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阁下贵庚?”
“这算问题之一吗?”稣亚反应极快。
“你不说就作罢。”
“这个嘛……应该是……我算算,二,四,六……应该是十七──到十八之间罢?总之不会超过二十,我又不是年年帮自己过生日,记得自己生日有什么好处?”
稣亚剔剔指甲,满不在乎地说道,剑傲却看见,他体内的某处在偷偷叹息:
“对我来说,年龄一点意义也没有,他只是有家人,有朋友的人,拿来庆祝的借口。”
剑傲望着他明显又暗了一圈的琥珀色眸子,似乎洞析某种事物的凝起了眉,旋即恢复正常。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第三个问题是,你……为什么不杀我?”
照理说,自己视破她阴谋,又阻碍她行骗,无巧不巧地又不慎落入他手,剑傲知道奖金猎人一职,因为面对的大半不是太好的人,起码也是些社会认可外的另一群人,因此下手多半毫不留情,因为一但心软,被干掉的反而是自己。
“喔,这问题容易,你干嘛,留你一条命不好吗?这么欠死?”
稣亚对此发问显然有点惊讶,但丝毫没有剑傲的严肃感:
“第一,我不杀人,起码不‘随便’杀人,从我干这行到现在,我杀的人十根手指头就可以数完。何况,真正的强者不用伤人性命,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剑傲沉默,显为稣亚不经意的傲然话语。
“第二,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主题──我之所以要乔装弱女子,又故意找人追杀我,除了纯粹好玩外,也是要找到一个勇敢爽朗,而且真正有用、真正能让我当奴隶使唤的东土人物。”
稣亚停下说话,凝视着剑傲的目光异常兴奋:
“而我现在找到了,那个人就是你。”
“那么恐怕你要失望了,”剑傲苦笑着回望一眼,仰躺床上:
“我除了会几手武艺,能耍点小聪明外,其余一无是处,而且还会有吃垮你的疑虑,光是酒这一项开销。养着当宠物都没人要,何况帮助你?”
“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对东土的事物不甚熟悉,需要有一个熟知东土事务,又懂点武术,甚至能和法愿师相辅相成的人合作,才能在日出无往不利。你能视破我稣亚的诡计,处事深沉又诡诈,很合我的胃口,尤其你竟然能把双语讲得如此流畅,这可不是我随随便便找就可以发现的。”
稣亚摇摇手指,眉宇间表露无限自信:
“武学造诣的高低不是问题,我稣亚一个人就强过千军万马,不需要你来帮倒忙。我需要你通译、向导,并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我援助,如此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找那个肌肉大叔?他无论在体格,勇气还有易于役使的程度上,都比我高得多。而且明明是他‘救’了你,不是我。”
“不是这样子的,我不是要找仆人──那种只会遵照命令、连大脑都欠奉的白痴,我用金钱就买得到,那些攻击我的忍者,就是这类人物。我要的,除了勇气,还有智慧……更重要的是要和我处得来,我要的是‘搭档’,这样说明你懂吗?”稣亚耐着性子解释。
懂。剑傲在心底说,如果他现在想要找“搭档”,也会希望是这种人,心中泛起一股暖意,然而对象却非眼前这位素昧平生的人妖,而是藉由这个名词,将思绪转回了某个时间点上,一时怔然无语。
“怎么样,你同意吗?”以为剑傲的沉默是在思索,稣亚催促似地问道。
从回忆中惊起,剑傲回到现实空间,凝视少年半晌,方长长地一叹:
“就算我能够帮你,以我现在的情况,我也不能够帮你。”心中浮起霜霜的影像,担心攀爬上剑傲心头,让他重重一揪:
“我还有……很重要,非做不可的事情。”
“什么事情?你家有老妻在等你,你得回家养家活口?”
