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暗问,没有人应,这让安然不得不重新看看面前的房子,屏风中间隔出客厅,南面分别是两间侧卧,仔细瞧那么一会儿,从侧卧走出一个老头儿。
面目慈祥,身材中等,一头白苍苍的发,腰背却挺得倍直,看见乐思桀,提着鸟笼的手,微微一颤,安然轻轻吞咽一口口水,笼子里面的鹦鹉,啼声脆灵灵地一叫,“阿桀,阿桀,阿桀。”
要不是主人经常训练,鹦鹉怎能重复这句,相必平日日日惦念,整日唠叨,打发想念,乐思桀的嘴唇微微翕动,难以抑制地沙哑,“爷爷,我回来了。”
老头儿愣了愣,慢慢反应过来,大概没人造访,孤独成瘾,外人的突然闯入,老头儿一时还不大适应,习惯性地放好了鸟笼,挂在杆上。
整个屋子的光线弱弱的,满室游弋,老人白色挂衫服帖地被风吹动两下,鼓起一个小包又缓缓落下。
身后边的鹦鹉,叫了两声,似是提醒老人,老头儿揉揉眼睛,跟着应和,“阿桀。”
一个空巢老人,一个留守儿童最让人揪心,久别重逢,难能可贵,不禁感叹时间的蹉跎。
尽情克制,也难免触景生情,安然知道的,能走到这一步,面对过去,需要巨大的勇气,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哎。”乐思桀点点头,声音有点哽咽。
乐思桀忙走过去,搀扶老人,“爷爷,我是乐思桀,您的孙子。”
老人的头沉沉地向下移动,喃喃地开口,似有些激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早点遇见多好,也不至于整天缠着陈叔。
老头和安然几个人顺势而坐,老头端详乐思桀一会儿,又忙着问,“这位是……?”
“我妻子,夏安然。”乐思桀大大方方地跟老头儿介绍,果然一听。
老头儿嬉笑颜开,七十古来稀,大半生的蹉跎,虽不知上一辈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老人渐渐老去,能陪他的时光真的少之又少,安然不禁连动恻隐之心。
她和乐思桀两个孤零零长大的孩子,最缺失的东西,往往自己在拥有的一刻才渐渐后知后觉,多么需要它。
不是应和,真心实意亲切叫了一声,“爷爷。”
见到孙子,又见到孙媳妇,一时间,惊喜太突然,老头儿,泪眼婆娑,合不拢嘴的赞美,“阿桀挑的人,当真错不了,真俊的姑娘。”
乐思桀美滋滋地趁机攥住安然的手,这么一握,发现她的小手湿漉漉的,出了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被刚才爷孙相见的时刻为之动容。
这也附和乐思桀的心思,老人家年近古稀,好不容易联系到,他一定要让安然见见他的家人。
最土也最有安全感的爱一个人的方式。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呢?就是那种,可以很自豪地向家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的那种女孩。
乐思桀看见夏安然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此刻他的眼里荡漾温柔的余波,仿佛亿万雾霭星辰都不及眼前的女孩。
这么看着,安然心里暖洋洋的。
大概高兴坏了,老头一拍大腿,忘了什么似的,“你们倆吃饭了吗?”
这么大老远来,怎么好意思麻烦老人家亲自做饭,安然懂事的说,“爷爷,我们吃过了。”
乐思桀也跟着补充说,“我们来的路上吃过了爷爷,不用忙了。”
老头儿摇摇头,“咦,现在你们年轻人,吃的那些洋快餐,根本不叫饭,正好你们倆来了,人多,热闹,爷爷给你倆包饺子。”
安然和乐思桀再推脱,老头儿紧忙不让,嘴里念叨着,“上车饺子,下车面,你们呆一会儿就走了吧,面条爷爷不给煮了,饺子好吃,饺子爷爷最擅长。”
老人年岁大了,主力主要是乐思桀和夏安然俩人,老头儿拿着蒲扇,一边悠哉悠哉地扇风,一边去买食材。
屋子里就剩夏安然和乐思桀俩人,两个不怎么做饭的人,和面变得极其好玩。
乐思桀剜了一碗面,放在铁盘里,安然倒入一瓢水,不知道倒多少。
乐思桀的手放在面里揉搓,“要不要在添点面?”
看着盆里的面,干干的,注入一点水,也不敢倒太多,“再加点水吧。”伸进盆里去搅拌。
温和的热水,柔软的白面,两只分开的手,温软的纠缠在一起,难舍难离,滑溜溜的面,安然去躲,乐思桀不动声色地一把抓住,隔着面团,也无法阻挡他有力地一握。
紧紧地攥着。
“这次带你见爷爷,并不是刻意安排,我是真心的想带你,见我的家人,这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安然转身,错开乐思桀的目光,对着面团,揉了揉,乐思桀高大的身躯,正好的在后面,两只胳膊环绕而过,稍微一动,安然的腰肢就轻碰到他的手臂,仿佛一种电流麻酥酥地流经身体。
他从后面用力地一抱,握着安然的手更紧了。
“安然,上次误会你的事,请你原谅我好吗?”
这幅动作,很早以前看电影《人鬼情未了》,夏安然假以时日也曾幻想过和心爱的男人一同像男女主那样手动制作陶瓷,交叠的双手,水乳交融间难舍难离,温存着,背后是洒下的一地月光。
两个人默默无语,陶瓷制作一个杯子,一杯子,一辈子,没有悲剧的爱情。
生活处处可以情未了,比如现在,最平常的和面,月朗星稀的夜晚,温软的像心中的一口酥,入口即化。
为她开除两个摄影师只因为他们对她冷言冷语,尖酸刻薄,带她来见他的家人,夏安然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条约只是一个借口,有时候,人,最愿意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两个乐意闭着眼睛过河的人,一定也是周瑜打黄盖,愿意为对方吃瘪,忍受。
夏安然一时又气又恼,心里边复杂的要命,转过身,又是捶乐思桀的背,又捶他的胸膛,眼泪含在眼圈里,都怪你!都怪你!
乐思桀紧紧抱着她,紧紧的环抱她的松软的腰肢,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