遽然敛起笑声,将那股刺人的力道转入凝视地面的眸中:
“我和人商量事情,一向都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无论那人要找我合作,还是请我办事,或者想要挟我;以往我参与过无数的谈判和交涉,但未有一次,是在这种状态下开口的。”
连看也不看少年,剑傲径自平静的阖上眼睛,苍白的唇紧抿,跌入沉默深渊。
“你这个人真是……好,那么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好好说话?”
年轻的人妖对于眼前之人的强势气得差点冒烟,虽然没有笑声,那挂在嘴边的笑容仍然具有同样压迫功能。现在谁是俘虏,他都快搞不清楚了。
又是长长一段沉默,剑傲以受捆的双手抵住额头,似在沉思,只露出黑沉如闇夜的双目:
“我问你三个问题,假如你都答得让我满意,我就同意开口。”
“如果我不回答呢……?”
“我现在开始是哑巴,你要哑巴的尸体,请便。”
再次以腰力撇过身去,剑傲的语气透露着平静的坚决。
“好好好,我投降,算我服了你,你到底想要问什么问题?”
反正瓮中鳖已到手,只要循循善诱,还不怕他不望风景从?
剑傲忖踱着他的回应,适才以强势的态度面对目前对自己明显不利的状况,目的是为了试探,如果对方要取得是他的性命,那么刚才那着可能已足以令他身首异处。
然而这人妖似乎尚有求于己,不急让他魂魄归西,甚至还有与他合作妥协的念头。剑傲在心底暗自一笑,如此一来,脱困的计策将会容易很多。
“第一个问题。”不说一句废话,剑傲如夜空般深邃的目光首次望入对方的灵魂深处,稣亚为这差点微退一步。这人的双目不止好看,而且是慑敌的好工具:
“请问……我是怎么到这的?”
“这你还弄不明白?我是‘美女’,你是意图搭救我却被现实吓昏的‘英雄’,那些‘坏人’被‘美女’筹了偿金,戏演完了,也该走了。先说,他们打扮成那副鬼样子,是他们自作主张,还说那样子比较符合日出民情,其实他们只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群小混混而已……不过我倒没想到会遇上那样强的对手,可把那些人给吓傻了。”
少年傲然一笑:
“而和田屋是良家面馆,自不会拒绝保受惊吓的‘美女’,借住房间一宿,顺便照顾热心的‘英雄’,这出‘英雄救美’剧,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你竟然会还想不透吗?”
人妖的表情理所当然的欠扁,剑傲虽然已猜到一二,但听始作俑者如此毫无悔意,神色得意地谈论自己的诡计,让他不禁开始感叹报应不爽。
“既然这样,你何必还要使用法愿对付那位肌肉大哥?让他赢了不是更好?”
“这个……我自有考虑,反正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来捣我的乱,自要让他尝些苦头,叫他往后不敢乱管闲事。”
“那……这位肌肉大哥现在人呢?”
“被他妹妹又哭又叫的拖到最近的医馆去治疗了,放心,我让他受的伤还不足以致命,看那位大哥头好壮壮的样子,一定不到一天就又可以活蹦乱跳,再去英雄救美了。”
“那好,第二个问题……你是谁?”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见愁的死活他还不那么在乎,在大陆上有能耐以力击败他的人,俯拾即是,他能活到现在,绝不是只凭功夫。
然而能够单纯以智慧让他着道的人,目前为止他还未见过几位。
“这问题问得好,我也正想要自我介绍,”
人妖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头侃侃而谈:
“其实我是一名‘奖金猎人’,原籍奥塞里斯,因为某种因素,所以长途旅行到日出……”
少年的声音自然轻松,正要自报姓名,却被床上剑傲充满惊异的叫喊给打断。
“奖……奖金猎人?你是奖金猎人?”
“嗯?我的确是奖金猎人啊,那又怎样?”
不解这大叔惊惧的原因,英俊的人妖以奇怪的目光望着他。
“呃,不……我只是……稍微有点成见。”
剑傲不禁懒懒地苦笑起来,真是有缘啊,罪犯和猎人间一定有某种磁场,否则怎能如此轻易相近相吸?再仔细端详少年相貌,只见他肤色黝黑,五官轮阔深邃,鼻挺而发黑,眉目间颇有威赫坏人的气势,看来少年倒非信口开河。
“成见?为什么?”
“不……没什么。”
用不着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尽吐心事,再说对方很有可能从自己被猎人的长期追杀推敲出自己的身分,到时可就万劫不复,他于是微微一笑,望着稣亚那一头溪流般的长发:
“奥塞里斯的男子不是都应该剃光头,就算是女性也只是戴假发,莫非你那一头长发是假的?”
“没这回事!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秀发,奥塞里斯……我离开那里已经很久了。”
察觉到气氛的变异,剑傲不再逼问,他知道人人均需保有隐私的道理,自己也不愿给人拷问身家背景。
“所以你是奖金猎人?西地那种专门欺负肉脚的罪犯、完成简单的任务、为五斗米满大陆跑、黑吃黑的变相盗贼?”
“你就不能用好一点的形容词吗?”脸上青筋爆现,自己的职业遭受如此非议实在是很不好过:
“请你称呼他为惩奸除恶、济弱扶倾、果敢坚忍、冒险犯难的探险家。”
奖金猎人在西地的传统是相当悠久的。早先盗贼猖獗、民不聊生的时代,地方官员对于穷凶极恶、目无王法的马贼、路贼几乎束手无策;以致于原本小小的个贼,变本加厉地演变成为有组织、有武力的强盗团体。为杜绝盗贼之灾,政府机构遂逐渐开发出悬赏制度,即一般民众有能力补获盗贼者,筹以巨额偿金,以兹奖励。
久而久之,在盗贼愈凶、奖金就愈高的情况下,慢慢出现了专以补猎盗贼、赚取赏金为业的一群人,就是如今重生时代里盛行于西地的,代表暴利、冒险与粗野的职业奖金猎人。
剑傲其实私心上还满欣赏这类经济平衡体制,所以他不讨厌盗贼,也从不去捕捉这类变相同行的霸王餐支持者。毕竟增加就业机会,盗贼扫清了对许多职业来讲都并非福音。
思及此,剑傲微微一笑。“好吧,谨尊君意,尊敬的奖金猎人,惩奸除恶、济弱扶倾、果敢坚忍、冒险犯难的勇者……名字?”
“稣亚,S-U-I-Y-A,也可以念作稣伊啦,这名字在我国度古老的语言里,代表着抛去罪恶、远离灾难的意思,是祈福的字汇。”
伸出修长的五指,自称稣亚的英俊少年泛起友谊的笑容,再强调了一次:
“千万别跟我先生来先生去,或加个小姐什么的,我没有性别,也不打算有性别。好啦,名字都告诉你了,这样总行了罢,别扭的老头?”
“请你修正一件事情,”
长长叹了口气,这位奥塞里斯的人妖实在太不了解他,而且程度严重:
“我不是老头,我……总之还没有到老头的年纪。”已经放弃讲自己的真实年龄了,如果有幸考证他的生辰八字,他一定要重新确认一次,说不定自己在某处昏迷了十年而不自知。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大叔,我只是尊敬长辈罢了。”
自称稣亚的人妖自以为解危的一语,却换来对方无尽的沉默。虽然被“降级”成大叔,这跟现实还是有所差距,不过算了,既然有人喜欢尊他为长辈,何况还是这位讨人厌的人妖小子,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