对稣亚的自以为幽默没回话多作评论,考虑半晌,剑傲只好把霜霜如何遭逢危难,他又如何带着她千里迢迢跨越半个东土,以及岱姬的警告等等尽数以告,而且加油添醋,歪曲最重要的事实务求博得同情,混淆视听。
虽然他知道这位人妖的眼泪没这般单纯,不过有限度的隐藏真实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当然不会提起有关这段旅途中的杀戮片段,以及危及他身份安全的一切讯息。
“耶?这样正好啊!我在三天之内,助你救活那位姑娘,我们一起去撂倒你说的‘百鬼门’的阴阳人……阴阳师,然后,你再和我合作去做一件事。”
耶语中并无阴阳师此字,稣亚只好以极不标准的皇语诠释,直到看到剑傲异样的目光,才发觉自己的用字有些错误。
剑傲微微一呆,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层面,这人妖打头就是用非法手段将他请来,让他全无好感,压根不会想到“合作”上去。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确然是有求助于人的念头,但余习所牵,这念头一闪即灭,他还是决定独来独往。
此时有人旧事重提,虽然该人帮倒忙与否尚属未知之数,然而对方法愿力量之强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自己的剑法虽还有几两轻重,弱点就在术法的无知,有个人在旁边互补,面对以阴阳术为主的百鬼门,无论如何赢面都会增大许多。
“如何?我的提案还不错罢?”
“你……要我帮什么事?”
“嗯,现下还不能告诉你,”稣亚摇摇食指,一脸神秘样,傲然闭起双眼:
“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晓得。”
“那谢谢,我拒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平生最不喜欢因义气贸然答应别人,不讲清楚,休想他会入彀。
“你真是顽固耶!”
老头的脾气真难搞懂,英俊的人妖皱起修长的眉,黄瞳紧盯剑傲睡得背过去的身影:
“只是叫你办事而已,又不是叫你自杀,这样也不行?”
稣亚凝视剑傲的背影良久,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算我输你。我也不是要你帮我做什么极难的事,而是……协助而已,”
年轻的奖金猎人在提到最末一句时,双眼放出光芒,语气略转异样:
“协助我,去抓一个人。”
“什么人?”
“这也要问?好罢,大陆上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暗杀集团,这个集团无分国界,只要肯出重金,由管理的首脑接洽后,无论是名流政要、达官贵人,戒备如何森严、猎物怎么逃躲,只要那个集团的人一出手,什么样贵重的脑袋均是简单落地……”
“你是说……‘山中闇夜’。”
终肯把身子转过来,剑傲双足被缚,只得靠着腰力沿床坐起,黑色的双眼熠熠生光。
“没错,果然找到你是挖到宝,你对大陆门流的情况真是清楚。这个集团的首脑从没人知道是什么人,但是他麾下的杀者却是大大的出名,其中最令人闻风丧胆,政治家光听到都要睡不着觉的一位杀手……”
“你是要抓‘流星’,原来如此,难怪你要找帮手。”
十指交错紧握,剑傲特意强调了目标物的名词,凝起双眉淡淡说道。
“就是这样,我也不要你全权处理,只要从旁协助,我手中握有资料,约在两月半之后,‘流星’会前往日出天照城的‘奈河’之上,奉命击杀一人;如果你我合作将他擒下,无论死活,那可是奖金猎人悬赏单上排名第二的高额猎物。”
剑傲没去问排名第一的是谁,因为他知道。
“传闻‘山中闇夜’培植的杀手……都是从三四岁就开始调教起,上一代的师父自行去掳来一些流离失所、举目无亲的战争孤儿,从小训练、从幼苦行,不合意的便就地屠戮;直到有某一位能够完全符合杀者标准。而且一但开始培育为杀者,即与外界隔离,为杀而杀,终其一生,至死方休。这件事,你知道吗?”
稣亚愣了愣,特别是听到剑傲那异于平常,微带激动的语气:
“是有听过,但不信。”
“假若那是真的,你还会想要抓那位……‘流星’,去换取赏金吗?”
“这个……”似乎认真的思考起来,稣亚魅力的长眉微微凝起,单手抚向下颚:
“我……还是会这么做罢,毕竟,同情心在这世代里是活不久的,这世上无辜的人太多,自己活命比较重要。呵,你该不会是那种自以为可以拯救世界的‘正义之师’罢?”
