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然被闹钟深深地刺痛之后,出于本能,把闹钟往远方一推,之后一片宁静。
但结果是,闹钟浮游在昨天晚上的洗脚盆,数字朝上苦笑着对着空气,二十分钟后铭珠正从卧室的另一边出来,看见了水里的闹钟,她的尖叫声打败了楼下割草机的嘈杂,安然勉强转身无奈气若游丝地努力翻白眼时,铭珠的第二声尖叫士气明显下滑。
为了能入围前几名比赛,夏安然已经连续一周只睡三四个小时,长久的缺乏睡眠在重获睡眠之后,倦怠的神经像一根橡皮筋绷得老紧,弦好不容易松弛下来,在潜意识里,除非把床搬走,要么就算是醒来了夏安然也要强逼着自己睡着。
有那么一瞬间,安然觉得这床是不是有什么黏人的胶水或者是蜘蛛网之类的东西,要不然为什么走到哪里,她的灵魂深处时时刻刻牵连这涣散的神经元。
有气无力地行走在忧城之北,事实证明,安然无端的身体不适,并不来源虚无的自我臆想,也不是她有被迫害妄想症。
而是,身体发出危险的信号,警告不能遭害身体了,病房化学药水的味道不是没有闻过,手机一串等待的未接来电,安静躺在通讯录里,提醒着她可以计算的时间。
如此一般,她才能若无其事接受铭珠吐着嘴角牙膏沫,摇她手臂,叫起床的残酷事实。
“安然姐姐,今天你不是有个重要的人要见,你快起来呀!”铭珠霍地一下,拉开窗帘,撕开黑暗的裂缝,阳光钻进屋子,一瞬间,韶光满室。
铭珠跳起脚欢快地爬上安然的床,如此一摇,濒临意识边缘迫于清醒,混沌的困意终于支撑不住,她主人的声音懒洋洋的,从牙缝里飘出来,似乎稍微用尽一点的力气,都能伤到元气,“干嘛呀,我就睡这么一会儿,姑奶奶……你就让我在躺会儿。”
娇嗔的打败铭珠的讶异,安然又翻了一个身,裹紧被子。微颤的睫毛捕捉到粉红色的蜡笔小新睡裙在面前晃动,接着不管愿意不愿意,铭珠成功的破坏安然经久维持的睡眠。
“安然姐姐,你醒啦!”铭珠嘟着嘴巴,阳光在如镜泊湖面的双眸里,折射一道灿烂的金黄色,一闪一闪,像一个小太阳。
“你这么折腾的滋哇乱叫,我能不醒嘛。”安然起身,蓬头垢面的,拉开被子,坐在床边,寻摸着另一只拖鞋,顺便朝铭珠的小脑瓜儿轻轻的弹了一下,那丫头躲闪的异常及时,一溜烟跑到客厅。
“安然姐姐,我跟你说,要不似(是)我及时叫醒你,”铭珠挥舞着手中的牙刷,像教鞭一样指着钟表,“你今天就要迟到了,肥(谁)会像我大义灭亲冒着被你打死的危险叫你起床。”嘴里含着牙刷说话听起来跟大舌头似的。
安然打了一个呵欠,脖子以下肚脐以上的位置朝左右微微摇摆,当然了作为“太平公主”,也看不出什么运动轨迹,腰肢的部分松软也跟着摇摆,春满乾坤地游走在宽敞的客厅,当耳朵迟疑地捕捉到铭珠话的尾音,时针钟表,指向8点40分。
“啊!”
铭珠得意地手舞足蹈:“这回意识到我的重要性了吧,是不是要过来跟我拥抱呀。”
“啊!”
“不至于吧安然姐,你是不是睡傻了?”安然盯着钟表那个沉默的“40”心里同时发出一万点击的伤害,脑回路宛如时针慢慢拨回到半个小时前,定是闹钟的喧嚣掩盖了手机铃声——姣好的面容,眉毛拧成“川”字形,总而言之,简介概括为“苦涩”二字。
铭珠乖巧懂事的先做好的饭菜,后面白气直冒,取而代之尖叫过后是一片奇怪的静谧,铭珠端着饭菜的手停留在桌子上,她抬头看看钟表,一字一顿,看得出努力检索脑袋里的信息,“安然姐姐,我记得……昨晚你让我叫你起床……是8点……我记成了9点……”
安然已经来不及辨别昨天晚上交待的事情,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警示般划出红色直线,她和大作家A预定的谈剧本时间是9点!!!
来不及解释,安然以狗一般速度洗漱完毕以狗一般的速度夺门而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下台阶,后脑勺的长发笔直飞翔,最后以狗一般的速度从拥挤的地铁门,挤破脑袋抽身而出,就像一个崭新的破壳而出的小鸡崽儿。
如此的迅而不急掩耳盗铃,当然忽视在身后气喘吁吁的铭珠,“安然姐姐,我还……还,还,还看见你这么着急,穿着,穿着高跟鞋跑这么快。”铭珠结结巴巴,上气不接下气,安然一回头,铭珠的小脸粉嘟嘟的,突然觉得好好笑。
“安然姐姐,我觉得此时此刻神神气气非常帅气,竟然用三分钟就赶到会场了!”铭珠左手边还拿着刚买的咖啡,一团小白气温润安然的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忧城最高级的写字楼,一楼的门式那一块小小的牌匾,印着各式各样的手印——读者的留言板。
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微茫的小光亮,印在安然的心里,最让人兴奋的是,她即将见到的人是大作家A,“哇,铭珠我感觉像做梦一样,我们一会儿要见到大作家A了。”声音一出就立刻被门口有几个出租车的急刹车声掩盖。
车上下来的两个典型的忧城女孩,衣着时髦身材高挑,还有刻意为之的冷若冰霜,据说从高级写字楼——著名的文学交流学院走出的文艺女青年——脸上的表情一贯如此。
安然不禁唏嘘,“看没看见,仿佛任何言语都能冒犯她们高高在上的冰清玉洁。”
铭珠搞不懂安然的英式文绉绉定语长句,活泼地概括,“绿茶biao”。
“是啊,这年头说谁文艺女青年就跟骂谁差不多,长得略微标致得在所谓的文学堆里都称得上‘美女’二字,可谓罕见,跟姿色尚可的贞女一样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