对于这位人妖的回答,剑傲显然有些惊讶,不起波澜的眼波竟微微泛起涟漪。
“不,不是。”他回答,平静而沉着:
“当然……不是。”
余音荡漾在两人之间,剑傲发现自己对于稣亚的观感已猛然改变。搭档,搭档,他不禁又笑着在心中覆诵这个词语,他是曾经有过搭档的,超乎朋友,亦非同事,那种建立于责任、约定、还有感性信任与理性互补上的合作关系……于是他再次回忆似地闭上了眼睛。
“我已经解释尽了,别扭的大叔,你意下如何?”耳里传来这样的问话,咄咄逼人。
闻言呼出一口长气,这个决定的挣扎程度并不亚于当初在云渡山上循声掉头的那一剎那,而尤有甚者,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迫了头颈,剑傲的头颓然点下。
“这是答应的意思?”
“或许罢……”
盯着剑傲那副原因不明的痛苦表情,稣亚对此感到大惑不解,尤其对方的回答是那样语焉不详,促使心急的他更加无法定心。
“不行,我再怎么想,还是觉得不能相信你……”
稣亚焦燥的在室内踱来踱去,突地停下脚步,一手直指剑傲双目:
“不晓得为什么,你这个人给我很危险的感觉,又危险又难以捉摸……虽然我是不怕你,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要采取必要的确认措施。”
剑傲睁开眼,凝视他指尖:“所以呢?”
“我要和你签定确认此合作关系的合约,以兹确认。”
听到合约二字,某项恐怖回忆霎时袭上剑傲的脑袋,意识空白了两秒,才茫然似地呓语:
“无所谓,只要你别再吻我……”
被那位龙族少年霸王硬上弓订了契约的阴影还笼罩心头,这回他很直接的设了条件。在他的观念里,被人妖吻要比被龙族吻还要严重,如果再被稣亚冒犯一次的话,他铁定会二度创伤。
“你这是什么话?先不论我稣亚如此年轻貌美,吻你是你的福气……更何况,缔个合约干嘛要吻你?”
稣亚不解的回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惊讶神色:
“喔……莫非你说的是……和龙族订约的‘缔约之吻’,你和龙族订过契约?”
“我‘被’订了契约。”
满脸阴霾,剑傲使用了耶语中的被动式,使自己的陈述更贴近现实状况。
“真的?你这家伙真好狗运,连龙族也对你垂青。要知大陆上多少人想和龙族缔约而不可得,龙族的生命长、能力强,而且一但订了契约就永不背离,不像人类这样反反复覆、尔虞我诈,而且人化的龙族,不是英俊小生就是绝世美人,光看就很赏心悦目。”
盯着剑傲惊讶的目光,稣亚侃侃而谈;
“他们足不出户,就算亲至龙族的集散地奥林帕斯──不晓得有多少人曾这么做过,也不见得能见到一位。何况龙族对于人类的防卫性很强,见到龙族的人类不被当场轰出去就是万幸,能得青睐而缔为契约人的,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天赐神恩了。”
完全呆滞,起先还以为那位黄金龙少年有自夸的嫌疑,因为自己对于龙族缔约之事一无所闻,现在听稣亚这个行家道来,好像自己被缔约是真的纯属荣幸,绝无牺牲。心中不禁大感怅惘,脑中再次浮现那位黄金小龙的身影,以及那独一无二的别扭神情。
“放心啦,我们并不是要一辈子命运相系──我看你也不想,只是就这两件事情上达成合约,如何?”
……反正不过是白纸黑字罢!连对神发誓他都可以视若无物,何况世俗的契约?剑傲在心底暗忖,表面却不动声色的微一颔首,正要答应,却被稣亚挥手阻住。
“且慢答应,有件事我要说明在前。”稣亚习惯地附手于胸:
“那就是在这契约订立之后,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听我到,服从我,直到整件事情结束为止──变相的说,你在契约期间是我个人的佣兵,或者奴隶,你同意吗?”
“你不是才说,你要的是搭档,不是仆人?”
“这可不同,我说的搭档是实质上,那个人要有与我稣亚配合的资格。然而形式上,我怎可以受任何人牵制,与任何人并列?当然是你听命于我。”
“真是有趣,”
剑傲笑笑,表情不变,语气已然写尽他的答案:
“真是太有趣了。”
“现在是你在我手中,大叔,你最好搞清楚状况,”
嘴角扬起,稣亚英秀的脸庞贴近剑傲,强调似地举高剑傲被紧紧缚住的双手:
“要跟我谈条件,也是你想办法脱离我掌握之后,再来计算筹码,会合理些罢?”
原本期待看到那高傲的俘虏面露难色,然而对方只是纯然一笑,带点满不在乎的淡雅:
“那么,假如我拒绝你的提议,你要拿我怎么办?”
稣亚露出讶色,万料不到他竟敢这样反问,这小子当真不把自己的身家安全放在心上。虽然脸上挂着微笑,稣亚却心悸的发现,这位看似历尽苍桑的大叔,那双淡如水的眼眸里,竟随时充斥着一股早知死之将至、无忧无惧的觉悟,满怀岁月造就的苍凉。
但是他稣亚那是这么好摆平的?优越的扬起笑容,不怕死?然而这世上有太多比死还可怕的事。
“你不怕我强奸你?”天外飞来一语。
剑傲深吸一口气,诧异地眨了眨眼睛,笑容泛上苦意:
“你就不能用点高级的威胁?”
稣亚唇角泛笑,阴谋二字写满人妖精致的脸庞。“那儿的话,性是人生最高级的享受,我的身体有一半是女人,看你这刚才那副被我靠近时的蠢样子,该不会是个处男罢?”
微微一愕,剑傲少有地微降姿态,掩饰双颊微红,这位人妖的言行举止确实让他招架不住:
“算我求你,我可以答应与你合作,但是唯一的条件是两造平等,这样行不行?”
所谓得了便宜又卖乖是迈向恶劣的必经之路,眼见一招奏效,稣亚那里肯就此放手,眼神转媚,毫不保留地抛向床头自然反应向后退去的剑傲,双手再度按上床褥。长发在榻上流泻而下,掩住半边脸颊,身躯尚是男儿,意态已渐转柔和:
“我说啊,你现在这么不情愿作我稣亚的奴隶,等到……那个时候,你舔着我纤足求我应允,我都未必同意,且况你怕什么……?咱们接吻都吻过了,不是吗?”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床上的人一寸,声音越转越微,到最后直似轻声细语的气音,唇也只离剑傲耳边不到一公厘。
“你说服人的功夫真令在下望尘莫及。”
语调微带讽刺,剑傲凝视那琥珀色眼眸半晌,突地放弃闪避,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种似乎看开一切、就要豁出去的表情,让稣亚几乎以为他要同意他的提案,唇角再次捉狭地泛笑:
“怎么了?你是同意让我强奸,还是同意我的方案?”
剑傲摇了摇头,并不言语,垂下缚着黑练的双手,眼神深邃如无底洞,往空中再次吸取氧气,终于缓缓地道出一句:
“你先看看你裙襬底下的暗袋,是否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声音淡如流水,笑容在唇边勾勒。
稣亚脸色一变,剑傲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乎让他自己也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转过身去,搜索那被撕得稀烂、挂满杂七杂八凶器暗器的洋装裙襬。
剑傲微笑地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被稣亚着急的手抛向天际,散落到房间四周。然后,愤怒的人妖蓦然回首,双眼的火焰可媲美大陆上闻名的喷火红龙。
“你──把那东西藏到那里去了?可你怎能……不管如何,你三秒内给我马上交出来!”
一步踏到剑傲跟前,右手揪高眼前着微笑小子的衣领,似乎想要借着眼球的热度,焚毁那双黑洞中深不可测的自信:
“你不交,我就搜你的身!”
谈判守则之七,对方越激动,你就要越冷静。剑傲擎起微笑弓箭,毫不客气的还击:
“你搜我身上也没用,他不在我这里,而且只有我,才知道他现在座落何处。”
稣亚不是笨蛋,也知道筹码与交涉的基本道理,左手拳头捏出爆栗,右手重重将剑傲往床上一贯,后者骨瘦如柴的身躯撞上床畔墙壁,望着眼前的人妖以五指撩起额前黑发,转身懊恼沉思。
“你怎么知道……那个‘印玺’……对我来说很重要?”
声音有点虚弱,稣亚的态度终于软化。
剑傲咧嘴一笑。
“你不知道这世上有所谓‘赌注’的东西?谁叫你把我逼到尽头,我才会出此险招,其实若非那东西收的地方特别,我也不会孤注一掷地将他藏起来留作后路,其实我是不很明白那物事的重要性。但你现在要装也没用,人在第一时间的反应态度,通常就会道尽他内心深处所想。”
修长的身形蓦然转身,剑傲的态度使他无比光火。
“你以为不在你身上我就没办法?!我严刑逼供,难道你不怕?”
“那你尽可以试试,据我所知,若不是似我一样有正式学过逼供的技巧,在你逼出供之前,自己会因为受不了残酷场面而打退堂鼓。”
平静无一丝涟漪,剑傲的微笑中带有些回忆的苦涩:
“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掀开衣襟瞧瞧,随便一处,留下的虽然不多,但是有些刑伤还是会终生相伴。”
稣亚不想看,也没心情去看,他虽在盛怒之中,也分辨的出有些事情不能够拿来说谎的。双手抱头,任由三千根烦恼丝乱垂而下,半晌才不带声调起伏的缓缓吐声:
“你想怎样?”
“第一,先帮我把这些东西解开,这无论如何不是对待合约订立人的正确方式。”
知道第一步计策已然半成,妥协不容浪费时间。模仿稣亚列举式的谈判方式,举高眼前被紧缚的双手,剑傲不是没有试过自行脱困,然而这铁炼实在了得,亦或许是下了法愿,以致无论他怎么样努力,竟然多一点细缝也让不出来,不多时已弄得满手瘀青,红点遍布,只得作罢。
稣亚一语不发,只是伸出修长右指,凌空朝剑傲手腕上的黑色束缚物一点。感受到一道火焰似的热流穿过黑炼与手臂之间,剑傲瞠目结舌地看着原本应是无生命的链子,竟霎然间在他肌肤上幻化成一条黑色的小蛇,朝自己猛然吐信一次,这才傲然回头,攀回稣亚肩上,如倦鸟归巢般地静静栖息。
手臂既然如此,脚部的束缚亦然。眨眼间两条黑色小蛇已分别缠绕在稣亚身体左右,簇拥主人修长身躯,同时朝剑傲吐出鲜红舌信。
剑傲不禁屏息,眼前的稣亚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美感,先不论他是男是女,抛开人类所拘泥的性别成见,稣亚的美界于雌性与雄性之间,黑色的古老图腾刺青配上不断缠绕的黑蛇,光滑的鳞片在烛光下闪动着耀眼但不刺目的光泽,而那长发正如黑色的银河,承接着神秘而动人的两枚琥珀色星子。
“喂!你哑巴了?我已经解开你的束缚了,你现在还想怎样?”
不满地挑起其中一只黑蛇,玩弄他不断吞进吐出的红舌,丝毫不惧那可能有惧毒的银牙,对方的呆滞对他而言不啻是火上加油,稣亚朝他大喊。
“我本来就没有想要怎样,如我之前所说,我答应你合作。”剑傲轻道:
“可条件是,你得按照一般的规矩。”
稣亚怒容满面,但显然刻意压制:“那你立刻把东西还我,我就同意!”
剑傲完全无所动摇,与稣亚的怒气成反比地安静,仍是那副欠扁的笑容:
“你听过有人在赌博前定出胜负前,先将筹码交给对方的吗?”
稣亚的表情急速由狂怒转为阴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只怕剑傲此时已然死过一千次。
微笑地欣赏人妖宛如戏剧表演般的丰富表情,剑傲看见稣亚举起手来,平放胸前,一言不发的扬起五指。亮眼的红色花朵在剑傲眼渚中绽开,让他的浑身一颤,烟花在空气中跳荡,洴出星芒,根植于稣亚修长的五指上,一指一朵,映照着稣亚森冷中带有傲然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